丁細細說話時,李狂藥不放心地朝外面掃了一眼,藤條有點晃動,他想出去看看,可又覺得可能是路建新閑得慌,隨便拉了拉藤條而已。丁細細沒有往外看一眼,一蹲了下來,她就拿出鋒利的匕首,做出要剖開實體的樣子。
李狂藥可不想亂動先人的遺體,死者為大,特別是在這種奇奇怪怪的地方。丁細細只做了個樣子,倒沒有立刻下手,只是說酒母和酒曲有關系。但凡釀酒,必用曲藥。曲藥就是現在說的酒曲,沒有酒曲,即使是佳米珍黍,也釀不出好酒。而在古時候,發霉的谷物就是最原始的酒曲,可在史書上,酒曲最先出現在周朝,周朝以前均無記載。酒曲被發現前,它由一種藥物代替,那種藥物就是酒母。
酒母最初是液體,至于是用什么藥物制成,又有什么工序,后世已經不可考了。酒母也不是直接使用,而是用來培養一種曲藥,然后再加進發酵物之中。酒母的特點就是會發光,且不宜見日光,常年置于陰暗之地。靠近酒母的地方,會有濃烈的酒氣,這是酒曲所不具備的特點。有人曾說,酒母也是一種酒,可后世沒多少人見過古代的酒母,一切都只是憑空揣測。
“難怪酒缸里有雜質那么多,原來這根本不是真正的酒。”李狂藥醒悟道。
“這兩具尸體吸收了酒母的藥性,缸里的酒母明顯暗淡了,根本不及尸體通亮。”丁細細說完就用匕首貼在尸身上,想要剖出一道口子。
“你在干什么?他們都死了,就讓他們睡在這里吧,我們還有別的事情。”李狂藥阻止道。
“酒母可能是瓊猿仙釀的核心酒藝,要是能帶走就好了。”丁細細解釋道,“這里承天接地,陰陽融匯,酒母沉浸在這里很多年,恐怕成精了。你沒聽說過,佛祖的燈芯都能修煉成仙嗎?這酒母借著尸身,已經能夠移動了,它們的本元就在尸體的心臟位置。”
李狂藥聽得一愣一愣的,酒母只是一種藥液,居然也能成精,這是不是走進蒲松齡他老人家的故事里了?丁細細卻不管酒母是否成精了,她只想剖開尸身,把最亮的那部分掏出來,想要帶出去。尸體縱然吸收了酒母的藥性,長年不腐,但體內早已尸化,有一種難嗅的臭氣,只被剖了一道小口,李狂藥和丁細細就差點嘔吐了。
丁細細強忍住惡心,一刀下去,黃色的稠液就迸出來,尸身心口里有一波亮光,像是里面有一個燈泡。李狂藥阻止無力,只得叫丁細細小心點,別被尸液噴到臉上,也許會腐蝕活人的皮膚。丁細細很愛干凈,自然小心謹慎,可她剛剖開一具尸體的心口,那道光竟然動了起來,就像是害怕被人捉住,拼命地往尸身里躲。
“細細,怎么了?”李狂藥有點急了,不想浪費太多時間,也覺得這里的空氣還未換凈,待的時間長了,恐怕對身體不好。
丁細細也很著急,眼看光團鉆進尸身更里面去了,她就把口子剖得更大,不讓光團有躲避的余地。尸身不大,要躲起來很困難,它一下子就被人逮住了。丁細細捧在眼前端詳,只見那是一團發著白光的膠狀物,晶瑩通透,像是會活動的水晶。李狂藥想要瞧上一眼,那光團竟跳出丁細細手中,竄到了地上。
“快抓住它!”丁細細邊喊,邊敏捷地撲上去,又把光團捉住。
這一次,丁細細不敢再松懈,捏住了光團就說:“這應該是酒母了,我們帶出去,以后再研究。你的水壺呢?我們把它放進水壺里,免得出去了,它被日光曬到就完了。”
李狂藥默默地把腰上的水壺擰開,當看到酒母被塞進來時,他就感覺到水母如同一顆心臟,竟撲通撲通地跳著。酒母沒有太大的反抗能力,被塞進寬口水壺了,就沒有了動靜。李狂藥一陣驚嘆,世間真是無奇不有,居然還有酒母這種珍寶。丁細細卻仍不滿足,還要去剖另一個酒母,還說留在這里也是浪費,帶出去才能實現它們的價值。
李狂藥遲疑片刻,便問:“細細,一路上我早就想問你了,可路老哥在旁邊,我就沒好意思問。你……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丁細細沒回頭,只道:“你怎么這么問?”
“我看你有點反常,以前不會這么做……”
可惜,李狂藥沒能問完,路建新就在石坑上面大喊,問他們是不是還在爬著,為什么藤條被拉得蹦直了。李狂藥聞聲就馬上走到石室邊上,打起手電往下面望了望,結果卻嚇了一跳。這時候,他們從石坑下來二十多米了,這已經比普通的井要深得多了,但還未見到坑底。坑底似乎有霧氣,光線穿不透,他們也一直沒見到坑底的真容。這一刻,霧氣竟出現了一個漏洞,手電渙散而下,朦朧之中竟有一張巨大的女人臉孔,正死死地朝上瞪來。
丁細細沉住氣,把另一個酒母取出來了,便想塞進李狂藥身上的水壺里。誰知道,她一走過去,同時見到了巨臉,讓她連連驚叫。坑底至少還有幾十米,甚至百來米,距離這么遠,臉還能如此之大,那下面的女人豈非巨人一族?不過,坑底很深,手電的照射能力不夠,沒觸到坑底就散盡了,也許是他們把霧氣看成巨臉了。
“你說下面到底有什么?巨人嗎?”丁細細話沒說完,就自己擰開了李狂藥身上的水壺,輕輕地把跳動的酒母塞進去。
“管他是什么,下面空氣肯定不夠呼吸了,我們先上去吧。反正你也找到了酒母,算是此行不虛了。”李狂藥勸道。
“難得你現在還那么理智,不貪圖奇珍異寶。”丁細細微微一笑,想要擦干凈手,這時石室外的藤條又晃了晃。
路建新在上面看不到具體情況,喊了好幾聲,勸他們快點上來。李狂藥和丁細細剛有這個打算,他們就看見一個人形的輪廓,正慢慢地從黑暗的深處爬上來。兩根藤條被那東西拽在一起,好像是為了承受住它的重量。丁細細大吃一驚,想要馬上爬回坑上,可又怕被黑暗深處的神秘東西追上,于是就叫李狂藥把下面的藤條割斷。
“你先爬上去,我再割。”李狂藥答道。
“別推讓了。我們又不是把藤條都割了,只割下面這部分,不讓那東西爬上來就可以了。”丁細細說完就想動手。
哪知道,他們匕首還沒伸過去,蹦緊的藤條就忽然松了,呼啦一聲,從上端斷開,墜進了石坑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