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最好的年代,至少對于大旗和平小妹來說是這樣。
半個月后,一臉憔悴的大旗回到林家,聞信趕來的平小妹把身弱多病、全身無力、精神不振的大旗狂抽了一頓,然后……
沒有然后了,半個月后林平鄉舉行了有史以來最熱鬧的婚禮,范友信代表李庭芝過來,給大旗送上了一份大禮,然而更讓人吃驚的是,張貴身邊的梁顧,竟然出現在婚禮之上。
“好小子,張大人生氣了。”梁顧拍了拍大旗的肩膀,大笑:“張大人讓老子過來問你,憑啥子他還沒結婚你就娶媳婦,你這個沒良心的家伙,一點也不惦記大人對你的好。”
大旗喝了不少酒,拍得胸口?“嘭嘭”作響:“老子向天發誓,老子誓死效忠張大人,只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媒,張大人常說做人要感恩,要孝順父母,老子也是被逼上轎子的啊。”
梁顧故作吃驚看著大旗,笑道:“一個月不見,你小子說話利索多了,看來弟妹把你調教得不錯啊。”
“不過老子聽人說,你小子是被弟妹逼婚的啊?果然是被逼上轎子啊。”
“那個王八蛋說的,老子砂鍋大的拳頭……”大旗突然搖了搖頭,連忙問道:“哥,你不在大人身邊,誰照顧大人啊?誰保護大人啊。”
梁顧轉頭看去,只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平小妹一臉笑意的走過,有意無意的看了大旗一眼,就把他的話逼進了肚子。
“哈哈。張大人果然說得不錯啊,英雄難過美人關啊。老子也懶得管你了,這個給你。”梁顧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大旗,道:“這是老子的寶貝,你以后可以好好善待。”
“莫不是……”大旗驚奇的打開盒子,驚喜說道:“哥,你真的給我?”
“老子說話算話,”梁顧點了點頭,雖然有點依依不舍,不過還是肯定說道:“這把短劍跟了老子喝了不少韃子的血,你小子可別讓老子失望了。”
“哥……”大旗一手緊緊抱住盒子,一手捉住梁顧的手:“當初俺什么也不懂,也多虧了哥和張大人的照料,大旗才有今天。”
“好了,好了。”大旗也揉了揉眼睛:“男子漢大丈夫,說這么煽情的話干什么,張大人說了,你小子若是還有良心,就讓哥把他的禮物給你。”
“你小子若是沒良心,張大人就讓老子過來揍你小子一頓。”
“張大人,張大人還有禮物?”大旗大吃一驚,要知道梁顧是張貴的貼身侍衛,他的過來代表的就是張貴,這份禮物已非常不小。
“走,咱們出去看一下。”梁顧神秘說道。
大旗二話不說,跟在梁顧身后屁顛屁顛的走了出去,一直來到院子的馬棚,大旗皺了皺眉頭:“哥,你怎么把俺往馬棚里帶?”
“你看一下那是什么?”梁顧指著馬棚里一匹俊俏的戰馬,只見戰馬全身黝黑,只是頭頂上有一撮白毛。
“這,這不是大人的小白嗎?”大旗大吃一驚:“大人怎么舍得讓你騎他的小白出來?”
“奶奶的,你小子還裝什么糊涂,這就是張大人送給你禮物。”梁顧一臉嫉妒:“小白可是沒法說的了,一天跑三五百里路也不是問題。”
“你小子也知道,小白跟張大人走了不少地方,張大人雖然把小白送給了你,你小子可要好好待它啊。”
梁顧眼睛不由有幾分濕潤,明明是全身黝黑只有一小撮白毛的戰馬,張貴偏偏就給他起了這么一個怪名字,想當初西出均州,兵發正陽,靠的就是小白馱著張大人東跑西奔,自己身為張大人的貼身侍衛,自然知道張大人對小白的好。?看小說就到~
“哥,俺不能要張大人的小白。”大旗狠狠的搖了搖頭,道:“張大人的禮物,俺心領了,可是俺不能要張大人的小白。”
“小白跟張大人這么長時間,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大旗不能橫刀奪愛。”
“好小子,連橫刀奪愛也會說了。”梁顧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沒流出來:“大人說了,你在高郵干的都是掉腦袋的事,當初就不應該讓你回來。”
“無論如何,都要保住腦袋,你小子現在也是有媳婦的人了。”
“那,那大人什么時候讓俺回去。”大旗突然低聲問道。
“不但是你小子,還有很多兄弟,只要是揚州、黃州這些地方,大人都吩咐了任務。”梁顧搖頭說道:“大旗,兄弟,好好干,別讓老大失望了。”
“大人說過,高郵關于大宋的生死存亡,他給你說的那些話,你一定要記住。”
“但無論怎樣,一定要記住,性命,要保住性命,要不然老子不放過你。”
“快走,快走,要是讓弟妹看到,還說老子欺負你了呢?今日是大喜日子,非要搞得哭哭啼啼這么煽情干什么呢?張大人也真是的。”
“哥,喝酒。”大旗突然笑道:“以前喝酒都有張大人幫你,這次俺可要把你灌醉。”
曲盡人散,醉醺醺的大旗,一臉癡笑的看著紅艷的平小妹,突然說道:“上蒼對俺真好。”
這是最好的年代,至少對李葛氏裁縫店揚州分店的朱娘子來說。
高郵開通的第一個月,也就是葛氏裁縫店在揚州正式營業的第一個月,裁縫店的收入便達到了三千七百二十兩銀子。
這是以前在均州不敢想象的事,就連江陵最好的時候,也達不到這個水平。
揚州畢竟是發展多年的大城市,雖然窮人多,但是有錢人卻不少,特別是從業鹽有關的百姓,哪個老板手中沒有幾個閑錢。
葛氏裁縫店清一色的女流之輩,就連掌柜也是小娘子,這自然是吸引了更多女子過來,這個年代又沒有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說法,一般的小娘子才不在乎什么禮數,讓朱熹去見鬼吧。
“朱大姐,”一個年紀很小的丫頭,停下筆,道:“揚州的生意真好,要是讓葛大姐知道了,肯定會非常高興。”
“小妮子,難道你就不高興嗎?”朱大姐笑了笑,道:“這個月可有不少獎金哦。”
“這個月可沒把你累壞了吧?不過大伙也就貪圖一個新鮮罷了,過了這個月人自然會少很多。”
“那可猜不透呢?”小丫頭吐了吐舌頭,,道:“奴家聽很多客人說了,她們都說咱們葛氏裁縫店的衣服又好看價格又不貴,還要帶更多的姐妹過來呢?”
“呵呵,也就是這兩三個月而已。”朱娘子不敢太過于樂觀:“看把你樂得,賬都算好了吧。”
“早就算好了。”小丫頭把手中的本子遞給朱娘子,道:“這點小賬,還能難為奴家嗎?”
“呵呵,有你這樣自夸的嗎?”朱娘子笑罵道:“聽說當初你爹爹讓你進書院學算術,你說什么也不愿意呢?現在怎么反而高興起來了呢?”
“爹爹常說書中自有黃金屋,可是爹爹讀了幾十年的書,反而越來越窮,不但沒看到什么黃金屋,就連茅屋也快住不下了。www.?u??看小說就到~”
“奴家自然不愿意進書院,在家里還能幫娘親干點活呢。”小丫頭撇嘴說道:“只是書院當時說了,女子學算術不但不用交任何費用,每個月還有一兩銀子領呢。”
“奴家,奴家就是沖著那一兩銀子去的。”
“學了兩年,可拿了官府不少銀子吧。”朱娘子忍不住笑道:“想不到你這小妮子還有這等福氣,姐姐剛才看了一下,這個月算獎金和補貼,你可以拿到十七兩銀子呢?”
“有、有這么多嗎?”小丫頭不敢相信的看著朱娘子,低聲道:“奴家,奴家其實什么活也沒做。”
“呵呵,這都是你應得的。”朱娘子搖頭,道:“若不是你這個小妮子,咱們葛氏裁縫店的賬哪里來得這么明白,姐姐雖然不懂算術,可是一眼也能看明白了。”
“葛姐姐當初已說得很明白了,自愿前往揚州的姐妹,每個月都可以補貼五兩銀子。”
“還有你一個月的人工又有八兩銀子,再加上獎金也有四兩銀子,小妮子的算術比姐姐的好多了,不是十七兩又是多少呢?”
“那、那奴家可以寄回去給爹爹用嗎?”小丫頭低聲說道:“爹爹當初不舍奴家離開江陵,后來知道是葛氏裁縫店請了奴家才愿意,奴家想把銀子寄回去,讓爹爹也高興一點。”
“呵呵,那是你的錢,你自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朱娘子笑道:“不過姐姐還是要說一下,其實你可以自己存一點銀子,以后找個好人家。”
“那、那奴家可以自己拿二兩銀子嗎?奴家上次和姐姐出去逛街,看到了一個漂亮的玉釵。”小丫頭有點緊張,這是她拿到手的第一筆完全屬于她自己支配的錢。
“行。”朱娘子拿出二兩銀子,道:“其余的銀子,反正都是要給爹爹,姐姐給葛姐姐說一下,讓她直接支付給你爹爹,你認為如何。”
“太好了,姐姐想得真周到。”小丫頭高興得跳了起來,不過也難怪,雖上了兩年書院,可是說到底,她還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妮子。
“嗯,姐姐放你一天假,明天早點起床,跟姐姐去一趟戶曹司,咱們把稅交了呢。”
第二天一早,朱娘子找來馬車,抱著賬本,連同還在揉眼睛的小丫頭一起前往衙門。
“什么?”衙門外的小兵,看著朱娘子和小丫頭,不敢相信問道:“你們,你們要去戶曹司?”
“這個小哥,請幫忙通告一下。”朱娘子微笑道:“奴家確實有事要去戶曹司。”
小兵揉了揉眼睛,用力捏了一把大腿,確實自己沒有聽錯和沒有看錯,道:“請問小娘子有何事要去戶曹司?可有名帖。”
“哦,實在不好意思。”朱娘子從袖中拿出一張制作精良的名帖,道:“這是奴家的名帖,奴家是葛氏裁縫店的掌柜,特意過來交稅。”
“什么?”小兵叫得聲音更大了:“小娘子是過來干什么的?”
“交稅啊?”朱娘子好奇的看了一眼小兵,道:“現在是月初了,不是要交上一個月的稅嗎?不知有何不妥。”
“這個,這個。”小兵拱了拱手,道:“還請小娘子稍等片刻,小的馬上通告一下。”
揚州的戶曹司,戶曹大人是李庭芝的故交,已過了六旬,這幾個月來沒有一天不為銀子之事發狂,修路、修書院、募兵、加固城池,這些花去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有時候他都想不明白,江陵的銀子、糧食源源不斷的送到揚州,那江陵的戶曹大人還不是比自己更加難過。
聽說江陵的同僚還是一個小娘子,不過想到荊湖置大使是張貴,老戶曹也就想通了,此人還真是不拘一格降人才,早前還聽祥甫說過,就連韃子的人也被他俘虜了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事。
老戶曹熟讀朱子,真不敢想象若自己的同僚是女子,自己應該怎么辦?自己這一輩子接觸得最多的就是自家的婆娘,還有就是揚州怡紅院的幾個歌ji。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外間的一個老官差驚慌的叫了起來:“大人,外面來了兩個小娘子,說要到我們戶曹司。”
“混賬,官府重地,怎么能夠讓女子進來。”戶曹大人怒道。
“還沒進來,在外面通告,這是她們的名帖。”老官差把手中的名帖塞到老戶曹手中,仿佛是什么燙手的山芋。
老戶曹瞪了老官差一眼,看了看手中的名帖,首先聞到一陣清香,名帖上寫著:“葛氏裁縫店揚州分店掌柜朱娘子叩見。”
“有沒有說因何事要到戶曹司?”老戶曹當官數十年,什么事沒遇到,反而鎮定下來。
“說是要過來交稅。”老官差也不敢相信的重復:“過來交稅。”
“葛氏裁縫店,莫非是均州那家?”老戶曹自言自語說道:“莫非是均州戶曹做的那套?”
想到這里,老戶曹眼睛一亮,哪里還管對方是男子還是女子之身,連忙道:“有請,快快有請。”
“啊。”老官差自然是知道老戶曹的為人,不敢相信的看著老戶曹,以為自己聽錯了。
“怎么啦?還不快去,若是誤了事,老夫可不輕饒你。”老戶曹瞪了他一樣,連忙回去把東西收拾一下。
不一會兒,朱娘子被小兵領了進來,一路上朱娘子和小丫頭都好奇的四處亂看,然而她們不知道的是,由于他們的到來,給揚州官府帶了一場不下于地震的轟動。
“小女子見過大人。”入鄉隨俗,朱娘子只好向老戶曹拱手作揖。
身邊的老官差看在眼里,差點要發火,卻沒想到在均州和江陵,他們過去交稅不但不用行禮,還有椅子坐,茶水好好伺候呢?
“朱娘子莫要多禮。”老戶曹眼前一亮,對方雖是女子之身,可是穿著打扮,言行舉行卻讓人不敢忽視,沒有絲毫女子的嬌弱,反而給人一種干練的感覺。
“朱娘子此次前往何為何事?”這就是當官的學問了,明知道是什么事情,還要多問一句。
朱娘子向來利索,把賬本直接放到老戶曹前面,道:“這是葛氏裁縫店揚州分店上個月的賬,請大人看一下。”
“上個月收入一共是三千七百二十兩銀子,按照張大人和李大人的約定,我江陵商戶,需要交稅一成,也就是三百七十二兩銀子。”
“這是三百七十二兩,還請大人清點一下,給奴家開一張收稅證明,奴家店里還有事呢?”
一旁的老官差好幾次想發怒,只是沒能插上話,見朱娘子終于說完,大怒:“好大的膽子……”
“好了,你先出去。”老戶曹打斷老官差的話,有點恨得牙癢癢的,有人送銀子上來,你還好唧唧哇哇。
老戶曹竟然讓朱娘子坐下來,還讓老官差給朱娘子倒兩杯茶,看著老官差不樂意的樣子,老戶曹壓低聲音道:“就拿本官的茶葉。”
打開賬本,老戶曹眼睛一亮,清秀的字,簡潔的賬,就算老戶曹以前沒見過這種方式,也一下子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好,好,好。”老戶曹當了數十年戶曹,看過無數賬本,就數這一次看得最明白,看得最爽。
“好,好,好。”
“大人,小女子的賬可有問題。”朱娘子有點著急,心里老是想著店里的活,見老頭就只說好,也不知道是對還是不對。
“很好。”老戶曹點了點頭,道:“賬一點也沒錯。”
“做賬之人,絕對是高人,高人啊。”老戶曹嘆氣說道:“老夫任戶曹數十年,若能見到這個高人,老夫一定要拜他為師。”
“大人。”朱娘子倒有點不好意思看了一眼面紅耳赤的小丫頭,道:“做賬的人,就是,就是小女子的下屬。”
看著老戶曹疑惑的眼神,朱娘子咬了咬牙,道:“就是小女子身邊的這個小妮子。”
“嘭”的一聲,老戶曹一頭撞到桌子上。
“大人,大人。”朱娘子著急的喊了幾聲。
老戶曹老臉大紅,遲疑了片刻,終于嘆氣說道:“小妮子果然是天縱奇才,老夫佩服。”
“小先生在上,還請受學生一拜。”
小丫頭哪里見過這樣的世面,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只是不停磕頭。
朱娘子皺了皺眉頭,拉起小丫頭,笑道:“大人,你嚇壞小妮子了。”
“大人,拜師之事可萬萬不可再提,小妮子只不過在均州書院學了兩年,粗懂賬本之事,其他一竅不通。”
老戶曹有些尷尬,又聽到朱娘子說小丫頭只在均州書院學了兩年,哪里相信,以為朱娘子是在推搪他。
眉頭一皺,還真讓他想到了一個辦法:“朱掌柜謙虛了,如此天縱奇才也不看在眼里,想必你們葛氏裁縫店也是藏龍臥虎之地。”
“如今,我揚州戶曹司剛好卻一個官差,老夫愿意聘請小丫頭到我揚州戶曹司,想必朱娘子也不會介意吧。”
“這個,大人的好意,小女子本不應拒絕。”朱掌柜遲疑片刻,說道:“只是小妮子和我葛氏裁縫店還有兩年的契約,若這個時候解除契約,恐怕小妮子要向葛氏裁縫店賠償一部分損失。”
“這個無妨,”老戶曹笑道:“小丫頭要是進了戶曹,就是官府的人了,這筆錢自然有官府幫忙出。”
“大人既然這樣說,小女子也無話可說,不過還請大人詢問小丫頭自己?小丫頭若愿意,我葛氏裁縫店肯定會放人,也算是為揚州做點貢獻。”
“小先生,你的意思呢?”戶曹一臉期待的看著小丫頭。
小丫頭心中緊張,剛才的話一句也沒聽明白,她從小就沒跟這么大的官說話,心中慌張,差點沒哭出來。
“小先生,你要是不說話,老夫都當你是允許了。”老戶曹竟然耍起了無賴。
小丫頭眼睛一紅,突然抱住朱娘子,大叫了一聲:“姐姐,奴家害怕。”
“哈哈,”老戶曹不由笑了笑,道:“以后你就是官府的了,也算是光宗耀祖了,還要害怕什么呢?”
聽到光宗耀祖四個字,小丫頭突然抬起頭,好奇問道:“大人,你是說,你是說奴家以后也是官差了。”
“正是、正是。”老戶曹笑了笑,道:“想必李大人會給老夫這個面子。”
“姐姐,”小丫頭突然害羞說道:“那能不能請大人給奴家開一張證明,奴家要告訴爹爹,想要爹爹高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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