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殿下真神仙手段!
“審案查案豈是兒戲!” 孫伏伽憤怒地拒絕了這個猥瑣少年。
讓門外漢越俎代庖,這是任何一個衙門都不可接受的。
面子不面子的先放一邊,萬一出了問題,耽誤了查案的進程,這個責(zé)任誰負得起?
“李尚書,您也一起勸勸殿下吧。”孫伏伽尋求李道宗的支持。
都是來自同一個衙門系統(tǒng)的,禮部尚書一定能和大理寺互相理解的。
“孫廷尉。”
然而,李道宗卻只是語重心長地拍拍孫伏伽的肩膀:
“吾建議,你最好還是考慮接受殿下的提議。”
“為什么?”孫伏伽還沒意識到事態(tài)的嚴重性。
李明嘴角一歪,37度的小嘴蹦出了零下273度的話語:
“是哪個無能廷尉以為李孝恭是自然死亡,而非被毒殺?又是哪個酒囊飯袋發(fā)動三個衙門之力,查了小半年,硬是連怎么下的毒都沒查出來?
“而每次幫助這位無能廷尉破局的,又是英明神武的誰呢?”
“唔……!”
孫伏伽痛苦地捂住心口。
他急火攻心,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就這么去了。
但是……
沒法反駁……
他再怎么氣急敗壞,也完全無法反駁。
案情的每一次重大突破,確實完全依靠李明殿下的一步步指引……
李道宗同情地看著這位差點猝死的朝中同僚,滿眼都寫著“你看吧”。
…………
由孫伏伽領(lǐng)銜,在大理寺全體高層官員的陪同下,李明一行人獲準進入關(guān)押人犯的監(jiān)牢“協(xié)助調(diào)查”。
陰風(fēng)慘慘的大理寺獄深處,七姨娘被單獨關(guān)押在角落的一間囚室。
李孝恭案的主要嫌疑人都被單獨關(guān)押,以防止嫌疑人互相之間串供。
聽見有人進來,七姨娘幾乎沒有反應(yīng)。
這幾個月以來,她明顯挨了不少“大記憶恢復(fù)術(shù)”,凄慘的模樣讓李明都幾乎認不出來了。
“她的漢話不是很好,問起話來有些困難。”
負責(zé)審訊的獄丞向各位貴人說明,便打開牢門,兇神惡煞地用燒火棍敲打鐵欄。
金屬碰撞聲在狹小的空間內(nèi)震耳欲聾。
“起來!孫廷尉要親自審問你!”
七姨娘空虛的眼睛動了動,看向監(jiān)牢之外,麻木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嬸已經(jīng)死了。”
獄丞嘴角抽動:
“不是嬸子,是審問!問你問題!
“河間郡王毒發(fā)之前,是你用炭爐替他溫酒的嗎?”
“探路?窩是舞女,不是打仗滴,探路不歸我管。”像是為了印證獄丞所說,七姨娘表現(xiàn)得非常迷茫。
獄丞有些繃不住了,大吼:
“不是探路,是加熱酒的,炭爐!你伺候你郎君飲酒用的!”
“狼是不喝酒滴,就算草原上的狼也不會。”
一個說前門樓子,另一個說胯骨肘子,根本合不到一塊兒去。
李明看出了問題。
經(jīng)過幾個月的刑訊逼供,這突厥婆娘顯然是“練”出來了。
這樣的老油子,還在發(fā)育期的來俊臣能對付得了么?
他心里沒底地看向身邊。
只見來俊臣睜大了眼睛,滿眼都是興奮的光芒,仿佛孩童覬覦著禮物。
各行各業(yè)都有天才,來俊臣就是虐待的天才。
底層泥潭摸爬滾打的經(jīng)歷,加上扭曲的性格。
這貨之所以能成為歷史上都有赫赫大名的酷吏,無師自通地創(chuàng)造一系列酷刑,靠的就是這份天才。
穩(wěn)了……李明感到安心,又莫名覺得自己的手下有點可怕。
“唉~”獄丞連軸轉(zhuǎn),也有些乏了,對幾位貴人拱手:
“還請移步審訊室……”
“不用,在這里就行。”來俊臣自作主張地說。
這家伙在監(jiān)獄里就像在家里一樣,血脈覺醒。
獄丞不敢做主,看看孫伏伽,孫伏伽又看看李明。
“就按他說的辦。”李明給予小弟百分之百的支持。
獄卒們按照來俊臣的安排,立刻做起了準備。
一盆水,一疊草紙,僅此而已。
七姨娘被仰面朝天綁在了床上。
“窩知道的都說了,窩不是故意的!”
她有種強烈的不安,拚命掙扎。
但獄卒們綁得非常死,她根本無法動彈。
“你誤會了。”來俊臣溫和地笑著,不緊不慢地將一張粗糙的草紙浸入水中:
“你什么都不用說,你只需要用你的身體和心靈來體驗。”
來俊臣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動作優(yōu)雅而輕柔,將草紙輕輕蓋住了七姨娘的整張臉。
“窩系~嗚嗚!”
濕透的紙張嚴絲合縫地貼合住了七姨娘的口鼻,她的聲音模糊,像是隔了一層枕頭。
來俊臣的手不停,在她臉上一張一張地添加著的濕草紙。
七姨娘越來越難以喘息。
她仿佛感覺到了死神的逼近,瘋狂搖頭。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吸足水分的草紙像膠沾的一樣,完全甩不脫。
“我建議你最好省點力氣,這樣也許能撐得久一點……不過你大概是聽不見了。”
來俊臣嗓音溫柔,繼續(xù)將濕草紙貼在她臉上,一張兩張……
七姨娘的動靜越來越微弱,只有胸膛還在徒勞地起伏,手腳開始不受控制地痙攣。
“夠了,夠了!別讓她死了!”
李道宗不禁大吼道。 嘖……來俊臣像是從美夢中驚醒,戀戀不舍地將厚重的紙張,從七姨娘的臉上移開。
“呼!呼!”七姨娘終于活了過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在場的其他人也好像鼻子通了一樣,跟著大口喘氣。
這才恍然發(fā)現(xiàn),背上早已被汗水打濕。
“我說!我說!”七姨娘臉上沾滿了眼淚鼻涕,哭喊得撕心裂肺。
連漢語都標準了。
然而,她還沒說完,嘴被一團紙堵住了。
“噓。”來俊臣食指抵住嘴巴,輕柔地對她說:
“我說過的,你什么都不用說,只需要全身心地體驗。”
“嗚嗚,嗚!”七姨娘的眼中充滿了絕望。
咕嘟……孫伏伽艱難地咽了口水,感到毛骨悚然。
吃這碗飯幾十年,他什么場面沒見過……不不,這殘忍的場面他還真沒見過。
他意識到自己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這個叫來俊臣的少年,根本不是審訊的門外漢!
而是審訊界百年、不,千年難遇的天才!
和他相比,整個大理寺,包括他孫伏伽在內(nèi),才是真正的門外漢啊!
李明殿下的手下,都是怪物嗎……
孫伏伽十分畏懼地偷眼瞧瞧李明,把李道宗拉到一邊問:
“那么可怕的家伙……難道也是殿下的人?”
李道宗十分理解同僚的驚訝,嘴角一勾,在他耳邊低聲道:
“這算啥,殿下的爪牙還有更厲害的。”
看著大理寺卿被嚇得小鹿亂撞的樣子,李道宗十分滿意。
李明殿下為整個皇族爭面兒了啊,好樣的,很有精神,沒丟份兒!
…………
“我招,我全招!”
七姨娘跪倒在地,像瘋了似的砰砰磕頭,額頭都磕破了,鮮血直流。
她被來俊臣折磨得死去活來的,精神崩潰地嚎啕大哭,把她從出生到現(xiàn)在的經(jīng)歷全部交代,語速極快,并且邏輯混亂。
在場的刑偵老手們意識到,她這回說的才是真話。
七姨娘就這么不停地講述了兩刻鐘,文吏們奮筆疾書,將供詞全部記錄在案。
從顛倒的語序中,眾人拚湊出了關(guān)鍵事實。
“我生下來就是奴隸,被阿史那結(jié)社率買走,訓(xùn)練之后送給他哥突利可汗,名為舞姬,實為細作……”
聽見阿史那結(jié)社率的名字,李道宗整個人都震了一下。
“突利可汗死后,我成了李孝恭的小妾,為結(jié)社率提供宗室的信息。”
七姨娘抱著膝蓋縮成一團,眼淚都哭干了,干嚎著交代道:
“前幾個月,結(jié)社率說他學(xué)到了一種十分隱蔽的下毒方法,就是將雄黃酒加熱。
“這樣下毒不用額外添加毒物,不會留下任何痕跡,非常適合在宮廷中使用……”
現(xiàn)場鴉雀無聲。
宮廷,陛下,太子……
所有人都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
阿史那結(jié)社率,堂堂禁軍中郎將,居然真的有問題?!
“郡王府不是宮廷,此事與李孝恭有什么關(guān)系,你為什么要殺他?”李明代眾人問道。
七姨娘一點都不猶豫地交代:
“結(jié)社率說,在宮里只有一次動手機會,不知道南人的方法是否有效,讓我先找個人試試。”
所有人不寒而栗。
“就為了‘試試’,你謀殺了自己的親夫、與世無爭的河間郡王?!”
李明仿佛怒目金剛,雙眼噴射著怒火。
我們膽大妄為的李明小殿下……姐姐們封公主的那天,李孝恭慈祥的話語言猶在耳。
再見竟已陰陽兩隔……
“咿咿咿不要!”七姨娘被他嚇得抱住腦袋。
她顯然已經(jīng)精神不正常了。
孫伏伽如撥云睹日,激動得渾身顫抖:
“串起來了,都串起來了!
“幕后的頭號兇嫌,是阿史那結(jié)社率將軍!
“他妄圖刺駕,并唆使七姨娘,用溫?zé)嵝埸S酒的方法先毒殺了李孝恭。
“在此法可行后,他在宮中如法炮制。
“但圣人天佑,陛下與太子殿下都不喝酒,只是以雄黃酒涂抹身體驅(qū)蟲,所以中毒較輕,都被救了回來!”
三法司全系統(tǒng)全力運轉(zhuǎn)數(shù)月,所為的結(jié)果,不過是這寥寥片語而已。
縈繞心頭的烏云散去,他正了正歪倒的衣冠,向李明長長作揖:
“殿下真是古今都少見的賢王啊!若非殿下幾次點撥,我們還在迷霧之中苦苦摸索!”
在場所有的大理寺官員,齊刷刷向李明行禮。
這不是對皇室的禮節(jié),而是出于對一位天才的欽佩。
結(jié)論看起來很簡單,一句話就能說明白。
但親自參與此案的他們都知道,就為了得到這句話,需要耗費多么巨大的腦力!
而李明殿下只是輕輕點撥,就讓一切水落石出。
所有人無不折服。
這簡直是仙術(shù),云淡風(fēng)輕的一招便能破解萬法。
若非殿下慷慨相助,他們根本不可能在時限內(nèi)給陛下一個滿意的交代。
參與此案的所有人,都有劫后余生之感。
烏紗帽幾乎不保啊……
這是孫伏伽和整個大理寺欠李明殿下的。
“沒有時間客套了。”李明干脆利落地揮揮手,打斷了新舔狗的膜拜:
“速將反賊阿史那結(jié)社率拿下!”
確定了突厥禁軍將領(lǐng)就是狼人后,李明心中愈發(fā)不安。
事件正在向最糟糕、最兇險的狀況快速滑去。
阿史那結(jié)社率,那個殺害了郡王、又試圖弒君的兇手,帶著他的突厥裔禁軍手下,也隨駕去了九成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