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百菊斗艷 略表心意
南宮墨塵看出白笑笑眼中的一絲向往,手臂撐在車窗上,抵住下巴,若無其事地說道,“全身而退的話……我們,到街上玩吧。”
白笑笑愣愣,沒想到他會看出自己的心思,彎著嘴角說“好”:墨塵外冷內熱,表面看上去什么也不在乎,卻總是默默的給我關心。想到這,笑笑整理了裙邊的吊墜,刻意靠近他,“答應過的,不要騙我呦。”
“我何時騙過你。”他微微一笑,孩子般抬起握成拳頭的手,大拇指與小拇指微微翹起。笑笑看看他白皙的手,再看看他掛著微笑的臉,沒有猶豫地伸出小指勾著他的手指,大拇指貼上他的拇指,輕聲念著:“拉勾上吊,百年不變。”
南宮墨塵看著她稚氣的面孔,有些憂傷地笑起來:笑笑,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們也是這樣,我發誓要一直保護你……“恩,不變。”聽完那句詞,他原本握住她的手,略帶不舍的放下。
街上原本繁盛的喧嘩也在這時漸漸轉靜,車夫噓聲,車停下,馬兒疲憊的喘息。低沉的聲音悠然而至,“二位姑娘,太師府邸已到。”很是耳熟。
南宮墨塵先掀開裝飾華麗的絲綢車簾,跨下馬車,馬夫遞給他一把撐開的傘,他接過,站在車旁,手伸向還在車內的白笑笑,紙傘也向她傾去。
白笑笑笑看他微微翹著的嘴角,提起裙邊,握住他的手走下馬車,他的傘很自然的遮在她的頭頂,輕言:“你才是刺殺中最奪目的舞姬!”
馬夫佝僂身子在一旁篤定的看著關系親密的二人,掛著神秘的笑容。
白笑笑從荷包里掏出一把碎銀給了他,正欲離開時,馬夫突然抓住白笑笑,沙啞的聲音和方才判若兩人,“姑娘,你的找銀。”說著,他將握在手中的東西一同交給笑笑,轉身上馬,吹一聲口哨,馬慢慢挪動,越跑越快,不見了蹤影。
白笑笑望著他離開的方向,那個人給她一種熟悉而寒栗的感覺,只是裹頭巾遮擋了臉,只露出一只睿智的眼睛,滄桑。她張開手掌,手心里靜躺著一塊金牌,麒麟雕刻的徐徐如生,“瑜”字在陽光下泛起金光,下連接金絲纏繞,墜著翠綠的翡翠珠子。
“笑笑。”南宮墨見她愣在原地,塵輕聲喚她。
白笑笑慌忙收起手心的東西,平靜地說,“沒事,先進太師府吧。”不等他反應,她已走向守門的士兵出示扈三娘準備的邀請涵,以江南頭牌舞姬的身份進入府邸。但是,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不能得到答案:這金牌是做什么用的?還有那馬夫是誰?
這些疑問弄得她有些煩躁,不覺加快了腳步,卻撞上了人。
來者蔡京,一臉驚艷的端詳即將摔倒的女子,一把將她扶住。
與此同時,白笑笑也是陷入一片驚訝之中,蔡京這人,從未見他在府中穿官服,一直是一身黑衣,低調的金絲繡成的花紋裝飾,足顯尊重卻不張揚。在笑笑的印象中,當官的總是趾高氣揚,張揚自己腰纏萬貫。蔡京盡管同普通高官一樣大擺宴席,平日低調,真是一個矛盾體。
“笑笑姑娘,你怎么在這?”蔡京回過神來,料想到,笑笑出現在這,定是梁山的密謀,嘴上卻不多說。
“民女愚昧,請大人原諒。”白笑笑裝出慌張的樣子,站穩后提裙準備行下跪禮。不料被蔡京扶住,蔡京見此女規規矩矩,一時又懷疑自己的判斷,不敢相信地問她,“笑笑?”
白笑笑抬頭看他,豪不閃躲閃直視他的一雙眸子,“太師。”
“我一眼就認出了你。”蔡京呵呵一笑,“只有你這丫頭從來不會畏懼我,只是士別三日,為何變得這般規矩?”
白笑笑沉默,看他瞇成縫隙的眼睛,仰頭陽光打在側臉,滿是回憶的樣子,心里捉摸這蔡京這個人:一個奸臣,為何會如此的與眾不同?
秋風卷著紅葉劃過二人的視野,兩人相逢的窄道兩旁,楓葉紅的正似灼燒的紅葉。菊花捧著斗篷本想給太師穿上,恰巧撞見白笑笑與太師相聚,本能地躲在樹后,“笑笑……”
蔡京見白笑笑不語,估摸著也許在梁山發生了什么,便不多問,從懷中掏出一塊香帕,握起笑笑的手,放入手心,“這是進貢的香帕,我送給你。”
白笑笑立即抽回手,連連后退,怎料,袖中飛出金牌落地,她彎腰想去撿,蔡京先她一步拾起,仔細端詳后,一臉錯愕地問:“這是……?”笑笑見他這副表情猜想此物定與蔡京有不為人知的秘密,隨口道:“這是一直伴我左右的,我是個孤兒。”
蔡京聽后,不禁激動地淚眼迷蒙,可想想自己在社會上的口碑,話快出口,咽下。他對她笑笑,更加柔和,將金牌交到她手中,“這個收好,如此貴重,丟了可惜。”
白笑笑對蔡京這猶猶豫豫的舉止心生疑怪,也不多言,接過牌子,收入袖中,向蔡太師微微行禮,“小女告辭。”
蔡京凝視白笑笑離去的背影,嘴角彎起一絲苦澀:白笑笑……笑笑……年芳十六,瑜兒若沒死也是這般年紀……
見白笑笑離開,侍女菊花走出楓葉林,迎上太師,為他披上斗篷,低聲道:“太師,入秋天冷,還望太師保重身體。”
蔡京拉拉領口向后花園走去。
菊花看著蔡京孤寂的背影,不禁面頰泛紅,心里的喜悅蔓延開來-----喜歡的人在一邊默默看著就好,丫鬟身份卑賤,怎么配的上太師?
紅楓燒了半邊的天,南宮墨塵逐著白笑笑進了楓林,趕到時卻不見人影,只有丫鬟打扮的女子在紅葉鋪滿的路上,癡癡看著前方。本想張口,害怕暴露自己,便用跳舞的動作暗她-----舞姬該去哪里。笑笑一定會在表演者匯合的地方等他。
菊花收神,見南宮墨塵一副傾國傾城的樣貌,猜測他應是頭牌舞姬,便領他走向后花園。
后花園一派熱鬧,滿菊爭奇斗艷,形態顏色各異,枯枝扎上紅帶隨風而起,下端墜著薄薄的金片,一百張沉香木雕刻的圓桌上鋪著上等紅色絲綢------這裝飾,可見奢華。
南宮墨塵淡漠地看一眼周邊的事物,陰冷的笑一下,心想:這奸臣,私自貪污多少東西,一日不除,難快人心。
道路兩旁,無意落花,整朵艷麗的紅菊落下枝頭,又被風凌亂為碎片,散了滿地。白笑笑靜靜端詳飄落的花,不禁握緊躺在手心的金牌,想起方才蔡京滿臉慈愛,不禁有些不忍斃其性命。抬頭,遠遠看見四處尋探的南宮墨塵,輕呼一聲,“墨塵。”
南宮墨塵聽見有人呼喚,循聲望去:女子落寞的坐在涼亭前的臺階上,素雅的衣著在艷麗的花團中顯得有些仙氣,不覺喜上心頭,快步走去。
丫環菊花淚眼迷蒙的看著涼亭前的女子,低吟,“笑笑……笑笑……”旋即低下頭去,滿眼是簇錦,她遏制住自己對白笑笑的思念,微笑著轉身離去:太師偏愛菊,世人只言太師作惡多端,卻無人知太師有苦不能訴。而我,是唯一懂太師的,只有我能伴他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