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濃的青煙滾滾騰起,不只是一股,而是許多股。棺材內如果是死尸,可以牽強地解釋為尸氣泄露了,但棺材內只是壇壇罐罐,大部分沒密封,怎么會忽然沖出這么多青煙。霎時間,棺材洞全是青煙,一股極臭的味道隨之擴散。
李狂藥覺得這青煙很妖異,必定有毒,于是就急忙捂住鼻子。王歐陽見青煙涌到跟前了,馬上狂吞一口張老頭送的酒,在嘴里咕嚕咕嚕地含了一下就噴出去。青煙被酒灑中,登時退散了幾米,可又迅速地再涌過來。王歐陽不慌不忙地把金葫蘆擰開,含了一大口隨身帶的酒,狂噴酒霧。這一次噴完酒了,王歐陽劃了一根火柴彈出去。緊接著,酒霧燃燒起來,青煙就被高溫暫時逼退了一大截。
此時,李狂藥打著手電望向棺材洞內,見到棺材里跳出許多小東西,像老鼠一樣,又比老鼠大幾倍。那些小東西一齊朝李狂藥這邊奔來,數量越來越多,叫人一陣膽寒。王歐陽把酒噴完了,便抓住李狂藥的肩膀,退進了身后的一個裂口洞里。
“那些是什么?老鼠嗎?”李狂藥一邊倒退,一邊望著洞口那邊。
“它們是青猺,和黃鼠狼差不多,只不過放的臭屁比黃鼠狼更臭更濃,媽的!”王歐陽見青猺群追進來了,怒道,“逼老子把酒用完是不是!”
話音一落,王歐陽又擰開金葫蘆,把剩余的酒含進嘴里,噴出一道濃密的酒霧。這一次,王歐陽沒把酒霧燒起來,只留著它彌漫在裂口洞邊上。那酒霧像凝固了一樣,擠在狹窄的洞口處久久不散,青猺群追至洞口就停下來了,像是害怕那道酒霧。不過,王歐陽的這招是緩兵之計,酒霧很快會變弱,一路上都有辦法找到好酒,青猺群還是會追進來的。
裂口洞里都是堅硬的菱角石,稍有不慎就撞上去,疼得人叫起來。李狂藥知道這種地方沒機關暗器,便放心地往里走了幾步,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名堂。無奈,李狂藥用手電照向前時,看不到盡頭,這說明盡頭處可能不止百米,這個位置肯定已經到踏白古城下面了。
王歐陽見狀就說:“我們剛才被黃牧笛那娘們兒耍啦,真是氣人!”
李狂藥領悟道:“你是說我們抹去的那些灰塵有問題?”
“可不是嘛!那些灰塵都是絮狀的,掃去時我就聞到有種臘肉味,原來那也是黃牧笛設的圈套!”王歐陽恨道。
在往洞里走時,王歐陽就告訴李狂藥,青猺在民間也叫青鼠狼,它們和黃鼠狼相似,但肛門腺更發達。青猺以石穴為巢,放的屁是青色,毛發也是青色的。與黃鼠狼不同的是,青猺不僅遇到危險會放屁,有時發狂了也會放屁,甚至交配時都會放屁。屁越臭越濃,說明它們活得越久。
青猺以老鼠或蛇為食,棺材里的女尸被抓得毀容了,極可能就是躲在棺材里的青猺所為。有些苗女以養青猺為樂,就跟現在城市里養寵物差不多。黃牧笛熟知青猺的習性,所以制造了混有老鼠肉粉的絮狀灰塵,并將其覆蓋在刻有“西天寶洞”四字的石壁上。只要有人去吹開,或者抹開,那些灰塵就會附到人身上。青猺嗅覺靈敏,聞到了會發狂,因而引起剛才的情況。
李狂藥渾身發麻,暗想黃牧笛這么聰明,可惜用在這道上,真是可惜了人才。不過,黃牧笛肯定恨生不逢時,因為自己是女性而被排擠,也難怪心理扭曲了。他們現在被逼進裂口洞里,雖然苗女不可能造出大型機關,但她詭計多端,興許石頭里也能設圈套。
“會不會裂口洞里還有青猺?”李狂藥怯步停住,“棺材洞里有,這里面也會有吧?”
“這我就不敢保證了。現在我們沒退路了,前面有老虎也得硬頭皮闖。”王歐陽懶洋洋地說,“那丁老妖也喜歡裝神弄鬼,肯定了解黃牧笛的想法,難怪他沒去抹掉灰塵!”
說話之中,李狂藥就感到腳下踩到脆脆的東西,低頭一看,光線里竟有許多老鼠的尸骸。這些尸骸很小,零星地堆在地上,十分惡心。李狂藥踮起腳尖,恨不得飛起來,不想再踩到那些東西。可這時候,王歐陽就忽然拉住李狂藥,制止他繼續向前走。李狂藥以為真有機關暗器,抬頭一望,卻看見前面涌來一團青霧,與此同時,臭味也鉆入鼻腔內。
“怎么可能?”李狂藥納悶道,“我們還沒走過去,青猺怎么知道有人來了,還興奮地放屁了?它們鼻子靈過頭了吧?”
“是啊。我們離那邊還有百來米,難道同伴去通知它們,想對我們圍追堵截?”王歐陽不忘笑道,“本來可以學紅軍撒腿就跑,但前后都沒路子了,這可難辦了。”
“我這里還有點張老頭給的酒,要不……”
李狂藥沒說完,王歐陽就搖頭道:“不行的!我葫蘆里的酒跟張老頭的有天地之別,他的酒對青猺沒用。”
李狂藥頭疼起來,前后進退不得,這該如何是好。虧得李狂藥機靈,于是用腰刀劃了外衣,撕了一大塊布下來,然后用張老頭的酒把布塊沾濕。這樣一來,混有酒液的布塊能防住有毒的青煙,不至于完全把青煙吸進身體里。至于那群青猺嘛,李狂藥手握一把鋒利的腰刀,要殺一群倒不難,只是不能保證不會被青猺咬傷。
王歐陽有樣學樣,也用沾濕酒液的布塊蒙住臉,并盡量讓呼吸緩下來。可這樣還是不夠,因為蒙上酒布了,那股濃烈的臭味還是遠遠地就聞到了。王歐陽心想,這些青猺跟隨黃牧笛在此地待了許多年,又繁衍出一大群來,恐怕和尋常的青猺不一樣了。當看到李狂藥準備去大開殺戒,王歐陽就叫住他,先別急著過去。
“怎么了?”李狂藥愣道。
“你這樣撞進臭屁青霧,肯定要中毒的。”王歐陽實話說,“你還想幫你們李家還錢,對吧?”
“我們前進不得,后退不行,那該怎么辦?”李狂藥不甘心,“我出去拼一拼,也許把它們都殺了,青霧就散了。”
“這霧太濃了,你還沒靠近洞口,估計就暈倒了。”王歐陽不贊同。
李狂藥確實聞到了臭味,現在人已經有點暈眩了,就是因為如此,他才想豁出去拼一下。當王歐陽把實際情況講明了,李狂藥的士氣就被挫了幾成。這時候,王歐陽卻笑起來,一點兒也不苦惱。李狂藥不明白王歐陽為什么笑,真不知道這老伯太樂觀,還是被臭屁熏得瘋掉了。
王歐陽一邊笑,一邊將金葫蘆擰開,然后說:“我看你人真的不錯,底子也好,至少你你叔叔要強多了。”
“現在說這些敢嘛?”李狂藥一頭霧水,“有什么話,等我們出去再說。”
“你這個樣子出得去才怪!”王歐陽講道,“算你小子幸運,今個兒遇到了我,我收你當徒弟吧!”
李狂藥先是喜出望外,可想到身處險境,這話提得太不是時候了。如果王歐陽愿意的話,李狂藥自然是求之不得了。要知道,王歐陽是五仙之一,雖然那是別人瞎取的名號,但中華酒人何其多,能讓大家這么稱呼的,那人肯定就有點本事。再說了,王歐陽生性淡泊名利,熱血心腸,不會勾心斗角,實實在在是一個大好人。這些年來,李狂藥沒得到李狐的任何指點,可他又很想學一些酒的東西,現在王歐陽肯收他做學徒,真是天大的好事。
王歐陽看穿了李狂藥的心思,便笑著說他們暫時死不了,現在提收徒弟的事只不過要給李狂藥一樣非常珍貴的東西。這東西不傳外人,只傳給王家歷代子孫,除非受贈方是王家人的至親。只要得到那件東西,李狂藥就不用怕青猺臭屁,也不用怕被它們咬傷中毒了。李狂藥聽到這句話,高興得不知說什么了,心里還想,究竟是什么東西這么厲害,莫非是天上的仙丹?
只見,王歐陽將擰開的金葫蘆倒轉,搖了一下子,葫蘆嘴就掉出兩粒金色的小丸子。王歐陽惆悵起來,對李狂藥說那是王家歷代的心血,是一種用天下百種名酒凝成的丹藥。雖然沒有仙丹那么神,但吃了以后能強身健體,尤其能防毒氣。王家人因以墳頭酒(即龜靈酒)而出名,少不了去古墓溜達,而古墓有毒氣,所以就有了這種以酒丹克毒的東西。
“你別看酒丹小,從它制成開始,已經在這金葫蘆里待了一百年了。我那晚在中山見你時,酒丹正好滿了一百年,那些流浪狗是被酒丹吸引過來的。”王歐陽望著手心的兩粒酒丹,嘆道,“這兩粒酒丹據說是我太爺爺做的,本來家里人要給我和媳婦用,可我沒成親,另外一粒就給你吧。但你要答應做我徒弟,否則你就只好等死了。”
“我當然愿意!”李狂藥喜道,沒想到危急當前還遇到這種好事。
“那你以后別叫我王老伯了,難聽死了,別跟小丫頭學!”王歐陽嫌道,“我以前有個徒弟,他叫我歐陽公,你也這么叫吧。”
“歐陽公!”李狂藥立刻叫道,可又想“以前有個徒弟”是什么意思,難道那個徒弟死了?
“快吞下去,然后喝口酒。”王歐陽見青霧逼來了,便將酒丹分掉,“我也是第一次用這東西,有沒有效果不清楚,你要死了,可別怨我騙你當我徒弟。”
李狂藥笑著搖了搖頭,將酒丹吞下去了,又喝了一口酒。隨即,李狂藥就感覺好像一團火掉進肚子里,把血液都燒得沸騰起來。李狂藥喘著粗氣,摸了摸臉,跟發燒一樣,熱得他出了許多汗。這酒丹可能泡太久了,凝聚了太多的酒力,吞下去后,人就像醉了似的。
這時候,青猺們一擁而上,朝洞里撲來。李狂藥覺得渾身是勁,需要發泄一下,提起腰刀就沖過去。頃刻間,跳起來的青猺被腰刀斬殺,一個不留。李狂藥殺出一條血路后,闖出了洞口,外面青霧彌漫,還未退去。王歐陽從后面趕來時,撿起了李狂藥掉在地上的手電,他一進來就將洞外照亮,可一下子就呆住了。
李狂藥還驚訝道:“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