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相思!識破演戲!
少女再向擺攤的顧姑娘拱手抱拳,道:“顧妹妹,姐姐之前犯糊塗了。總想著自家哥哥的好處,想著自家哥哥不會誤了顧妹妹的終身,卻沒有多考慮妹妹的心願,得罪之處,顧妹妹莫怪?!?
“姐姐見著你便心生喜歡,你縱然是不願嫁入我家,日後咱們也可以姐妹相稱?!?
“我認(rèn)你這個妹妹,你不會嫌棄我吧?”
擺攤的姑娘一直在旁邊聽他們說話,此際見戎裝少女這般作態(tài),忙道:“姐姐說的哪裡話?!?
“我這卑賤之身,又哪裡敢嫌棄姐姐呢?”
“只要姐姐莫嫌我便好?!?
她將剛纔戎裝少女放在地?cái)偵系腻X拿了起來,遞過來,道:“姐姐若是認(rèn)我這個妹妹,這些錢,還請姐姐收起,妹妹我是無功不受祿,當(dāng)不起姐姐的賞賜。”
戎裝少女望了她一眼:“顧妹妹既然這樣說,那倒顯得姐姐有些故作姿態(tài)了。”
她接過錢,又隨手丟到一旁的丫鬟手中。
再度抱拳拱手行禮,又向旁邊的朱允熥微微笑了笑,道:“多謝兄臺適才提醒之言,否則,我做了令人生厭之事,成了討厭之人,尚猶不自知。”
“我這便去顧妹妹的哥嫂家,退掉這樁婚事?!?
說罷,便跳上了馬車。
進(jìn)入車廂後,臉色卻是驀然一變,不復(fù)之前的瀟灑模樣,反而有若大病了一場般,臉色迅速變得憔悴,人亦是氣息萎靡不振,眼角邊更有兩行清淚,滾滾而出。
馬車轉(zhuǎn)頭,緩緩離去。
……
“小姐,你剛纔怎麼突然對那無禮少年那般客氣呢?”丫鬟仍面有怒意。
自家小姐是何等身份?
任是京城裡的權(quán)貴,紈絝子弟,誰敢冒犯半分。
今日卻平白無辜捱了一頓訓(xùn),丫鬟有些替主人抱不平。
“確實(shí)是我們做得不對?!鄙倥嘈Φ溃骸八?zé)備的有道理。”
“有什麼道理?”丫鬟憤憤道:“我們不過是驅(qū)散幾個路人,勸一下顧姑娘而已,他就是故意得理不饒人……他若是知道小姐的身份,肯定不敢這般放肆?!?
說完,又道:“我看那人說不定是人面獸心,故意出言激小姐,讓小姐去退掉婚約,他自己便可趁虛而入,佔(zhàn)顧姑娘爲(wèi)己有。”
“小姐,咱們不能上他當(dāng)。公子的婚約,不能退!”
丫鬟若有所思,又道:“對,一定就是這樣的?!?
“他剛下馬車的時候,分明是被顧姑娘迷得神魂顛倒,失神了一會兒,纔回過神來?!?
“只是此人城府太深,很快便裝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
“我看他一定是僞君子……小姐,我們不能讓顧姑娘陷入火坑,落到他的魔掌之中?!?
“小姐,你可是說過要保護(hù)顧姑娘,不讓別人傷害她的?!?
“顧姑娘長得那般好看,天真無邪,我見猶憐,我們可不得拋下她不管?!?
“她年少無知,不曉人間險(xiǎn)惡,萬一受了壞人的哄騙,落入了魔掌,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丫鬟搖了搖戎裝少女的手臂。
“小姐,你不是說,顧姑娘長得太美了,若無人保護(hù),就如三歲小兒持金過市,會遭人搶劫,我們要保護(hù)好她?!?
“所以小姐才特意去她家求親,讓她哥哥嫂嫂將其許配給我家公子?!?
“要不然,我家公子堂堂國公之尊,又豈會娶一平民女子爲(wèi)妻?”
“還不是因爲(wèi)小姐心善,不忍見如此美貌之人,也要受……”
丫鬟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啊……小姐……小姐,你……你……你怎麼哭了?”
她嘰嘰喳喳的說了許多,直到此時,才驚覺自家小姐竟在一旁不斷流淚。
丫鬟頓時慌亂了,連忙拿手帕幫著拭淚。
“我沒事?!比盅b少女嫣然一笑,淚花閃爍,道:
“顧姑娘是個有主意的,既不願嫁給我哥,我們又豈能強(qiáng)求?”
“還是趕緊退掉這樁婚事吧。”
“再說,有他保護(hù),世上再無人敢哄騙顧姑娘,更無人敢欺侮顧姑娘?!?
丫鬟茫然道:“他?他是誰?”
“自然是當(dāng)今天下最有權(quán)勢之人,大明的太孫殿下!”
丫鬟的臉色剎時僵住,她抽搐了一下,驚得仿若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一般:“小姐,你是說,剛纔指責(zé)咱們的少年,是當(dāng)今太孫殿下?”
“除了他,還能有誰呢?”
戎裝少女回憶起剛纔之事。
初時少年靠近,她便察覺有些不對。
原因很簡單,製造局的馬車,極爲(wèi)昂貴。
尋常富豪之家,若重金購得一輛,便會在車上打上自家的標(biāo)記。
一來有幾分炫耀之意。
二來因此類馬車,皆是制式,大家的車子都一模一樣,做了標(biāo)記,也好區(qū)分。
可偏偏剛纔那少年的車駕,便沒有任何標(biāo)記。
看上去似是故意爲(wèi)之。
再加上少年身後,還有第二輛馬車,也是一模一樣。
可她看得分明,那第二輛馬車上,既沒有載人,似也沒有載物。
那它的作用,應(yīng)該是爲(wèi)了防止第一輛馬車出現(xiàn)緊急狀況時,作爲(wèi)備用。
這個派頭,就大得有些驚人了。
即使是她自己出行,也不會如此。
然而,想來想去,也想不出那少年是誰家的子弟。
偏生對方只穿著尋常衣服,馬車更無任何華麗裝飾。
這在無知之人眼中,只會以爲(wèi)是爲(wèi)了省錢的緣故。
畢竟,飾品皆是非常昂貴的。
但她卻覺得,這是對方有意隱瞞身份。
後來自己試圖靠近對方時,竟感受到對方護(hù)衛(wèi)投過來的目光,明顯有些不對,隱約間似有殺氣。
彷彿她只要一動手,有任何威脅到少年的舉動,那些護(hù)衛(wèi)就會毫不猶豫的出手,將她斬殺。
尋常勳貴弟子的護(hù)衛(wèi),應(yīng)該是設(shè)法保護(hù)自家主人。
但絕不是不問青紅皁白,直接斬殺與自家主人起衝突的人。
何況自己一行人的身份,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同樣亦是勳貴高官子弟。
護(hù)衛(wèi)們也是會察言觀色的。
知道勳貴子弟之間起了衝突,他們只能儘量勸開。
就算雙方真打起來,也只會掄起拳頭開打,而不是真刀真槍的砍人殺人,弄出人命官司。
任你什麼勳貴,都會吃不了,兜著走。
就算事後能擺平,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jià)。
可那些護(hù)衛(wèi)好像全然不管,更不怕因此而給自家主人招惹來麻煩。
那驟然之間升起的殺氣,絕非虛假。
這就太不尋常了。
少年究竟是什麼身份,才能讓他的護(hù)衛(wèi),竟敢完全無視其他勳貴子弟的安危呢?
還有周圍一衆(zhòng)人微妙動作。
那些人似乎都在做準(zhǔn)備。
尋常人不會太注意,但少女自幼習(xí)武,且心細(xì)如髮。
當(dāng)時便注意到其中的不對。
少年身邊的護(hù)衛(wèi),無一不是萬里挑一的好手。
兼且街道四周,亦有不少暗中潛藏的人。
在少年車駕到來時,那些人便或先或後的抵達(dá),又沒有靠近,而是在四周警戒。
總計(jì)人數(shù)或許有上百,甚至更多。
有誰微服出行,竟都能有如此之大的陣仗?
有誰的護(hù)衛(wèi),只管護(hù)主人安全,不怕因殺人而給主人招惹麻煩呢?
答案呼之欲出。
放眼整個大明,也只有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和如今執(zhí)掌朝政的太孫殿下。
皇帝陛下已年逾六十,垂垂老矣。
那之前的少年,便必是太孫殿下無疑了。
正因如此,她的態(tài)度才驟然轉(zhuǎn)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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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而是悄悄望了自家小姐一眼。
她可是記得,自家小姐對太孫殿下仰慕已久。
太孫殿下寫的詩句對聯(lián),小姐都能倒背如流,沒事時就會反覆吟誦。
對於太孫殿下開創(chuàng)的“科學(xué)”一脈,更是不勝歡喜。
認(rèn)爲(wèi)那方是追求大道的不二法門。
平日裡小姐總說,太孫殿下乃世間第一奇男子,便是她哥哥也不及太孫殿下的萬分之一。
沒想到今日竟然無意撞見了太孫殿下。
雙方還起了爭執(zhí)。
若太孫殿下真是衝著顧姑娘去的,那自家小姐豈能不傷心難過?
不過,太孫殿下本就風(fēng)華絕代,無論是詩詞文章,還是武略謀算,皆是千古罕有。
世間仰慕太孫殿下的女子,不計(jì)其數(shù)。
自家小姐縱然身份高貴,相貌不凡,也未必能入得了太孫殿下的法眼。
本就是單相思而已。
偏生小姐還中了邪似的,沉迷其中,不可自撥。
今日這場“誤會”,只怕對小姐的衝擊不小。
丫鬟不敢再說話了。
戎裝少女悽然一笑:“今日能見著他,也是極好的,平日裡哪有這樣的機(jī)會啊。雖之前有些誤會,但後來也解釋開了。”
她回過頭去,透過馬車後面的窗戶,癡癡望著朱允熥的身影,低聲喃喃念道:“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馬車仍嘀嗒嘀嗒前行。
……
待到戎裝少女一行人有一衆(zhòng)護(hù)衛(wèi)的簇?fù)硐拢R車離開,擺攤姑娘方上前施禮道:“多謝公子適才替小女子解圍,顧盼君在此謝過。”
她言語落落大方,舉止有度,全無這個時代尋常女子的扭捏作態(tài)。
自宋代以來,程朱理學(xué)日漸佔(zhàn)據(jù)主流地位,對女子的禁錮也越來越嚴(yán)。
社會的高壓之下,很多女子的言談舉止,都因此而變得十分拘謹(jǐn)。
但眼前的少女,卻並不如此,反而天真活潑,率性自然。
原來她叫顧盼君。
朱允熥打趣道:“我替你解圍,卻也壞了你的一樁好事?!?
“剛纔那姑娘家世,一看便知不凡。”
“嫁與她哥哥,還是明媒正娶,這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事?!?
“你錯過了今日的機(jī)會,日後莫要追悔莫及?!?
顧盼君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常聽人說,世上的姻緣都是天定的。”
“月老將兩個人紅線綁在一塊兒,便再也分不開了?!?
“她哥哥雖好,可我與她哥哥無緣無份,有什麼好後悔的?!?
她從地?cái)偵夏闷鹨粔K製作精良的玻璃吊墜,伸手遞過來,道:“這個送你。”
朱允熥微微一怔,道:“爲(wèi)何送我?”
“你剛纔幫了我的忙,這是謝禮??!”顧盼君甜甜一笑:“我不想欠別人的人情?!?
“這吊墜挺好看的,據(jù)說還是當(dāng)今太孫殿下親自設(shè)計(jì),懸掛在馬車上,能保你一路平安?!?
她說得很直率,十分坦誠。
再加上清脆如黃鶯般的聲音,清爽無邪的笑容,大大方方的舉止,使得她這一番言語舉動不似成年人之間的禮尚往來,功利算計(jì),而像是天真的孩子,正在向自己的朋友贈送禮物。
怪不得這姑娘會在短時間內(nèi),傳出這般大的名聲。
她太有親和力了。
能在不知不覺中,感染與之接觸的人。
與她交談,就感到特別治癒。
仿若塵世間的煩惱,都在這一刻遺忘了。
朱允熥接過吊墜看了看。
確實(shí)是他閒著無事時,根據(jù)後世常見的汽車吊墜做的設(shè)計(jì)。
上面有許多玻璃珠子,還掛著一副牌子。
牌子本來是留白,可以根據(jù)個人愛好,在上面寫字或繪畫。
顧盼君送的這個吊墜,便一面寫著“平安”兩字,一面寫著“喜樂”。
字體活潑灑脫,娟秀靈動,一望便知是出自女子之手。
朱允熥笑道:“這玻璃吊墜很貴吧?”
“你擺攤賺點(diǎn)錢也不容易,又何必送我這麼貴的禮物?!?
他指著旁邊的一塊竹牌道:“我看它就很不錯,價(jià)格應(yīng)該更便宜。我正好可以隨身攜帶,也比這玻璃吊墜更有用。”
說著,朱允熥俯身上前,就要去拿竹牌。
“那可不行?!鳖櫯尉焓謴澭瑢⒅衽谱o(hù)住,道:“這竹牌不同馬車的吊墜,乃是貼身攜帶之物。”
“我一個未出閣的女子,送一名男子這等物品,外人就該傳出閒言閒語了?!?
“還望公子莫要爲(wèi)難我?!?
朱允熥哈哈一笑,道:“那我出錢購買呢?”
顧盼君愣在那裡想了片刻,道:“我是出來擺攤的,你要買的話,那當(dāng)然是可以的?!?
“行,那你看看這裡一共要多少錢,我全買了。”
顧盼君再度一愣:“公子要買這麼多幹啥?”
朱允熥嘆道:“自然是讓你早些收攤,好隨我一起回家。”
此言一出,便見一抹紅雲(yún),自顧盼君頸邊升起,轉(zhuǎn)瞬間直至臉頰,又迅速爬上鼻稍,眉眼,額頭。
很快,她整張臉都紅得和火燒雲(yún)似的。
少女低頭笑道:“公子休得打趣,我……我……我怎麼能隨你回家呢?”
朱允熥深深望了顧盼君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楊榮,再回頭望向她,道:“你們?nèi)绱松焚M(fèi)苦心演了一場好戲,不就是想讓你和我一起回家,走吧,上馬車。”
少女驀然擡頭,望向眼前的朱允熥,滿臉皆是不可思議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