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您說的對!”戚廷嶸匆匆搶過話頭來,“若是能伸手管,何必現在這個樣子。姨娘您說說,如今廷岍姐姐的事兒,誰能伸手管得?大奶奶管得?太夫人管得?侯爺都管不得,難道你到處這樣哭哭啼啼的你就能管得?您素來是知道的,我自幼身子不好,過上幾年,說不定連廷岍姐姐的福分都不一定有。您抓著我不放我有什么法子?您還不如好好陪著廷岍姐姐,好歹這兩年您還能瞧見她,等真到了大小姐這樣的日子,您要瞧也瞧不見了。”
“你這丫頭你說什么鬼話呢?!什么叫我要瞧也瞧不見?你忘了你小時候回回夜里生病都是誰跟你姨娘一起守著你的?”白姨娘喘息聲在壓抑中叫囂,顯然是極度不滿戚廷嶸直戳她心窩子的句句實話。
“我什么鬼話?姨娘您還不明白嗎?若不是念著您往日的好,這樣的真心話侯府上下還有誰跟您說?”戚廷嶸的聲音雖然稚嫩,卻透著一股子冷然和譏誚。“我從小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時候,從小喝那些苦藥,不過想著多喝一口,就能在姨娘身邊多陪伴一日的。我和廷岍姐姐這樣的出身,日后到了別人家,親家走動也不是姨娘您奢望得到的,您現在想那些無能為力的,難道不能多陪廷岍姐姐一日是一日么?好了!我實在沒功夫跟您這時候說閑話,您要是沒事就去我姨娘的跨院兒坐坐去,一會兒前頭人尋不到我,告到夫人那里去,你我都沒好果子吃。我這就走了,恕廷嶸失禮了。”
接著就是一行腳步急匆匆走遠,另一邊則是跺了幾下腳,才帶著嘆氣聲往另一頭走去。
沒了動靜,周朦朧才翻了個身,對上青黛紫蘇的眼睛,她也只有嘆口氣無語的份兒。白姨娘還是拎不清,好在戚廷嶸,倒是有幾分主見了。
戚廷嶸去前邊兒,應該是幫忙招待一些隨母親來的各家小姐的。只是進來的時候周朦朧已經留意過了,張麗玲鄒婉露和余景妍,俱是沒露面。過了一炷香,算著戚廷嶸應該已經換過衣裳到前邊兒去了,周朦朧才翻身坐起,整整衣裳發絲,到玉紗櫥門口看看廊下那些許久不見的小花兒,吹吹過堂風。想想一路走來就熱得都是汗,周朦朧就讓紫蘇去婆子們歇息的倒座看看,軟椅在哪兒,一會兒再去還是坐軟椅的好,她一個孕婦本就比常人怕熱,什么練腿勁兒啊還是回去玉扁胡同了再說,不然今天那么多客人在,汗流浹背的著實不太雅觀。<>
紫蘇才往外走去,對面就見小茴急匆匆過來,兩人碰著簡短說了兩句話,小茴就朝周朦朧這兒來了。
“怎么了?太夫人怎么樣?”周朦朧凝眉問道,小茴雖然年紀小,但是已經很少這般手腳慌亂的了。天氣太熱,周朦朧一顆心揪著,就怕嚴氏有個不舒服什么的。
“太夫人沒事兒,在偏廳歇著呢。”小茴急急回答,又大喘兩口氣。“世子來迎親了。”
一聽太夫人沒事兒,周朦朧就舒了口氣。一邊青黛有些著惱,臉色一板,“迎親就迎親唄,怎么瞧點兒熱鬧這么手忙腳亂的,看你把大奶奶急的。”
小茴剛剛平息下來,沖青黛擺擺手,神色還是慌張的很,“熱鬧是真熱鬧了,世子迎親著惱了,也不迎了,扔了媒人在前頭自己走了。”
“啊?”周朦朧和青黛目瞪口呆,兩人對視一眼,齊刷刷把目光集中在小茴身上,“到底怎么回事兒啊?那前邊兒怎么辦?”
小茴這時終于能喘過氣來了,扶著抄手游廊把事端細細講來。
原來剛剛新郎終于進了門兒來迎親來了,段氏娘家沒什么人,送親的就主要是戚廷嶠和戚廷嶼兄弟倆了,然后就是潘氏娘家來的年輕堂兄弟們跟著起哄鬧騰的。迎親總不過就是女方家攔門,給男方出點兒難題的。
大戶人家門檻兒多,設的關卡也就難免多一些,前邊兒倒是還好,讓撒點紅包,喜果子,輕輕松松過了好幾個門兒,后頭幾個姓潘的年輕后生就開始鬧騰起來了,說戚家大小姐才女出身,非得男方對個對子,答個考題什么的,到臨近戚廷嵐閨房,幾個小伙子起哄讓戚廷嶼這做弟弟的出個題,讓大舅子來答,答對了才能進門去帶新娘子。<>結果戚廷嶼大概是事先沒準備,臨時想出來一個考題,反正小茴是沒聽懂個所以然來,半天門外沒個動靜,想必是新郎和帶來的幫手一時噎住了……
潘家年輕后生就嗨起來了,嚷嚷著什么,“練練刷子再來娶我們大才女!”……反正譏諷嘲笑可能過激了一點兒,門里頭真歡騰的樂呵,門外面卻傳來一聲氣悶的踹門聲,“不娶拉倒!咱們走!”
一時,門里面消停是消停了,可是都傻眼了。門外面卻是果真齊刷刷往外走了。
“大小姐在屋里都哭出聲了……”說完,小茴也有些尷尬,她們雖然是來露面湊個熱鬧的,但是對外,還是戚家人。這也跟著被打臉了。
“夫人和太夫人知道嗎?”周朦朧問道。
小茴眼眉都不好意思抬起來,“大爺讓人趕緊去告訴夫人,夫人急得都快暈了,去求老夫人拿個法子……”
小茴頓了話音,周朦朧立馬感覺不好。“太夫人怎么說?”
“太夫人在長廳陪著好些德高望重的客人,倒是一點兒沒惱,聽說……還當著客人的面兒一個勁兒的夸夫人有擔當,是個主持中饋的一把好手,這點小事夫人定然是有主意的,就是太孝順,一點小事兒都要到她老人家面前請示,多少年婆媳了還這么客氣……”小茴越說聲音越小……
周朦朧都差點被自己口水噎住,老嚴您真夠絕,這個關口給段氏軟刀子吃,段氏能吃得消么……
“那現在前面兒是……”青黛也急得直吞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