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人怎么都沒想到,臨近過年居然會有這樣大的喜事,欣想不僅走出之前的陰影,而且還找到了幸福。看著歐陽,李秋云終于體會到,什么叫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她一口一個小澈,比叫自己的兒子還親。而歐陽媽媽看欣想,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頂在頭上怕跌了。
這一次的婚事中,積極的不僅是欣想家,歐陽家也同樣積極。臨近過年事情很多,雙方家長還是迫不及待地一起吃了頓飯,一見面四個人都換了稱呼,再沒有局長老總之類,只有親家和親家母。你好我好大家好,一頓飯還未吃完,他們已經開始準備商量給兩個孩子辦婚禮的細節了,如果不是歐陽與欣想齊聲反對,只怕歐陽媽媽當場就要打電話給一個開婚慶公司的朋友進行咨詢了。
除夕夜,歐陽拎了大包小包到欣想家送節禮,除了煙酒茶葉,還特地給欣想爸媽各買了一條圍巾。
“阿姨,這幾天天氣不太好,拜年時戴上圍巾就沒那樣冷了。”歐陽這樣對欣想媽媽說。
本是一句很普通的話,卻聽得李秋云心里暖暖的。晚上吃過年夜飯,她與丈夫商量要給準女婿一個大紅包,金額起碼得從五位數開始,因為歐陽送的節禮份量實在不輕,雖然她準備的回禮也未必比人家輕到哪里去。
欣想忍不住開口:“媽,你稍微壓制一點,我和歐陽八字還沒一撇。”
這話李秋云不愛聽:“什么叫做八字還沒一撇?我看已經水到渠成。就算歐陽以后不是我女婿,這錢我也愿意花,心里舒坦。”
欣想不開口還罷,這一開口李秋云將本來已經包好的紅包又打開,住里面又放了一萬塊。
黎偉華伸手攬住女兒肩頭:“欣欣,看到你媽這個樣子沒有?你與歐陽一定得要結婚,不然你媽受的打擊可能比你更大。”
這是一句玩笑話,欣想卻又覺得不是一句玩笑話。雖然歐陽很好,但一個月不到就換了未婚夫,欣想心里怎么也不得勁兒。
正月初一,歐陽一大早又是大包小包的來拜年,樂得李秋云的眼睛都笑沒了。
坐在欣想家的客廳里,歐陽問欣想媽媽:“阿姨,我是不是應該和欣想到叔叔姑姑家去拜年?您幫我合計合計,該買哪些東西?我什么都不懂。”
要陪女兒走親戚,這不是將自己當成女婿自居嗎?
李秋云的開心無法言表,對著自己的丈夫笑:“看看小澈多懂禮貌,有家教的孩子就是不一樣。東西你別管,阿姨給你準備。”最后一句是向歐陽說的。
歐陽順著梯子爬:“謝謝阿姨。”
欣想不高興,捅了一下歐陽:“這是不是太快了?”
“快什么?”李秋云一瞪眼,回頭一看歐陽,卻又是滿臉的笑,“別管她,阿姨支持你。”古板如她,居然擺出個勝利的剪刀手。
歐陽只是笑。
欣想白了人一眼:“別太過份啦!”
答應兩人交往時,欣想向歐陽提出三個條件,一是暫時不向家人公開;二是暫時不談婚論嫁;三是暫時不要有戀人之間的親密。本以為如此苛刻,歐陽一定會知難而退,沒想到他沒有半分猶豫就答應了,反而讓欣想有些騎虎難下。
但是,欣想這里剛和歐陽談妥不到一個小時,黎家整個家族就知道她戀愛了。這件事不能怪歐陽,是堂姐達妮所為。欣想氣憤地抗議,堂姐卻只是笑:“這么大的喜事,你想不讓我說除非殺了我。讓你爸媽開心一下嘛,大過年的揚眉吐氣多好。”黎家人知道了,第二天歐陽家人也知道了。第一個條件就算作了廢。
現在歐陽又變著相地要逼婚,欣想當然要著急了。
黎偉華撫摸著女兒的頭:“小澈是為我們的面子,才想去拜會你叔叔姑姑。你不就是怕到時不好解釋嗎?沒關系,到時候爸媽陪著你們一家一家地跑,任何話都由爸來說,行吧?”
欣想無言答對,如此興事隆重地上門,想讓人家不要誤會也難,她是真的要不好意思了。
初一,歐陽是在欣想家吃的午飯,飯后才離開;初二又是一大早就來報道,這是欣想媽媽十多年來雷打不動回娘家日子,準女婿既然上門,就一并帶上了。直到進了大舅家的門,歐陽大包小包的往下拿禮物,欣想才知道他是有備而來。事到如今,也沒法子再趕他走,只能捏著鼻子配合他。這一天歐陽可謂在欣想的外婆家來了個漂亮的亮相,博得了無數稱贊,笑得李秋云的嘴都合不攏了。晚上告別時,大舅媽已經在問欣想什么時候請他們喝喜酒了。
坐在車上,欣想警告歐陽:“明天不許來了!”
“可以,那明天你到我家去。”歐陽回答了一句。
李秋云一聽就“噗哧”笑了。
欣想紅了臉沒開口。
李秋云問開車的丈夫:“偉華,明天欣欣到小澈家去,咱們兩個就去看你媽吧?”
黑暗中,歐陽悄悄地拉住欣想的手:“那明天說定了?”
欣想又不敢用力掙扎,怕被前排的父母發覺,只能任由他握著,手心緊張得出了許多汗。
第三天一大早,歐陽依舊早早到來,一直粘在欣想身邊,她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那個意思欣想不跟他走,他也堅決不離開。來欣想家拜年的人都笑話欣想,說她多了一個跟屁蟲。
黎林拍著歐陽的肩膀:“如愿以償了,兄弟。什么時候請客?”
“快了,快了。”歐陽的語氣,活像他與欣想很快就要辦喜酒似的。
氣得欣想又跺腳又翻白眼,歐陽卻好像沒有看到一樣。
“正月初三,你家請客,你卻在我家不回去,你爸媽不生氣呀?”
“生氣。”歐陽倒是很老實。
欣想一指手表上的時間:“那幾點了你還賴在這里不走。”
歐陽笑著她壞壞地笑:“我早上出門的時候,我媽派了任務給我,現在任務沒完成,我不敢回家。”
欣想知道他不懷好意,所以沒有開口。
李秋云正在旁邊收拾糖果點心,聽了這句話便問欣想:“幾點了,你們怎么還不出發?”
歐陽屁顛屁顛地跑過來:“不要緊,我家是晚上請我客,時間來得急。而且我媽說了,她等媳婦有耐心。”
李秋云一聽,忍不住嗔怪:“你這孩子,還真讓你媽等你們嗎?哪有這種道理!欣欣,趕緊去洗洗臉梳梳頭,時間還早嗎?”
她是個急性子一面說著,一面就推著女兒往樓上走,又向正在書房陪客人的黎偉華喊:“老黎,你趕緊下來,我有事我你商量。”
黎偉華以為出了什么大事,急得三步并作兩步地往下跑,在樓梯上遇見母女倆,李秋云笑著給他使了個眼色:“趕緊到儲藏室去,將我給欣想爸媽準備的禮物放到小澈車上,孩子們一回兒要去吃飯。”
欣想屢次想要說出她不去的話,可一見父母興沖沖的樣子,歐陽又滿懷期待,拒絕的話怎么也講不出口。
換衣服真是個漫長而痛苦的過程,欣想向來被家里人稱做衣架子,櫥柜中的衣裳也全部都是新的,可不管她穿哪件,媽媽總覺得有不足之處,不是太鮮艷,就是太素凈,或者就是太普通。
欣想十分煩惱,不是因為媽媽對衣裳不滿意,而是因為一會兒要去見歐陽的家人。
“媽,您覺得這樣合適嗎?好像見家長似的。”她吞吞吐吐,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
李秋云覺得女兒的擔憂有些多余:“這有什么,過年前與歐陽爸媽不是已經見過面了?”
“今天有他家親戚。”欣想提醒著。
李秋云滿不在乎:“我家后天請客,也約了歐陽一起來,還有歐陽的爸媽。過年就是大家在一起熱鬧熱鬧,你和歐陽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大家什么情況早就了如指掌,現在也不過走個形式而矣。她媽早就和我講過,恨不得你們兩個今天就領了證,她心里才高興呢。”
欣想只咽下了后面的話,她知道與媽媽什么也講不通。
歐陽家請客的地方在他家附近,這會兒離吃飯還早,因此兩人直接回到歐陽家。雖然已有心理準備,但一進歐陽家的客廳,欣想還是嚇了一大跳。歐陽家住的是大平層房子,客廳是普通人家雙倍大,但此時卻坐滿了人。
“欣欣來啦!”
蔡美娟從人群中站起來,笑著向欣想招手,那意思分明是讓她過去。
欣想在眾目睽睽下羞澀萬分,歐陽媽媽雖然詳細介紹了每個人,但她只記得眼前這群人不是歐陽的叔叔嬸嬸,就是歐陽的姑父姑媽。
“我家小澈果然是有眼光的。”一個頗有氣質的中年婦女一面笑,一面就伸手從自己的包中拿出一個紅包來,不管三七十一就往欣想手里塞。
欣想嚇了一大跳,哪里肯要?
沒想到歐陽媽媽接過來,直接往她包里一放:“傻孩子,姑姑喜歡你才給的,你不要她會不高興。”
一個人領頭,其他人紛紛跟上,片刻功夫,欣想小小的手拎包里便塞得滿登登。
歐陽在一邊拈酸吃醋:“居然都沒一個人給我。”
“你都娶老婆了,還要壓歲錢,真好意思。”他的大姑姑笑道,又看著蔡美娟,“大嫂,我說得怎么樣?小澈根本就不用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他要么不找,要找絕對不是一般姑娘。”
歐陽像學生一樣舉起手:“報告姑姑,我和欣想以前都是二班的。”
“滾蛋!”大姑姑笑罵道。
欣想也忍不住笑了,歐陽的幽默是天生的,高中時就非常出名。
蔡美娟心滿意足地拉著欣想的手,怎么看怎么都喜歡,親戚朋友家娶媳婦的不少,家世或許抵得上,還沒有一個有欣想這樣的容貌氣質。得知兩個孩子果然談戀愛,她就時刻盤算著要將欣想帶出來給大家看一看,不為別的,就為聽大家兩句奉承話,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亂了一陣,總算大家歸座了。歐陽也不找凳子,直接坐在欣想旁邊的沙發扶手上,對著他媽壞壞地笑:“媽,今天這件衣裳真不錯,穿在身上既年青、又漂亮!不過,還有一點美中不足。”
蔡美娟不屑地看了兒子一眼:“你懂什么!”一面說一面視線轉向欣想。
欣想趕緊笑道:“我覺得阿姨這件衣裳挺漂亮的,。特別是這條絲巾搭配得恰到好處,既青春靚麗,又不失身份。”
“哎喲,剛剛你可不是這樣和我講的。”歐陽故意大驚小怪。
欣想臉色都嚇得變了。
這家伙怕是腦子壞了,怎么無中生有說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