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亂七八糟的!”一個女聲在耳邊焦急,揉餃子面似的推搡劉生:“快醒醒!別真死了!”
是月蓉道姑的聲音!劉生睜眼,片刻之後才衝著月蓉呵呵一笑:“原來沒死!哈哈!”
“桀桀!”那鬼怪boss的陰笑在劉生耳邊迴盪!“不過也快了!”
這是一間數百平方的長方形地宮(劉生起先並不確定這是地宮,但慢慢推敲之後,首先肯定了這裡是地下,地宮這個稱謂當然也是誇張了一點),一個妖異的鬼怪正端坐在石質太師位上,此時看上去也就是常人高矮;身邊侍立著兩具白骨森森的骷髏,不可思議的還能動!地宮另一側鬼火遊離,鬼火映照下,十數人被綁吊著,身子下面,數十條一米來長的蛇,正仰頭衝著頭頂一米處的衆人吐著信子!也不知道是沒空還是太不在意了,劉生和月蓉道姑居然沒被捆綁、也沒有被吊起。
“那就快點,囉嗦個屁!”劉生坐起身,翻了鬼怪一個白眼,就拉住月蓉道姑的手開始安慰。不過他心裡可是泛著迷糊,摸月蓉道姑的小手摸了好一會,劉生才把這個怪物和之前那個不知道是霧氣還是陰氣凝聚起來的傢伙聯繫到一起,看樣子這個纔是他的真身,外面那個則是怪物的化身。這樣子麼……劉生有了兩種揣測:一是這怪物不屑用真身去襲擊參加道比的衆人,二就是,這怪物的真身根本就離不開這裡,所以只能以身外身去攻擊別人!
“桀桀!小孩,你不怕死?”那怪身上穿著不知道從哪個棺材裡弄來的衣裙,隔著十米遠,劉生就能聞到一股子黴味、腐臭味,那身衣裙從裡到外配得那叫一個磕磣,跟個不討飯只揀垃圾又不肯努力揀的傢伙穿得差不多,頭上一頂皇冠,身上是毛皮披肩,女人的內衣,大花褲衩,比拴狗脖子還粗的金項鍊,破了幾個大洞的玻璃絲襪,塑料雨鞋,腰裡還掛著把二狗子時代的駁殼槍,看得劉生都有了想發朋友圈得瑟一把的衝動。這怪物見劉生一點也沒鳥他的意思,愣了一愣,纔開始問話。
“怕死?你才怕死呢!”就這boss的裝扮,不批評教育一番實在不爽啊,這種形象也能算是鬼麼?簡直是出門給鬼丟臉來了!劉生一罵出口,索性豁出去了,也不管自己的猜測是對是錯:“就你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穿的也不知道是哪幾個死鬼的陪葬,我猜你也就敢躲在地底下摳腳丫子玩。對了,那雨鞋穿的,腳氣挺重的吧?就你這樣也算是活著?不敢去地府見閻王吧?切!還有啊,別跟人說見過我哈,我可丟不起這個人!”
劉生這一通罵。把個鬼怪都快罵哭了,連指揮兩個骷髏衛士收拾劉生都覺得不爽了,刷一下飄到他的面前,一把捏住了劉生的脖頸。
“給我,說、中了、吧?逗逼?”劉生脖子被掐,卻依舊頑強地打擊著對方。眼看著逗逼boss光火了,劉生倒樂了,看來還真猜對了。月蓉道姑慘白的臉又紅了,努力想上前幫忙,可是這怪物根本不必動手,光臭味的物理攻擊就足以令女孩子癱瘓了。
逗逼boss一手掐著劉生的脖頸,另一隻手都快要伸進他的嘴巴了,顯然是想把這張比糞坑還臭的嘴給堵住。可惜他自己的嘴也沒合攏,一股比死魚爛蝦外加成年腐屍還要濃郁的味道直往劉生的鼻腔裡鑽,差點就把劉生給薰暈過去。屏吸,劉生費力地後仰著頭,同時再次努力溝通整個峽谷內植物,他根本沒指望過半仙觀的仙人們會空降到這裡來拯救大家。本來被這鬼怪抓著已經是死路一條,不過看這逗逼boss的裝扮,劉生卻突然感覺到了一線生機,豁出去了,反正不是自己早死早投胎,就是先把這逗逼氣死了投胎去!
“急了吧?”劉生繼續一心二用,挑逗逗逼。
“我急四麼?”逗逼沒打隔愣,但話音顯得相當的生硬,不知道是不是宅在地底下太久沒說人話的緣故。
“看來你不大說話。怎麼?沒人陪你說話?”劉生感覺到逗逼的不著急是心虛,否則這丫的鬼爪不可能掐著自己的脖子卻越捏越鬆,使得自己不光呼吸,就連說話都比剛纔順暢了許多。乘熱打鐵:“嗯,我明白了。你大概以爲自己躲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底下就能與天同壽了,估計你是這麼想的。麻煩你老人家也拿面鏡子照照自己的形象,穿得那叫什麼啊?人不人鬼不鬼的。聽你說話的腔調,簡直比宅男還要宅男。你多久沒跟人說話了?你多久沒見過陽光了?多久沒有自由自在地行走了?姑且說你這樣算是活著,可是,你自己想想,你這樣活著有意義麼?自卑不?要不要我免費給你重新設計一下造型?再帶你出去感受一下天地間美好的人生?”
逗逼的臉色蒼白泛青,眼珠是死魚色的,滿是屍斑的臉上,愣是被憋屈出了數條深深的魚尾紋。也不知道逗逼上一世死後做鬼妖做了多少個年頭了,躲在地底下艱難地守著自己還沒有消亡的屍骨修煉,又不能離開自己的屍骨太遠,渾渾噩噩地度著歲月,就好像一個罪大惡極被判了幾千年徒刑的死囚,雖然在牢裡極盡風光,可是這種傢伙都是一個心態,那就是渴望自由,哪怕能在日頭底下自由地行走三天,他也寧肯在三天之後就徹底灰飛煙滅。逗逼的歲數不可謂不小,用一粒鹽抵做一年,那鹽的份量加在一起,怕也能比劉生重!偏偏這逗逼只長年輪不長腦子,今天居然被一個六七歲的娃娃駁得無話可說!這可不是陰溝裡翻船還是什麼?
“怎麼?給我說中了?”劉生見這逗逼boss陷入了沉思,知道自己應該是博對了,又故弄姿態地安慰了一下神色慌亂的月蓉道姑,這玩的就是親情、人情,是逗逼boss在地底下活一輩子也享受不到的東西,就是要讓它羨慕妒忌恨,就是要讓它心中煩惱叢生,讓它亂方寸,讓它一頭扎進劉生的圈套裡,被賣了還要幫忙點鈔票。
給逗逼boss考慮的時間不能太長,太長會讓它意識到自己進了圈套;太短它說不準會有下意識的行動反而會動了殺機;必須要恰到好處。劉生拉著月蓉道姑的手給它演繹了一番它早已忘卻的天倫之樂,馬上就又開始引誘它:“世界是美好的,人生是精彩的,蜷縮在角落的不是人生,而是懦弱。勇者,可以闖蕩天下,即便身死也可以流芳千古。懦弱者,茍且偷生,就算長命百歲也不過化爲一杯黃土。反正,我是這樣想的。”
逗逼boss被劉生一番花言巧語勾得思緒萬千,居然就鬆開了手,還文士般地拱了拱爪子:“受教了!沒想到我獨活千載,還沒有你一個娃娃看得透徹!真是失敗!”旋即它一揮手,在月蓉道姑的驚呼聲中,居然把劉生攝起,轉手安置到了自己原先就坐的太師椅上,自己卻在對面站著。直到逗逼boss後一席話出口,月蓉道姑這才長吁了一口氣!
“就請閣下爲我指條明路!”
如果能夠笑得出來,劉生此刻肯定已經笑中風了,但現在卻只好強自忍住,心內翻騰了好一陣才勉強平靜一些。沒想到逗逼居然如此好騙,更沒想到逗逼比人還明理,自己是不是可以算是有史以來跟鬼講道理講通的第一人啊?這,這隻能用草泥馬是神獸的理論來解釋了?好吧,也不管是什麼理論了,現在既已被請上座,就不能再胡扯,就算胡扯也要扯得其所纔像話,否則剛剛的蝦扯蛋就全泡湯了!劉生正一正容,大言不慚地說:“指路可以。不過,我也要了解你的想法,是想轉世投胎還是繼續你的鬼道?對了,你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吧?”
“我叫……我叫……”逗逼boss死魚眼翻來滾去,長長的烏黑指甲向頭上撓去,居然又是個who am i型的。
“得,得,你也別犯愁了,就叫地三鮮吧!”劉生怕它猴子似的把自己**給撓出來,趕緊給逗逼起了個名。
“第三仙?好!”逗逼聽著是個仙名,相當滿意。
“地三鮮,你想投胎還是繼續鬼道?”
“投胎有什麼利弊?鬼道又怎麼個繼續法?”地三鮮懇切地求教。
“投胎我估摸著你有點難度。”劉生想了想道:“聽你剛纔所說,你死後躲在這裡有千年了?”
“嗯嗯!”
“我想,你也害過不少性命吧?這倒不一定有多大事:只不過是那些人壽命到了。主要還是你死了不去該去的地方,這纔是真正的逆天了。你若去地府被一翻生死簿,怕是要受幾百年的煉獄之苦,這個恐怕不妥吧?”
“嗯嗯,是不妥!”地三鮮把頭點得像個撥浪鼓,頂戴的皇冠都歪了。
“至於鬼道,我還有些不太懂的地方,我們互相探討一下,就可以想個對策出來。”劉生繼續扯。
“先生快請說。”地三鮮此刻居然服服帖帖的幾乎看不出一點點鬼氣了。不光月蓉道姑吃驚得眼珠子快要瞪出了眼眶,就連幾個被綁吊著但還有些清醒的人,眼中也噴出了希望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