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就在朱能率軍從張家口堡向北元進攻的時候,張輔所率的三千新軍,也抵達了太原。
說起來,雖然自金陵到北平,和金陵到太原的距離差不多。
但實際上,由於從金陵到北平一路皆是平原,水泥大道的建設也快得多,已經完工了十之七八,而往太原方向,則有不少地方是山區,道路交通條件複雜,水泥大道鋪設的進度,也慢上許多,故而張輔率軍抵達太原的時間,比朱能到北平要慢上不少天。
“久聞新軍戰力天下無雙,威名遠震,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軍容整肅,非同凡響。”晉王朱棡率山西一衆文武官員,前來迎接。
與他一起來的,還有穎國公傅友德。
“末將參見晉王,晉王謬讚,末將與新軍將士愧不敢當。此番奉朝廷令遠征北元,還望王爺和諸公鼎力支持。”
張輔上前行禮,同時也說著客套話。
相比朱能的勇猛,張輔行事素來更穩重。
也正是看重這一點,朱允熥才安排他從太原這一帶出關。
相較於北平有藍玉坐鎮,可以引爲後援不同。
太原雖有晉王朱棡在,但對方卻未必會支持新軍。
說不定還會暗中使絆子,故意拖後腿。
對於這一點,朱允熥特別交待過張輔。
張輔亦是心中有數。
“當得起,當得起。”朱棡哈哈大笑:“太孫殿下率新軍遠征倭國一戰,既成就了太孫殿下“大明戰神”的赫赫威名,也令大明新軍的名聲,遠震天下。”
“而今《大明日報》上整天鼓吹新軍將士如何勇猛,裝備如何厲害,戰力強悍,舉世無雙。”
“眼下出徵北元,正是要一舉蕩平草原動亂之時,又還有什麼當不起的呢?”
他不吝吹捧,隨後便舉辦了盛大的宴席,給張輔及新軍將士接風洗塵。
張輔令將士們安營紮寨,在馬車上歇息,皆不得擅自離營。
在太原休整了幾日,他方率領軍隊,繼續向北,往長城口而去。
朱棡對此極爲上心,帶著人馬,一直送著新軍將士來到長城雄關。
“可惜再過不久,便是秋收時季,本王實在不能在此時調集大軍,隨你一起出徵。”
“只能期盼著張將軍早日得勝歸來。”
“新軍雖勇猛無敵,但畢竟只有三千之數,宜快進快出,不宜與敵纏鬥。”
“若遇不敵,可退回長城以南,千萬莫要貪功冒進,以防不測。”
“經過征伐倭國一戰,新軍已經成爲我大明諸軍的標桿,亦是大明百姓心中不敗的象徵。”
“萬一戰敗,勢必引起將士信念崩潰,後果極爲嚴重,張將軍對此可要千萬謹記。”
朱棡殷殷囑託,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一時間竟令張輔大爲感動。
他之前在燕王朱棣手底下效力,燕王與晉王素來不和,燕王手底下的軍隊與晉王的軍隊,發生過不少摩擦衝突。
每次都以燕王朱棣退讓而告終。
因而在張輔等一干將領看來,朱棡是一個非常強勢,也極爲難相處的藩王。
盛勢凌人,
出發前,太孫殿下更是特別交待,讓他小心提防晉王朱棡。
可真正到了太原,才發現晉王朱棡對出征的新軍,十分關心。
凡一應糧草供應,物資籌備,只要張輔提出來的,晉王朱棡無一不認真照辦。
對新軍將士,更是關懷備至。
數次帶著酒肉,走進新軍的軍營,慰問將士們。
若不是心中還記著太孫殿下的叮囑,而在張輔看來,以太孫殿下之能,也絕不會隨意冤枉晉王,恐怕他此刻都要被晉王朱棡的“真心”所感動了。
“還請晉王殿下放心,末將心中有數。”
說完,張輔轉身上馬。
朱棡在後面大聲喊道:“本王就在這裡,等著張將軍率新軍將士,凱旋歸來。”
說畢,令人擂起戰鼓,吹響了號角。
旌旗飄揚,新軍將士迎著陽光,踏上遠征之途。
朱棡站在高處,目送著新軍逐漸遠去。
他的臉色,也隨之開始變化。
“親家公以爲新軍如何?”朱棡驀然開口問道。
他想方設法接近張輔,多次踏入新軍軍營,就是想走近觀察聞名天下的新軍。
“士氣旺盛,軍紀嚴明,將士上下齊心。天下精銳,莫過於此。”傅友德毫不吝嗇讚美之詞:“這是太孫殿下花重金打造的強軍,亦是他安定天下的本錢,戰力之強,自非尋常軍隊能比。”
“最重要是新軍所用的火器。”朱棡沉聲道:“我試過他們用的燧發槍,委實厲害。”
“可惜看起來製造非常複雜,我就算能弄幾支來,也不能大量製造,難以有很大的作用。”
他旋即語氣一轉,道:“不過,火藥都有怕受潮的毛病,一旦遇到天氣不好,就會出問題。”
“新軍完全依賴火器,連弓箭都未曾裝備,這未免也太過激進。”
“一旦遇到陰雨天氣,麻煩就大了。”
傅友德笑道:“不止如此,這次出征的新軍,雖然槍炮衆多,可也正是爲了攜帶這些槍炮和彈藥,他們大量使用馬車。”
“馬車固然能裝載大炮火藥,後勤輜重,行進速度卻不快。”
“在草原上作戰,馬車追不上北元的騎兵,反而很容易被對方包圍。”
“北元只要利用騎兵優勢,不斷襲擾,就能令新軍不勝其煩,疲於應付。”
“依老夫之見,此番出征,新兵必敗無疑。”
頓了頓,傅友德又道:“奇怪,按理來說,太孫殿下應是知兵之人,怎麼會犯如此明顯的錯誤呢?”
朱棡哈哈大笑道:“本王那個侄子雖然有幾分天賦,但終究是太過年輕,缺少經驗,又哪裡比得上久經戰場考驗的宿將呢?”
“剿倭寇,收臺灣,遠征倭國之戰,本王反覆推演過,究其根本,還是依靠大明的堅船利炮。”
“離開這一點,他所有的謀略,便都無法展開。”
“看似是神兵天降,所向無敵,實際上無非是靠甲船之利罷了。”
“本王看新軍上下,所有將士對其都有無比崇拜,唯他之命是從。”
“卻不知漠北草原,非海上可比,沒有堅船利炮可以倚仗,只能靠真刀真槍來自拼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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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個侄子最大毛病,就是狂傲自大,總以爲自己天下第一,完全不將天下人看在眼裡。”
“當初他站出來爭儲君之位,也正是靠這股睥睨天下的信心所帶來的勇氣。”
“尋常人絕計做不出他所做的事。”
“不過,他也確實有才,天賦非凡。但正所謂,古今才人,敗於‘傲’字。”
“眼下,他要改革天下軍制,還有裁撤百萬大軍。”
“又讓父皇革新宗室制度,再令稅務司大徵商稅,激起無數矛盾。”
“凡此種種,無一不是自以爲是,操之過急,失之穩重。”
“依本王之見,新軍征伐北元之戰,將會狠狠給他一個教訓。”
朱棡一番點評,又道:“你立即點齊兵馬,隨本王一起領兵出關。”
傅友德聞言一驚,忙道:“此際距離秋收已不遠,此時率軍出征,難免耽誤了秋收的時間。”
“再則,朝廷三令五申,讓藩王和邊軍將領皆不得擅自出兵進攻北元,殿下此時領兵出征,豈不是落人口實,讓太孫殿下找到懲治殿下的藉口嗎?”
朱棡絲毫也不以然,笑道:“這些事我自然心中有數。”
“大軍出征,雖然會對秋收有些影響,但與春耕不一樣,此事的影響有限。”
“就算軍戶家中的壯年勞力出征未歸,留下來的婦孺、老人,兒童,也會齊心協力,一起完成秋收之事,絕不會讓莊稼爛在田地裡不收割的。”
“無非是他們多吃些苦頭罷了,又何須爲此太過擔憂?”
“至於朝廷的懲罰。”
朱棡冷笑道:“若是本王打了敗仗,我那個侄子,必然會藉機嚴懲本王的。”
“可若是本王得勝歸來,他又有什麼理由懲罰呢?”
“此前我們多次向北元進兵,對方皆避而不戰。”
“因爲沒有朝廷的全力支持,我軍又不太好孤軍深入。”
“如今卻是機會來了。”
他望著遠處的新軍,道:“實不相瞞,我已經透過潛伏在北元的暗諜,將新軍出征的消息和行進路線,都告訴北元了。”
傅友德大吃一驚:“王爺,此事……”
朱棡一揮手,打斷他道:“我是大明的藩王,當今陛下的兒子,自是不可能背叛大明。”
“本王只是想以新軍爲誘餌,誘使北元大軍圍攻新軍。”
“本王再率一支兵馬,緊隨新軍之後。”
“待到北元的軍隊,將張輔統率的新軍滅了,其自身也必然疲憊不堪,損失慘重。”
“本王的大軍,便趁機發起進攻。”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一則趁機借北元的手,滅了新軍,讓本王那個侄子嚐嚐失敗的滋味。如此一來,大明軍隊的改制和裁軍,都將不得不終止。”
“二來嘛,此番正好消滅北元的主力大軍,爲本王建功立業,開疆拓土。”
“以新軍全體陣亡,來成就本王的功業。”
“我那侄子不是說,日後要有大功,爵位才能世襲嘛?”
“本王就要讓他捏著鼻子,封本王爲大明第一位世襲親王,亦爲將來之事做好準備。”
他沒有再解釋將來之事是什麼事。
傅友德身爲開國元勳,是何等聰明之人。
有些話,自不待多言。
實際上,還有一點,朱棡沒有說出來。
那就是他曾經參與謀殺朱允熥。
恐怕朱允熥也已經知曉。
一旦父皇駕崩,聽怕對方就容不下自己了。
“王爺深謀遠慮,末將佩服不已。”傅友德拱手道:“末將這便去點兵,率軍出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