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一辭鄙視著宋靖遠的此地無銀三百兩之時,童話三步並兩步地快步走到龍祁身邊蹲下。確認自己沒有認錯人後更是驚詫:“龍將軍怎麼會在這裡?” 龍祁狠狠瞪了沈一辭和宋靖遠一眼,大力扯過身上的衣服蓋住:“你怎麼不問問他們?” 聞言,帝拂歌幽幽地往那倆人身上看去:“你們對他做了什麼?……” 看到對方散發著危險信號的眼神,沈一辭連連搖手解釋:“喂喂喂,我們什麼都沒做啊!我發誓! “明明是他被北陵朝廷通緝了,誤打誤撞闖進了我們的房間。”沈一辭看了眼擺上冷臉的龍祁,氣都不打一處來,“我說你這人,怎麼過河拆橋呢?若不是我們出手相助,你早就被那些人抓走了!” 宋靖遠在一旁應和:“就是!” “都說你那衣服太顯眼了,還不肯換下來,等著人家上門抓你了你才願意鬆手麼?”沈一辭生氣地在房間裡來回踱步,“你說你,他們都這麼對你了你還忠心耿耿地給誰看啊?真是!不可救藥!” 童話在一旁聽得有點亂,不得不斷他們:“誒誒誒,等等,什麼叫被通緝了?你不是將軍麼,怎麼莫名其妙被通緝?是得罪了哪位權貴啊?” 龍祁默了默,道:“沒有。” 童話見他一副守口如瓶的樣子,頓感無力。 龍祁這個人人品雖說還是過得去的,但是未免也太倔了。 她看向沈一辭,問:“所以呢?” “無人村你們還記得的吧?上回不是說那地方有古怪麼?他就是奉皇帝之命去查明其中真相來著,但是過了定下的期限,又被人抓著徇私舞弊的證據,他慌忙之中逃出來,這才被通緝了。” 童話:“……”徇私舞弊?看這人不像是會徇私舞弊的啊…… 說到這兒,沈一辭忽然話鋒一轉:“欸?——你麼倆消失了這麼久,我們還沒問你們呢,你們到先質問起我們來了!” 童話:“……”還請你忘了這個吧兄臺! 帝拂歌他們的打鬧,舉步到桌旁落座,擡手示意龍祁坐下:“有件事我想問問龍將軍。” 龍祁也毫不客氣地坐下來,道:“我知道你們並非一般人,遲遲呆在奉陽城不走定然別有用意。 “只是我不明白,你們爲何救我?與你們而言,我無疑就是個麻煩、包袱,若是及早送到官府,指不定還能換點錢。” “這個暫且放在一邊。我想問,你是否知道赫連、皇甫、拓跋以及穆氏這四族?” 童話一聽,心頭微動,下一秒便也拉了個椅子坐下來。 龍祁聽聞,頓時瞳孔驟然一縮,警惕地盯著他問:“你是如何得知的?” “能否說說穆氏一族倒臺之後發生了什麼嗎?” 龍祁沉默了片刻,半晌後說道:“這事兒說來話長,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也是聽後來人說起的。 “赫連、皇甫等四族,在北陵是元老大族。而其發生巨大變故則是先帝時候的事兒了。那時,穆氏被舉發貪污受賄,其一家老小盡數落網,逃的逃,死的
死,甚至連穆將軍的女兒和妻子也被變賣到了黑市,從此下落不明。穆將軍自己則是被先帝下令斬首示衆。” 童話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帝拂歌,倒是和在無人村那裡看到的一樣。 龍祁又道:“後來遇難的就是拓跋一族。罪名則是通敵叛國。沒人知道這消息是如何傳出來的,只知道最終人贓並獲,拓跋一族終究也沒能逃過。” “拓跋大人終究是與穆將軍齊名的虎門之後,行軍之人只然是對他們心存嚮往的,平生未得一見實乃大憾。” 帝拂歌道:“沒了穆將軍與拓跋一族的阻礙,赫連和皇甫,不可能同存於朝堂之上,這兩家後來又發生了什麼?” 龍祁點點頭,道:“在那之後沒多久,赫連一脈便同皇甫一族展開了內鬥。朝廷之上暗潮洶涌,文武百官迅速分爲兩派,爭鋒相對。 “僵持的局面維持不到一年,赫連一脈竟然在一夜之間被滅滿門,沒有留下一個活口。這事兒在朝堂上鬧得沸沸揚揚,而在這背後最大的受益者無非就成爲了衆人懷疑的對象,就連先帝也起了疑心。 “接著,將皇甫一族收入獄中接受審問便是順其自然。審訊進行得也很順利。先帝派去搜府的大臣很快就在皇甫宅中找到了與赫連附上內應互通消息的書信,設計謀害赫連一脈的罪名就成立了。 “當然,最後的結果便是皇甫家族九族被滅。數日之後皇宮裡的皇甫氏寵妃也死於非命。” 龍祁說得有些口乾舌燥,拿起杯子大口灌下去。 沈一辭單手支著下巴說:“可是,整件事情看上去也太匪夷所思了。你看,赫連氏既然有能力與皇甫一族在朝堂上對峙而僵持不下,那麼府上的守衛與皇甫一族相比,應該不會有所遜色纔對,即便有皇甫家族的內應,但也不該一個活口也沒留下。” 宋靖遠說:“再者,像往來書信這種秘密信件,一般不都該看完即毀的麼?相信這個道理,皇甫家主不會不知道。” “即便你們說的都在理,可是逝者已矣,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龍祁說道。 聞言,帝拂歌意有所指地看著他說:“好個逝者已矣,那麼你說說,今者又將如何?” 龍祁一愣,淡定地與他周旋:“你這是何意?” “將軍又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 “……”最終,龍祁在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敗下陣來,“我本無慾與他們爭名奪利,只是身在朝廷,身不由己。先帝離世前留下了三個皇子,子嗣不多,但個個都是國之梟雄。平山王景祁,端息王微啓以及西平王景行,其治世之才都曾得到皇上的讚許。而今太子之位高懸,誰是下一任北陵皇帝無疑成了三兄弟爭奪的目標。” “身處朝堂,將軍也不容易。”帝拂歌意味深長地說。 龍祁默了默,道:“你不必再試探了,我是平山王陣營的人不錯,但是我之所以選擇他,無非是因爲他確實是現下最適合北陵的國君。將來北陵在他的治理下,一定國泰民安而風調雨順,四方竊賊都不敢踏進北陵國界
半步!” 童話聽到夏侯景祁的名字時眼神變了變,隨後回想起來早前在夏國的時光。 性格歡脫的夏侯櫻永遠奔跑在最前面,而夏侯景祁則作爲長者、哥哥的身份,默默無聞地跟在他身後,靜默得像個無聲付出的騎士。 沒人注意到她途中走了會兒神,只聽見宋靖遠說道:“良禽擇木而棲,你這麼做自然也是無可厚非。猶豫地處在中間而猶豫不決的人才會死於非命。” 龍祁苦笑:“可我現在的情況也不必死於非命好到哪裡去。你看,現在奉陽城全城通緝我,甚至不惜封鎖全城,只爲拿到我的項上人頭。” 宋靖遠驚叫起來:“封鎖全城?這麼說我們一個也出不去這奉陽城了?” 龍祁神色淡然地點頭:“是的。” “……你都死到臨頭了怎麼還這麼淡定?我告訴你,官兵遲早會查到這裡的,到時候我看你躲哪兒!” 龍祁無所謂地聳聳肩,道:“這個龍某從來不擔心,只是你們就麻煩了。私藏朝廷欽犯的大罪,即便你們是外族人,恐怕也不能完全脫身吧?” “……”沈一辭忍不住擼起了袖子,惡狠狠道:“你丫嘴也太欠了!”誰也別攔他,他要揍死這忘恩負義的! 童話見狀,連忙把人給攔住:“喂喂喂,他這麼說你還真動手啊?怎麼能和小人一般見識呢?拉低身價不是?” “……”沈一辭退到後邊,道:“你說得對,不能和小人一般見識。” 帝拂歌默默看著他們耍寶,最終面無表情地將視線挪開。“既然如此,你又爲什麼要逃離皇宮?既然出來了,總該有目的吧?” 龍祁沒想到他的心思竟這樣細膩,一下便抓到了他話外的意思:“夏侯微啓與夏侯景行聯手想要對付王爺,我逃出來只是想將這個消息帶回去,只是沒想到會誤打誤撞進了你們的屋子。” 對於誤闖進他們客棧的事情,帝拂歌不打算追究:“這麼說,你們暗中有碰面的據點?” 龍祁點點頭:“是。”說完,他頓了頓,又道:“外面都是搜尋我的官兵,遲早都會被人發現我藏在這裡。所以我想請你們幫我一個忙。” 不等他問,帝拂歌就自行說道:“幫你引開那些官兵?……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答應我們一個條件。” “殿下設的據點,有一條通往城外的密道。這個密道除了殿下和我,無人知曉。只要你們幫助我見到殿下,我可以答應你們,通過那條地道,安全地出奉陽城。”龍祁篤定地說,他知道,他們一定會答應的。 果不其然,帝拂歌微微點頭。但是他緊接著又加了句:“既然你這麼說了,那便算上這條吧,說起來我的本意並非安全出城,只不過你自己提出了這個條件,那多一個好處也無妨。” 聞言,衆人皆奇怪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真實目的究竟爲何。 “先生的意思是?”龍祁問。 “這個,我得和你家殿下談談。” 得到回答的龍祁大喜過望,感激地朝帝拂歌一拱手:“那就多謝先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