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秋,因為小勇要參加鄉試,二叔一家去了府城陪伴,西遠沒跟去,他現在基本上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給了弟弟們打理,自己家的由西韋管理,二叔家的由西陽管理,西陽這幾年鍛煉的很像模像樣,一般的事情都能解決,有他陪著西勇,西遠很放心。
秋陽和柱子也要參加鄉試,前兩天衛成回來,跟著團聚了幾天后,兩個人同二叔一家一起啟程去了府城。
不過,因為衛成的回來,這年的中秋節并沒有因為二叔一家不在而冷清,反而很是熱鬧。關鍵是家里多了兩個小孩子,把西遠娘忙得腳不沾地。
好在現在前前大了一些,沒事兒又喜歡黏著小姑姑,晚上也和小姑姑一起睡,所以,西遠娘放心地把前前交給不點照顧,兩個小的雖然有奶娘,不過除了給孩子喂奶,剩下的西遠娘都不假人手,他們家沒有把自家孩子交給別人照顧的習慣,別人照顧的再好,也沒有自家親人照顧的精心。
西遠見他娘忙成那樣,沒辦法,從自家莊子上尋了一個做飯手藝不錯的廚娘,來打理自家一日三餐,這樣,西遠娘就可以從瑣事中脫離出來,專門照看兩個小孫孫。
自家三百畝田,西遠在邊上建了一溜房舍,專門供那些仆從居住,村里人習慣性稱為西家莊。
本來那些人雖然老實,但是見主家人和善,少了畏懼之心,做事情未免隨意一些,等衛成一回來,跟西遠到莊子上轉了一圈,那滿身的殺伐之氣,人們跟見了閻王似的,一打聽,才知道是主家一直在外的二少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西遠沒解釋,嚇一嚇也好,既然衛成回來了,他就打算將這些人的賣身契廢除,還他們自由身,要是沒有些畏懼之心,難免有人心生不軌,有衛成震著,能少些事端。
不過,衛成嚇嚇自家長工仆役就好,結果他往村子里一走,直接嚇哭了好幾個小孩兒,平時西遠還沒覺得,這下才曉得衛成的威力,氣得他把衛成身上的武器全部沒收,警告衛成讓他收斂一下懾人的氣勢。
衛成也冤啊,他沒干啥啊,就是從路上走,那些小崽子都能哭,本來他還想哄哄,結果,哭的更厲害,現在除了自家小娃子,別家孩子一見他遠遠的就跑掉,他有那么嚇人么?
被解除了武裝,衛成只能在自家院子里練練拳腳,耍耍劍,彎彎弓,別說,還真有人買他的帳,每次衛成舞槍弄棒,小前前都做忠實的觀眾,看二叔耍的精彩,還給鼓鼓掌。
衛成一高興,將前前舉得高高的,前前也不害怕,“咯咯咯”笑得很歡唱,這孩子膽子大,不怕衛成,沒事跟村子里的孩子玩,還顯擺自家二叔多威風,能把那么粗的樹給打折,那些小娃娃一聽,嘴都張成“o”形,兩眼往出冒星星,覺得前前真牛氣,有那么厲害的二叔!
讓前前小胳膊一比劃,那樹老粗了,實際上就是一棵剛栽沒二年的小白楊,衛成為了哄前前,一掌給從中間擊斷,氣得西遠踢了衛成好幾腳,你說你,又不是小孩子,沒事兒禍害小樹干啥。
不怪人衛成沒事作妖,他現在滿身的精力無處發泄,本來以為回來能和西遠好好嘿咻一番,結果回來十多天了,光能看不能吃,憋得兩眼冒綠光,跟狼似的,倒不是西遠不給他機會,事情出在他的好弟弟西韋身上。
衛成剛回來,西韋很高興,高興勁兒過后,冷靜下來,想到自己家這幾年過的日子那叫個鬧心,起因都在衛成身上,所以西韋牟足了勁折騰衛成,讓你沒事兒玩什么離家出走,不給你個教訓,以后還不反了天了。
于是,西韋先是哐哐哐揍了衛成兩頓,不過他雖然習過拳腳,手上腿上也有勁,可是跟如今的衛成比起來不能同日而語,所以,人衛成連還手都不還手,讓西韋可勁兒打,他就當松松筋骨了。
把西韋氣得,見這招不好使,就想別的招。不用猜,衛成放棄了外面的功名利祿,回到小小的蓮花村,就是奔著他哥回來的,你不是想跟我哥膩歪嘛,我偏不如你的意,西韋是天天跟西遠屁股后,一刻不肯離,衛成想跟西遠說句私房話都沒有機會。
晚上的時候,西韋更絕,以前是他和二哥,一人睡大哥一邊,現在大了,本來西韋已經在自己房間睡了,衛成一回來,人馬上搬到哥哥房里,這回還不一邊一個了,他睡中間,隔著西遠和衛成。
衛成:……
可以說西韋這是歪打正著,拿住了衛成的軟肋,把衛成給愁的,晚上趁著西韋睡著,想跟西遠親近親近,結果,他順著炕腳底剛往過爬,西韋睡著睡著一翻身,衛成嚇得滋溜一下,趕緊回被窩。
西遠跟他連一米遠都沒有,衛成回被窩也睡不著啊,聽著西遠那邊淺淺的呼吸,心里癢癢的不行不行的,聽了一會兒,覺得西韋這回真睡熟了,他不從腳底下爬了,那樣危險系數太高,于是下地趿拉個鞋,跑到炕頭,想鉆西遠被窩。
結果一看,人西韋跟本就沒給他留鉆被窩的余地,炕頭那兒將將能躺下一個人,旁邊就是西韋的腦袋,誒喲,把衛成愁得,感覺頭發都白了,恨不得把西韋打暈扛別屋去才好,不過他只能想想,還真不敢。
他和西遠在一起的事情,能瞞得過家里其他人,可是瞞不過西韋,西韋對他倆實在太熟悉了,所以,衛成沒回來前就打算好了,要好好討好西韋,取得西韋的好感,不反對他和西遠的事兒,如今,還沒等同西韋挑明兒,人西韋憑第六感覺,就開始給他下馬威了。
衛成沒辦法,趴在西遠腦袋邊裝可憐,關鍵他還找不到同盟軍,本來想裝委屈,讓西遠管管西韋,人西遠幸災樂禍還來不及呢,該,讓你沒事兒跟我放狠話,這回有人收拾你了吧,看你咋辦。
衛成愁眉苦臉了好幾天,沒事兒讓前前小侄女給他找白頭發,覺得自己一定白發三千丈了,你別說,前前的眼神就是好,翻遍了二叔的滿頭青絲,愣是找出了一根半黑半黃半白的頭發絲,按照二叔的吩咐,小心翼翼地給揪了下來。
拿著這根白頭發衛成跑西遠跟前訴苦,說是這兩天愁的,結果西遠半個眼皮都沒給他撩,衛成腦袋后,靠近頭發旋那兒一直有根白頭發,以前西遠給他梳頭的時候發現了,還往下拔過,不過,拔下來還長,所以后來就隨它去了,估計現在衛成拿著的就是那根。
衛成被西韋逼的沒法兒,于是好漢做事好漢當,直接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跟西韋把他和西遠的事情挑明了,這下你知道我和西遠是兩口子了,總不好意思睡我倆中間了吧?
西韋一聽,當時就蒙了,先是把衛成給揍了一頓,然后跑彥綏城待了幾天。
衛成本來想著挑明后就可以跟西遠親近了,結果,這個氣人的西韋,你去彥綏就去彥綏唄,咋還撒謊把西遠給騙去了呢?
哎呦,衛成這個對月興嘆,真是好事多磨啊!還不敢追過去,誰讓他一著急捅了馬蜂窩了呢。
西韋把哥哥騙到彥綏,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找機會問問哥哥,跟二哥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二哥使了啥招,哥哥不得不答應,衛成那鬼心眼,西韋還是能夠度量出一二。
西遠聽西韋一問,當時臉就紅了,一直紅到耳朵根兒,缺德帶冒煙地衛成,咋啥事都跟西韋說!
西韋一見哥哥的反應心里就明白了,很是別扭了幾天,家里他們哥仨從小在一起,沒想到最后倆哥哥是這個關系。
他一開始接受不能,不過也沒跟西遠耍脾氣,就是有些躲著西遠,倒不是膈應啥的,就是覺得別扭。
西遠心里忐忑,不知道西韋會不會因此跟他這個哥哥不親近了,想到此未免有些難過。其實他有些迷茫,不知道為啥要這么堅持,雖然當初答應了衛成,可是,可是什么,西遠想不明白,要說是出于情愛,好像有些勉強,主要還是怕衛成傷心吧,可是,他也不想因此傷了另外一個弟弟的心。
西遠心里一團亂麻,不知道怎么處理這件事,心里暗恨衛成,捅了馬蜂窩扔那就不管了,他自己,頭一次覺得腦袋有些不夠用,智商以可見的速度直線下降。
西遠只能當縮頭烏龜,像等待官府大老爺審判的罪犯一樣,等著西韋的審判。
西韋糾結了幾天,這樣的事情他以前小不清楚,長大以后還是有所耳聞,不用別人,就他們熟悉的鄭軒,沒事兒一喝多就跑他們家門口坐著,一坐那兒就兩眼淚汪汪,嘴里有時候還念叨秋陽哥的名字,這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想曹操曹操就到,這天西韋沒事兒在街上溜達,碰到了鄭軒,鄭軒現在雖然還有些吊兒郎當的樣兒,不過,做事可是比以前沉穩了好多。
他是家中的長子嫡子,是要掌管家業的人。以前鄭軒不愿意回那個亂七八糟勾心斗角的家,不過,某一天醒來,想到自己之所以求而不得,還不是因為被這個家各方面掣肘的結果,于是,鄭軒醍醐灌頂一樣,突然間仿佛開了竅,開始務起正業來。
把鄭老爺高興的呀,以為自己兒子終于浪子回頭金不換了。
現在鄭家大小事情基本上都由鄭軒來打理,家里妻子小妾膽敢耍心眼,使計謀,被他發現了,真是毫不留情,那叫個鐵面無私。
西韋碰到鄭軒,兩個人很長時間沒見面了,因此,找到個酒樓,一起吃飯喝酒聊天。
兩個都是有心之人,西韋是為了兩個哥哥的事情,鄭軒是為了打聽些秋陽的消息,這個人跟他不會再有啥瓜葛了,可是鄭軒還是不能夠完全放下,那是他心里最柔軟的地方,是鄭軒能夠感受到人世間美好的所在,他狠不下心來從心里徹底清除。
所以,兩個有心人,一個試探一個打探,話里話外沒離開秋陽。聽說秋陽又去參加院試了,鄭軒落寞中點了點頭,那個人就那樣,看著比誰都溫和,比誰都好脾氣,可是要是認準了一件事,還真是百折不撓。
看著鄭軒蕭瑟的神情,想起自家的兩個哥哥,以及這幾天哥哥看見自己稍微有些躲避,有些愧疚的眼神,西韋倒是想通了,如果兩個哥哥覺得這樣好,那就這樣吧,總比求而不得,一直受著煎熬好。
西韋想通了,就和西遠一起回了蓮花村,西遠心里大石頭放了下來,臉上有了笑模樣。不過,衛成的好日子還沒來到,以前是看得著摸不著,現在是看得著也費勁了。
西韋原諒了哥哥,可是并不等于原諒了衛成。對衛成的懲罰還沒完呢,真以為你想咋樣就咋樣啊,輕易得到的就不會珍惜,他可不能把哥哥這么容易給了衛成。
因此,晚上衛成連西遠的屋子都進不去了,只好回自己院子里住著,那個輾轉反側寤寐思服啊,沒事兒把小時候咋背都背不會的,《詩》三百中的好幾首詩,背的忒順溜,白天沒事兒在西遠和西韋面前念叨,博可憐,求同情。西韋私下里跟西遠對眼,兄弟倆一副幸災樂禍,心照不宣地奸猾模樣。
衛成現在就盼著秋收快點結束,西韋快點成親,成親了你得跟你自己媳婦洞房花燭,總不會再霸占我媳婦了吧。
沒辦法,小舅子就是不好惹啊!衛成有了深切的體會。幫家里秋收,幫西韋張羅婚事那個盡心盡力。
秋收結束,西韋要成親,府城參加鄉試的小勇也傳來了好消息,而且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人家孩子被憋了三年,還真沒白勵精圖治,很是揚眉吐氣地考中舉人,而且是鄉試第一名,濱江府的西解元。
同時考上的還有柱子,把王三奶奶一家樂的,本來大妮和西韋定親,他們家覺得西韋是舉人,自家高攀了,現在一看,自家孫子也考中了,兩家可以算門當戶對了。
秋陽這次還沒有考中,心中雖然有些失落,不過還好,回家歇息了兩天,繼續在村學中教書,沒事用心習學文章。西遠看秋陽那份執著勁兒,心里思量著是不是找點啥竅門,怎么也得幫著秋陽實現這個心愿,一個人花了這么長時間在一件事情上,的確叫人不得不佩服。
蓮花村又出了兩名舉人,整個十里八鄉都轟動了,直接的后果就是,不斷的有其他村鎮的村民,想把自家子弟送到蓮花村村學中來讀書;另外一個,就是葉先生的學館,可以說是人滿為患,葉先生身體不好,年紀又大,自覺精力有限,很是回絕了一些人。
西勇中了解元,回到家里那個驕傲喲,走路都輕飄飄跟踩著云彩似的。西遠沒訓他,這孩子被壓迫了三年,也該讓人家飄幾天了。
“大哥,葉先生說了,等我中了狀元就把他孫女紫璇許給我。”西勇傲嬌地跟大哥宣布,他小的時候常去葉先生的私塾,跟紫璇很熟悉,心里傾慕好久了。
“真的?”西遠楞了,這可真是三喜臨門,葉先生既然有這個話頭,就一定有這個心了,不然先生不會隨便拿孫女的親事亂說。
“那是,沒看看我是誰。”西勇胸脯挺得高高,像院子里嘎嘎嘎叫個不停,脖子伸得老長的大白鵝。
“話不能亂說,你等明兒個我去彥綏跟先生探探話。”這可真是三喜臨門,葉先生雖然不顯,可是人家那家世、那名氣,在那擺著呢,他們家能跟結成親,可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