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文暄想了一下記憶里關于士兵訓練的方法, 除了軍訓的記憶,就是曾在書中看過的方塊軍陣了。于是在給張鵬的回信中細細寫了隊列、站軍姿、方塊陣法等等。尤其是重點介紹了方塊陣法,什么四人一行, 前兩排如何舉槍, 左右兩排如何舉槍, 如何訓練出條件反射、聽令行事等等。
這些訓練方法是不錯, 但在張鵬眼中, 卻并不適用于當下。北邊防軍長期與突厥戰斗,士兵的基礎訓練自然不差,令行禁止更是一定做到的要求。又因為突厥是馬上的部落, 沒有步兵,方塊陣法根本用不上, 雙方交戰, 比拼的還是騎兵和戰術。
張鵬接連一個月, 天天拉著這百人進行訓練,糧倉的日常管理交由吳全德負責, 自己干脆不再回扎哈城,反而是在小隊中加了個床位,與這些人同吃同住。
剛開始,隊伍中很是有幾個刺頭,經常在背后嘀嘀咕咕, 張鵬問他們在說什么, 又總說沒事沒事。
有一次, 張鵬實在是煩了, 大聲說:“你們有什么不滿告訴我啊, 總在我背后說什么!”
其中一個名叫劉二壯的,呼的一下站了起來, 也大聲說道:“說就說,我早就想說了,他們老攔著我。我們本來過得好好的,你一來,就訓啊訓的,有完沒完。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過是你老子厲害。你還真以為你了不起啊。來來來,我們兩個比劃一下。”
這個劉二壯,人如其名,長得頗為壯碩。在家行二,征兵時,他大哥留在家里照顧父母,他就隨軍來到了北邊防。本來也是想干出一番事業的,只可惜被分到了運糧隊,4年過去了,當初的壯志已被消磨,只等再過1年,服役期滿,就回家繼續種地去。這舒服日子過慣了,如今被張鵬接連訓練,不由火大,又看張鵬身形瘦弱,就想激他打上一架,給他點教訓。
張鵬如何會拒絕挑戰,當下兩人劃出場地,動起手來,幾個回合,張鵬就將劉二壯撂倒在地。劉二壯表示不服,兩人再斗,不一會,劉二壯再次倒地。如是又三次,人人都看出張鵬不僅力氣不輸劉二壯,手上功夫更是不凡。
再一次劉二壯倒地,嘴里還嚷嚷著不服不服時,陳斌走了出來,對張鵬一躬到地,說道:“大人,還請原諒二壯,他不過是個粗人,放過他吧。”
張鵬笑笑收手。旁邊圍觀的人群中出來幾人架起劉二壯,拖他下去上藥,劉二壯心知打不過,嘴里卻不服輸,還在嘟囔“怎么不打了,哼,我再打上一百個回合也沒有問題,那時就知道我的厲害了。”
旁邊架著他的人說道:“行了,別吹了,當我們看不出來,再來一百個回合你也贏不了。”
余下眾人一哄而散,心里對張鵬又有了新的認識。
陳斌待眾人散去,對張鵬說道:“大人,今天劉二壯莽撞了,其實他就是個直脾氣的粗人,有什么得罪,你別往心里去。”
張鵬知他是怕自己過后刁難劉二壯,揮揮手道:“我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
陳斌見張鵬心情頗好,便道:“大人你這幾日吃住都在隊里,兄弟們打心里佩服你,但有幾句話,我不知當不當說。”
張鵬說道:“你說。”
陳斌道:“大人你是侯爺之子,前途無量,以后自是要統領大部隊的。何必現在揪住咱們這么一個百多人的小隊來折騰。”
“再說了,也不是咱們兄弟們不愿意訓練,而是咱們一個運糧隊,你就是訓練的再好,又怎么樣,還能上戰場不成?”
“而且,北邊防軍一貫的例子,各部隊的補給,除了國家統一發的,其它都是自己隊伍負責。一般打仗的戰利品,一半上交,一半都用來購買更好的裝備和戰馬,所以你看那幾個主力軍,馬匹、戰服、槍盾,雖然外觀和我們的相似,但質量檔次卻大不一樣。”
張鵬聽到這里,才恍然大悟,難怪他看大哥張安的部隊與其它部隊的裝備各有不同,原來如此。
陳斌接著說道:“我替咱們隊的兄弟們說句公道話,誰不愿意殺敵立功,可這也要看命,咱們這運糧隊,就沒有那上戰場的份。大人,我言盡于此,你要是還想繼續訓練,我們也無話可說,只是總要有個盼頭才好,不然,還是正正常常的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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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文暄收到張鵬回信時,確實吃了一驚。上一封信還信心滿滿,要好好領隊訓練的,怎么這封信就又灰心喪氣的了。通篇看下來,無非就是訓練無用、無從下手的迷茫。
在現代時,這種迷茫是多么正常啊。人們所學、所做的一切,都被標上了“有用”和“無用”的標簽,真是可悲。
上學的時候,除了學習,其它一切都是無用的。但就是對于學習,也會時時懷疑有什么用,難道工作后會用到微積分算工資嗎。工作后,“有用”的朋友要經常聚餐聯絡,“無用”的朋友漸漸消失在生活中。
戴文暄前世猝死在公司時,在意識消散前,也曾想過很多很多,她還有許多事沒有做,還有許多夢想沒有實現,她總以為自己還有機會、還有時間,但直到死亡來臨的那一瞬,她才真正明白人生只有一次、不可重來是什么意思。
所以當她在戴府睜開眼睛時,她是多么慶幸欣喜。她堅持練字、寫文,也不是沒有人對她說過做這些干什么,有什么用,雖然她沒有回答過,但其實內心卻喊著,不干什么,確實沒用,但是,我喜歡,我高興,我就是愿意,我不要再一次遺憾、再一次后悔。
所以,當戴文暄看完張鵬的信后,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從張鵬的描述來看,邊防軍是有些私兵傾向的,軍官可以自行出資打造部隊。好,咱就當作一次風險投資,看看回報率如何吧。
戴文暄盤點了自己手頭的資產,叫傅管事將其中幾個不太重要的發明賣了出去,又賣掉了3個鋪子,收緊了流動資金,總共聚攏了2萬兩白銀(設定為200萬人民幣),隨著回信,托人將銀票送了過去。回信只一個意思:按照你的想法,放手去做吧。
也許,在戴文暄的內心深處,還是希望當年有一個人能作為她堅定的后盾,可以讓她按照自己的興趣愛好,真正自由地生活。既然自己沒有遇到,那么在自己有能力時,就幫他一把。再者,說不定能造就一個當代的衛青、霍去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