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撤藩!廢爵!千秋功業(yè)!
適才還喧囂鼎沸的朝堂,剎那間,被一片死寂所淹沒。
衆(zhòng)藩王仿若被抽去了筋骨,動作遲緩又艱難地扭轉(zhuǎn)脖頸,彼此對視,眸光中滿是驚惶與茫然。
那副神情,好似丟了魂兒一般,哪裡還有半分之前的威風(fēng)。
他們著實萬難料到,周王與朱高煦狼狽爲(wèi)盟、悍然掀起的這場叛亂,竟會如此迅速地被朝廷大軍碾壓平息。
此刻,恐懼攥緊了他們的心,每個人都在暗自懊悔。
可剛纔那些說出去的話,難道還能收回來不成?
朱允熥只淡淡掃過他們,便移開目光,望向前來稟奏的將領(lǐng),神色平和:“不錯,此次差使,辦得甚妥。”
對於這場叛亂的順利平定,朱允熥並無半分意外。
畢竟,大明的新軍,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
即令是刑部直屬的精銳內(nèi)衛(wèi),還有緝盜司的幹練武裝,皆是他悉心培植的勢力。
朱高煦哪怕絞盡腦汁,也休想策動他們倒戈叛亂。
僅憑藩王們帶來的親衛(wèi)兵馬,雖然人數(shù)仗多,卻未曾練習(xí)過如何用熱武器進(jìn)行戰(zhàn)鬥。
還妄圖倚仗朱高煦的名號,騙取些槍炮彈藥,再行謀逆,天底下哪有這般容易的事?
言罷,繼而問道:“朕的五叔,周王如今情形如何?”
那將領(lǐng)趕忙回道:“回陛下,朱高煦兵敗之後,周王趁亂逃離了?!?
“魏國公曾言,周王畢竟是陛下的五叔,乃皇親貴胄,若追之過急,倘若發(fā)生不測,恐會有損陛下的仁孝之名?!?
“故而不敢擅自做主,只能任其離去?!?
朱允熥神色淡淡,道:“做得不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此乃無可奈何之事?!?
“周王要逃,那就讓他逃吧?!?
他心中也根本不相信周王能逃多久。
那將領(lǐng)又稟報道:“陛下,有一事,魏國公懇請陛下定奪。”
“進(jìn)攻子彈工廠的叛軍雖已被平定,子彈工廠亦安然無恙,未受到半分破壞,但周王的其餘親軍尚在?!?
“他們並未參與此次叛亂,仍於原地駐紮?!?
“魏國公想詢問陛下該如何處置此事?”
朱允熥微微一揮手,道:“將他們的武器收繳,人員就地看押,若有違旨反抗者,殺無赦?!?
“此外,其他諸位藩王亦皆參與謀反,他們所帶的親軍,也一併全部收押?!?
“至於該怎麼處理,朕自會再下旨?!?
將領(lǐng)低頭拱手,領(lǐng)命道:“遵旨!”
隨後,便匆匆退下。
大殿之內(nèi),衆(zhòng)藩王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皆怔怔地出神。
忽然,有一人“哇”地一聲大哭起來,繼而向著朱允熥跪下,涕淚橫流地說道:
“陛下,臣被奸佞小人所蠱惑,誤聽讒言,以至於做出冒犯陛下龍顏之舉,實非臣處心積慮想要造反?。 ?
“還望陛下念在骨肉親情的份上,對臣從輕發(fā)落,饒臣一命!”
說罷,便以頭觸地,嚎啕大哭,悔恨交加,傷心不已。
其他藩王看著地上之人,不禁再度面面相覷。
旋即,也紛紛跟著跪地。
“陛下,臣是受了他人矇騙,纔對陛下說出那等大逆不道之語呀,還請陛下饒恕臣吧!”
“陛下,臣實在是罪該萬死,不該對陛下胡言亂語,臣知錯了呀!”
“陛下,臣日後再也不敢了,求陛下開恩吶!”
“陛下,從今往後,若臣再有半分對陛下不忠之心,便讓臣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
諸藩王一個個哭著認(rèn)錯,跪地求饒,那場面可謂是不堪至極。
這讓朱允熥不禁對他們的厚顏無恥有了新的認(rèn)識。
原本還以爲(wèi)他們多少會顧及些顏面,在這衆(zhòng)目睽睽之下死扛一下。
卻沒想到他們竟如此不堪,絲毫廉恥之心都無。
若是讓老朱瞧見他的這些兒子如此模樣,不知該會有多痛心疾首。
朱允熥的目光,緩緩移向仍癱坐在地上的齊王朱榑。
只見他依舊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這一幕,眼神中滿是驚恐與難以置信,似是仍未從這突變的局勢中回過神來。
終於,朱榑回過神來,也跟著“哇”地一聲大哭道:“陛下,臣……臣……臣也是受了周王的矇蔽呀?!?
“周王,他著實騙了臣啊!”
“臣方纔不該說那些對陛下不敬的話,臣罪該萬死……罪該萬死啊!”
說罷,他便用力地左右抽打著自己的嘴巴,那模樣動作,盡顯卑微之態(tài)。
朱榑是真的害怕了。
他此前雖想過造反之事,卻從未深思過失敗之後該如何收場。
此刻,聽聞朱高煦兵敗被擒,周王朱橚倉皇出逃,他才陡然驚覺後背發(fā)涼。
如今坐在那龍椅之上的,已非自己的親生父親老朱,而是朱允熥。
老朱在世時,至少不會輕易對兒子痛下殺手。
可朱允熥會念及叔侄之情而放過他這個七叔嗎?
朱榑越想越覺得恐懼萬分。
他身爲(wèi)藩王,向來享盡人間榮華富貴,又怎會捨得就此死去。
爲(wèi)了能保住性命,此刻的他,早已將什麼面子、什麼藩王的尊嚴(yán),統(tǒng)統(tǒng)拋諸腦後了。
朱允熥見狀,心中暗自輕輕嘆氣。老朱的這幾個兒子,當(dāng)真是太過不堪。
“罷了,都別哭了?!?
朱允熥擡手揮了揮,衆(zhòng)藩王的哭聲戛然而止,一個個皆惶恐不安地擡頭望向龍椅上的朱允熥。
“如此說來,方纔你們給朕羅列的那些罪狀,皆是一派胡言了?”朱允熥似笑非笑地問道。
“全是胡言!全是胡言!全是胡言!”衆(zhòng)藩王趕忙連聲應(yīng)道。
“那誹謗君上、意圖謀逆之罪,又該當(dāng)如何論處?。俊?
衆(zhòng)藩王聞言,皆噤若寒蟬,不敢再接話。
朱允熥神色凝重,沉聲道:“你們皆是朕的親叔叔,雖犯下此等大罪,但若是刀斧加身,實非朕之所願。”
他微微一頓,目光環(huán)視衆(zhòng)人,接著道:“天下百姓若見朕殺了你們,也定會指摘朕太過狠辣,竟對自家叔叔都容不下,罔顧這骨肉親情。”
“況且,此次禍?zhǔn)碌氖讗耗耸侵芡跖c朱高煦二人,你們不過是受了蠱惑,從犯而已?!?
朱允熥微微昂首,語氣稍緩,“朕,可以饒你們不死!”
衆(zhòng)藩王聞聽此言,頓時喜形於色,忙不迭地連連磕頭,齊聲高呼:“謝陛下隆恩!”
“然而,你們這般膽大妄爲(wèi),犯下如此滔天重罪,朕雖可念及親情不予追究,但朝廷法度森嚴(yán),卻不能毫無懲處。”
朱允熥話鋒陡然一轉(zhuǎn),冷冷吐出四個字:“撤藩,廢爵!”
仿若晴空霹靂,衆(zhòng)藩王的動作瞬間僵住,一個個呆若木雞地杵在原地。
朝廷素有“八議”之制,這是傳承千年的特權(quán)規(guī)制。
即議親、議故、議賢、議能、議功、議貴、議勤、議賓。
依此制度,這八種身份之人犯罪,皆能依法從輕論處。
謀逆之罪,放在尋常百姓身上,必遭千刀萬剮,親族也難脫滅門之災(zāi)。
可落在皇室宗親,尤其是當(dāng)今天子的親叔叔身上,最重不過賜死。
且公開行刑絕無可能,畢竟天家顏面不可輕損。
如今他們謀反未遂,便被鎮(zhèn)壓,按慣例,本該是廢降爵位,終身圈禁。
朱允熥此刻提出撤藩、廢爵,哪是什麼饒恕,分明是頂格重罰!
想來,不殺他們,並非朱允熥心慈手軟,而是身處這以“孝”爲(wèi)尊、萬事孝先的時代,沒人願揹負(fù)弒叔的罵名。
所以,衆(zhòng)藩王一聽這話,瞬間明白先前的涕淚哀求,全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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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隨手拿起一份早已備好的卷宗,目光鎖定齊王,冷笑道:“齊王,你適才怒斥朕時,慷慨陳詞,那番話可是說得義正辭嚴(yán)啊!”
他把卷宗遞向一旁,“趙瑞,你將裡頭內(nèi)容念與衆(zhòng)人聽聽。”
趙瑞趕忙接過,展開卷宗,隨即高聲誦讀起來。
在老朱諸多子嗣裡,齊王朱榑的荒唐跋扈、殘忍無情是出了名的,
比起秦王朱樉,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的藩地早已被惡行染得烏煙瘴氣,民怨鼎沸。
在他眼中,殺人都只是稀疏平常之事。
自朱允熥設(shè)立舉報制度,都察院便收到大量檢舉齊王及其下屬、家眷的信函。
再加上探聽司暗中查訪。
齊王的樁樁劣跡,皆被記錄得一清二楚。
只是朝廷要給人定罪,講究鐵證如山。
尤其關(guān)乎藩王,更是容不得半點馬虎。
舉報信與探聽來的消息,自然不能直接當(dāng)作定罪依據(jù)。
故而,纔沒有據(jù)此向他問罪。
可衆(zhòng)人心裡都跟明鏡似的,這些事,十有八九確鑿無疑。
此刻趙瑞逐一念出,齊王朱榑跪在地上的身軀,抖得愈發(fā)劇烈。
雖然不管此前犯了何罪,都不及今日的謀逆之罪。
但如今朱允熥還把他其他惡行一一擺出,顯然是要狠狠整治一番。
朱榑怎能不被嚇得心膽俱裂呢?
趙瑞念罷,朱允熥睨視衆(zhòng)人,道:“朕這兒還有幾份,皆是其餘叔叔所做的‘事蹟’,可要全念出來?”
“陛下饒命啊,臣等知罪了!”
衆(zhòng)藩王即便心中已絕望透頂,仍聲嘶力竭地苦苦哀求。
藩王們自幼驕縱慣了,誰手上沒幾件見不得人的混賬事?
朱允熥見火候已到,緩緩起身,踱步至高臺前沿,痛心疾首道:“你們身爲(wèi)朕的叔父,犯錯之後,朕尚可原諒?!?
“只是你們?nèi)绱藢Υ杳癜傩?,做出這等人神共憤之事,百姓又怎會饒恕你們?”
他微微皺眉,話鋒又轉(zhuǎn),語氣稍稍變輕:“不過,你們也曾鎮(zhèn)守邊疆,爲(wèi)朝廷立下汗馬功勞,朕心裡都有數(shù)。”
朱允熥輕嘆一聲,道:“事到如今,撤藩廢爵,勢在必行?!?
他微微一頓,目光掃視衆(zhòng)人:“但倘若你們有心贖罪,也並非無路可走。”
衆(zhòng)藩王聽聞此言,仿若久旱逢甘霖,忙不迭說道:“陛下若有差遣,臣等願赴湯蹈火!”
朱允熥負(fù)手而立,侃侃而談:“昔日周天子分封諸王,封地皆是蠻荒偏遠(yuǎn)之所,命諸王開疆拓土,征服四方蠻夷,悉心經(jīng)營,方纔有了如今的中原千里沃土?!?
“漢民遍佈四方,有了我大明的萬里錦繡江山?!?
“如今我大明欲向海外拓展,志在締造一個日不落的龐大帝國?!?
“你們?nèi)纛姞?wèi)國開疆闢土,將功贖罪,或許有朝一日,還能重獲王爵之位?!?
話音剛落,下方衆(zhòng)藩王便爭先恐後地嚷道:“臣等願意!”
“願爲(wèi)陛下效犬馬之勞,開疆拓土!”
若還能穩(wěn)坐大明藩王之位,誰都不願遠(yuǎn)赴海外。
他們之前要反,很大程度上也是由於這原因。
可相較於被褫奪王爵,淪爲(wèi)平民,終身囚於囹圄,出海闖蕩倒成了唯一的生機(jī)。
這些人留在大明境內(nèi),始終是一個麻煩。
還不如廢物利用,將他們放出去。
征服海外世界,並不需要能力多高多厲害的人。
當(dāng)初歷史上的西方航海時代,在全球到處弄殖民地,靠的也是一批批的海盜,傳教士……
藩王們的作用,說要是帶頭示範(fàn)。
他們?nèi)羰遣恍宜涝诤M饽车?,大明還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去“報仇”。
“好!”朱允熥擊掌一聲,朗聲道:“來人,呈世界地圖!”
大殿的門,緩緩打開。
八名太監(jiān)一起擡著一幅碩大無比的世界地圖,徐徐步入殿中。
這幅地圖,乃是朱允熥憑藉零散記憶,多次反覆雕琢修改,又融合當(dāng)下打探來的諸多訊息,精心繪製而成。
巨幅地圖放在大殿裡,便有磅礴的氣勢散發(fā)出來。
“大明的勳貴與豪商已然揚(yáng)帆出海。”
“三叔晉王,也早走了一步?!?
朱允熥踱步至地圖前,擡手輕撫。
心中豪氣驟生。
自己如今是大明的天子。
而將來,則會成爲(wèi)藍(lán)星的球長。
秦王掃六合,統(tǒng)一的亦不過是中原大地。
而我朱允熥,將真正橫掃整個天下!
這份功業(yè),前無古人,後亦不可能有來者!
朱允熥朗聲道:“這世界廣袤無垠,疆域遼闊,急需有人外出鎮(zhèn)守,護(hù)我大明子民在海外的權(quán)益。”
“今日,便將此事定下,劃分好各自需開拓、鎮(zhèn)守的疆域範(fàn)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