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官倉沒糧？大善人放糧啦！
剎時間，正擠在糧倉前買糧的百姓，發(fā)出了驚地動地歡呼聲。
“謝太孫殿下！”
“還是太孫殿下好啊！”
“不用限購啦，那我今天得買一百斤。”
“看來朝廷並不缺糧啊，誰在造謠說糧價要上漲來著呢？”
“既然不缺糧，爲(wèi)什麼蘇州府之前還要限購呢？”
“他們就是故意製造恐慌吧？”
“對，肯定就是。他們是和太孫殿下作對，故意撒播謠言。”
“管它呢，買一點(diǎn)回去總不會錯的。”
“既然不缺糧，我懶得排隊(duì)，明天再來買啦。”
……
百姓們議論紛紛，各種說法都有。
老朱的臉色卻是驀然一變，問道：“眼下的國庫裡，有充足的糧食嗎？”
吉垣苦笑道：“老爺，這奴婢也不知道啊。按理來說，國庫是該有糧食，只要沒人故將糧食買回去，大量存起來，咱大明不會缺糧。”
老朱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正常情況是不會缺糧，可如果有人故意搶購，囤積居奇，就不一樣了。
每人每天限購十斤大米，至少還能保證供應(yīng)，也可以防止有人大量收購囤積。
若是不加限制，情況便更不妙了。
朱允熥這個命令，固然能一時穩(wěn)定人心，讓老百姓不再恐慌，可若是由此而使國庫的糧賣空了，那時候問題就更麻煩了。
蔣??在旁邊道：“以前修築城牆，都要用糯米砂漿。自從太孫殿下發(fā)明水泥，糯米砂漿便再也沒用了。由此節(jié)省了許多糧食。國庫裡面原來準(zhǔn)備用來製作糯米砂漿的糯米，都能出售給老百姓，不會缺糧。”
是啊。
咱的孫兒聰明絕頂，發(fā)明了水泥。
光這一項(xiàng)，就能幫朝廷省下數(shù)不清的糧食。
那便是說，如今的糧食，應(yīng)該多多少少有點(diǎn)剩餘。
老朱的心終於稍稍放鬆了一些。
因爲(wèi)敞開供應(yīng)的緣故，許多人便不搶購了，漸漸散去。
老朱等人走到了前面，見到一名身著官服的小吏，便上前問道：“這位官爺，糧倉裡可還有足夠的糧？”
那名小吏轉(zhuǎn)頭上下打量著老朱，冷冷道：“你打聽這些事幹什麼？要買糧就快些買，不買便趕緊走開，別在這裡礙事。”
吉垣快步上前，往小吏衣袖塞了一點(diǎn)寶鈔，笑道：“還請大人行個方便。”
小吏的手在袖子裡使勁摸了摸，感受著錢的厚度，立刻便換了一張臉，露出笑容。
他放低聲音道：“不瞞你們說，官倉裡的糧食，已經(jīng)不多了。”
“要不然，知府大人之前爲(wèi)何出告示要限制買糧呢？”
“現(xiàn)在太孫殿下還下令不許限購。”
“這糧倉裡面的糧，用不了三五天，必定會售賣一空。”
“你們?nèi)羰窍胭I糧的話，就別猶豫了，等官倉裡面的糧食賣完，那糧價保準(zhǔn)得漲上天去。”
“我看你們也是生意人吧？想發(fā)財(cái)就抓緊買，過了這村，可就沒有這店了。”
老朱吃了一驚，忙道：“剛纔我看老百姓也沒有買多少糧啊，放開限購後，反而有很多人回家去，不買了呢。”
小吏嘲笑道：“無知愚民，他們懂什麼啊？”
“放開限購後，買糧的人是少了，可是大戶們買得多啊！”
“那些豪紳商賈，一次就能買十幾萬斤。”
“又豈是他們十斤十斤買，能比得上的？”
老朱詫異道：“他們買這麼多糧幹嘛，家裡多少人啊，能吃得完嗎？”
小吏笑道：“你這話問得好生奇怪，誰說他們買回去要給自己家裡人吃呢？”
“將官倉裡的糧食都買空了，才能漲價賣糧。”
“到那時候，剛纔那些十斤十斤買糧的百姓，就得花十倍甚至百倍的價格，去他們手上買糧了。”
說話間，有一名肥頭大耳的商人走了過來，嚷嚷道：“來啊，給我買二十萬斤大米。”
老朱走過去問道：“這位兄臺買這麼大米幹甚？”
那肥胖商人頭也不擡，道：“咱是生意人，自然是低買高賣，從中獲利唄。太孫殿下不限購了，那咱就將糧倉裡面的糧食全買了。”
“對！”很快又有一名商人過來，喊道：“我也買二十萬斤！哈哈哈！剛剛?cè)ゴ竺縻y行貸了款，這回本錢充足了，一定要將糧倉的糧都買下來，狠狠賺一筆。”
“我也一樣，去大明銀行借了錢。”第三名商人過來了，他似是前面兩人認(rèn)識，一見面點(diǎn)頭打招呼示意：
“官府是不是以爲(wèi)咱們手上沒本錢了啊？可咱們都是有產(chǎn)業(yè)的人，只要將宅子和田莊質(zhì)押給大明銀行，這銀錢要多少，就有多少。”
“是啊！反正到時候穩(wěn)賺不賠！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幾人得意大笑。
旁邊，老朱臉上的怒火已是快要壓抑不住了。
他一拂袖，返身回到馬車上。
“熥兒這是怎麼辦事的呢？”老朱恨恨道：“就這樣任由那些奸商買空國庫糧倉？還不許各地官府限購，他是意欲何爲(wèi)？”
蔣??沉聲道：“太孫殿下應(yīng)該是怕引起更大的恐慌，才下令不許限購，穩(wěn)定民心。”
“可這些奸商，都是當(dāng)?shù)氐牡仡^蛇，他們的消息靈通得很。”
“衙門裡到處都是他們的人。”
“糧倉裡面多少糧食，很難瞞過他們。”
“想要和這些人唱空誠計(jì)，根本就不可能。”
老朱猛地一掌，狠狠拍在馬車的坐椅上，道：“官商勾結(jié)，狼狽爲(wèi)奸，咱的大明，怎麼就變成這樣子呢？”
他氣憤無比，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又怒道：“還有，熥兒的大明銀行是怎麼回事？都這個時候了，怎麼能放貸款給那些奸商買糧呢？這不是胡來嗎？”
吉垣低聲道：“大明銀行只管存款放貸，恐怕根本不會管那些人拿錢幹什麼。”
老朱猛地站了起來，道：“不行，不再這樣繼續(xù)下去了。”
“再不阻止的話，非得天下大亂不可。”
“咱們這便去蘇州知府衙門，讓他們停止讓糧倉賣糧。”
“還有，拿咱的旨意，去調(diào)附近的駐軍過來，咱要將那些屯糧的奸商，全部都給拿下，一個個都宰了。”
蔣??忙跪下道：“臣領(lǐng)旨。”
既然老朱打算亮明身份，他當(dāng)然就直接稱“臣”了。
頓了頓，又道：“陛下，看情形，恐怕不止蘇州，全國各地應(yīng)該都是這樣的情況，還得立即派人快馬加鞭，去朝廷傳旨，讓各地官府都行動起來。”
老朱卻沒有立即答話，臉色陰晴不定，過了片刻，反而面色沮喪地坐了下去。
“來不及了！”他喃喃道：“就算現(xiàn)在直接派人趕往全國各地，也來不及了。”
“再說，就算下了旨，各地官府也不會實(shí)心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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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走來，你們也都看到了。”
“那些胥吏與奸商沆瀣一氣。”
“就算是朝廷下令，又能起什麼作用呢？”
“恐怕還會引起更大的動亂。”
“咱在蘇州，可以壓著這邊的官府和胥吏豪紳，但咱也沒有幾百個分身，不能同時在全國各地各府衙門坐鎮(zhèn)啊。”
他神色黯然，精神萎靡不振。
一想到此事可能引發(fā)動亂，更會令無數(shù)百姓因無糧可吃而餓死，朝廷因官倉空了又沒辦法救災(zāi)，便心如刀絞。
明明之前一切都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到了這等田步呢？
“陛下也不用太過於擔(dān)心。”吉垣勸慰道：“太孫殿下是何等聰穎之人？”
“姚廣孝的探聽司，也不是吃素的。咱們一路見到的情景，想來探聽司的人，應(yīng)該早就知曉了。”
“太孫殿下既然能傳令來，令官府敞開官倉，只管放糧，必定就有辦法應(yīng)對。”
老朱驟然眼前一亮。
有道理。
孫兒行事，素來滴水不漏。
既然傳令過來，便肯定有辦法。
一定是這樣的。
老朱的精神重新振作起來：“那咱們先不要去蘇州府衙門了，先觀察幾天再說吧。”
當(dāng)晚，老朱等人在糧倉附近的酒樓住下，也好觀察接下來幾天的情況。
第二天，前來糧倉買糧的人仍絡(luò)繹不絕。
而酒樓內(nèi)，前來喝酒的人當(dāng)中，已開始傳出官府糧倉即將被買空的消息。
第三天，人潮再次將糧倉前的廣場擠滿。
到了中午的時候，官倉裡面的小吏突然出來喊道：“都別擠了，官倉已經(jīng)無糧可賣了！大家都散了吧。”
下方的人羣頓時爆炸了。
“什麼情況？老子排了一天隊(duì)，你跟我說沒糧賣了？”
“就是啊，太孫殿下都下令了，敞開倉庫放糧，你們憑什麼不賣？”
“我家裡人都等著買糧回去吃飯吃，這無糧可賣，那該怎麼辦纔好啊。”
“我不管，今天不賣給我們糧，咱們就搶了官倉。”
“對！賣糧！”
“賣糧！”
“賣糧！”
……
羣情激憤，一個個高聲大喊，人潮洶涌向前。
糧倉的小吏爬到高臺上，冷冷掃視著下方：“你們鬧也沒用，官倉裡面，一粒糧都沒有了。”
“要不，你們就衝進(jìn)去搶吧，能搶出一粒糧，算你們的本事。”
人羣頓時安靜了下來。
衆(zhòng)人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惶然不知所措。
“這可怎麼辦啊？”
有人忍不住失聲痛哭。
“我家裡幾口子，都在等著米下鍋呢？沒糧了該怎麼活啊！”
“別哭了，聽說汪大善人開自己家的糧倉賣米了呢，快去買吧。”
“汪大善人的米，比官府的糧倉足足貴了十倍啊，那不是搶錢嗎？”
“依我看啊，比搶錢還狠。什麼汪大善人？汪扒皮還差不多，我餓死也不會買他家的米。”
“現(xiàn)在說這種話有什麼用，等餓你幾天，我看你買不買！”
“官倉沒米了！就算貴十倍，那也得買。”
“我買不起，難道就只能等著餓死嗎？”
……
老朱目睹這一幕，剎時間握緊了拳頭，對吉垣咆哮道：“你不是說熥兒會有辦法嗎？怎麼沒看到一點(diǎn)動靜呢？”
吉垣嚇得趕緊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老朱怒不可遏，喝道：“隨咱去蘇州府衙門，調(diào)兵抓人，咱就不信，咱的刀殺得了陳友諒，張士誠，殺得了元庭走狗，殺得了百萬精兵，就殺不了區(qū)區(qū)幾個囤積居奇劣紳奸商！”
話音剛落，就在這時，人羣中突然傳來一陣呼喊聲：“周大善人開倉賣糧啦，價格比官倉的糧還要便宜，大家快去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