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分鐘還在叫她幫助下帖子呢,宮無傾覺得,藍初懿也是一個摸不透的人,雖說隨緣,但總要制造機會的不是嗎?
藍初懿好看的手指在魚刺,流光靜靜閃爍,倏而入眼,他帶著歉意道,“倒是要感謝宮小姐的好意,只是……”
宮無傾道,“藍公子不必介懷,我也不過是隨口說說,終究是藍公子的事,緣分不在于他人的安排。”
“公子,你再不快點,回去就只能娶那個潑辣子了。”阿欒打趣道。
藍初懿哼了一聲,“再貧舌,我把你當出去。”
阿欒縮了縮脖子,“別啊公子,阿欒還想多服侍你幾年呢。”
蒸魚的味道十分鮮美,入口有一種化開的感覺,卻并不爛,藍初懿吃了一口,眼尾挑起,“不錯,比起天澤域的,香味更透。”畢竟海邊人吃得比較淡。
藍初懿吃魚的動作非常優雅,但速度并不拖拉,宮無傾吃完了半條,他也差不多吃了這么多,兩人對視一笑,藍初懿舉起杯盞敬她,眸光柔和,“宮小姐,我們今天,再一次不醉不歸。”
宮無傾哪里能喝醉呢,道,“女子可不能輕易喝醉,不然會讓有心人看了笑話,藍公子盡管喝,我相陪便是。”
結果藍初懿又喝了個爛醉如泥,甚至比上一次還嚴重,他已經無法維持正常的姿態了,癱軟在座椅上,黛色的眸子都是渙散迷離,艱難地把手抬起,“宮小姐,品花會就不舉行了。”
他眉色深黛,檀唇顯得更加紅潤,
阿欒一臉焦急,“公子,你已經喝醉了,阿欒扶你離開吧。”
說著用力扶起藍初懿,由于太沉,兩個人齊齊歪了幾步,差點一起倒到地上,宮無傾飲盡最后一口酒,“漣秋。”
漣秋也跟著去扶,終于穩住,宮無傾結了帳,走出酒樓,阿欒雇的馬車已經遠去,漣秋搖頭,“想不到藍公子竟這么容易醉酒。”
宮無傾道,“沒有任何愁慮的人不用擔心醉酒之后,也就容易喝醉。”
然而,她作為一個警惕的人,并不知道這一次喝醉,會為藍初懿帶來傷害。
藍初懿下榻之處是禮部尚書韋章華的府邸,有點沾親帶故的關系,但藍初懿從遙遠的天澤域來,又身份不凡,韋章華待為坐上賓,十分熱情,好吃好喝地供著,據說還有心把未出閣的二女兒嫁給他,韋莞秋在凰城也是名聲響當當的淑女,但既然藍初懿說求姻緣,可見對她并無多少興趣。
宮無傾心想古代美男子還真的是癡情,愛便是愛,不愛便是不愛,絕不會因為外在條件好就輕易地喜歡上一個人,她微笑著,看著那一輛馬車消失在街道拐角,便也踏上了靖國公府的馬車。
藍初懿才上馬車,便倒在軟榻上睡了過去,阿欒慶幸雇傭的馬車是最好的,不然非把公子磕著不可,不過,他還是有點擔心,公子在天澤域跟花草打交道多了,出來也是漫不經心,風淡云輕的性子,總是隨意就醉倒,萬一被壞人盯上,麻煩就大了。
馬車沿著街道,駛入一
條小巷,再經過一條大街,盡頭就是韋府,忽然,馬車停住了,阿欒等了半分鐘都不見好,便詢問道,“車夫,怎么走不動了?”
外頭寂靜得可怕,阿欒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將公子安頓好,撩開馬車簾子,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得大驚。
只見車夫栽倒在地上,七竅流血,已經斷氣。
幾道劍光劃破半空,馬車很快被劈成幾半,阿欒大震,“公子。”心想死定了,公子從來不打架,又爛醉如泥,這還得了,正要去救藍初懿,立刻被亂劍交織而成的勁道逼退了幾步,阿欒驚訝地看到,沉睡的公子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手執來之前扔給他防身的劍,優雅又凌厲地揮舞,身形仿若鬼魅,只見紫衣不斷掀動,劍花形成無數流光繞著周身竄移,游刃有余,酒香在半空飄漾,那樣的風采,一時讓人移不開眼睛。
才不過眨眼間,那些人就倒在了地上,只是他們被傷了膝蓋和手腕,無法再使劍,呻吟不已。
藍初懿插劍入地,修美的手指按緊了劍柄,搖搖欲墜,淺黛色的眸子妖冶而詭譎,透著點點殺氣,渾身氣息清涼如玉,他蹙著眉頭,似乎很不滿意。
阿欒趕緊過去扶住公子,怒視著那些人,“誰派你們來的?”
暗殺的那些人目光冰冷,都不說話。
藍初懿語氣一沉,“走。”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巷子口那頭傳來一陣迅疾如雨點的腳步聲,七八個人的身影越來越近,最后將二人圍住,一定華貴的轎子由四個人抬著,來到眼前,藍初懿瞇起了眸子,聲音依舊帶著醉意,卻很無奈,“我們中計了。”
阿欒害怕又憤怒,“你們是誰,為什么要暗害我家公子?”
轎子放下,護衛掀起簾子,一個俊美溫潤的男子抬步踏下來,同樣是柔和與英俊的結合體,與藍初懿的不同,他身上蘊著王者霸氣,以及與生俱來的雍容華貴,藍初懿則是閑云野鶴的仙者氣質,圣潔高雅,有淡然的妖冶。
藍初懿瞇起了眸子,如果他沒有猜錯,這個人便是目前最得勢的玨王,赫連璽淪落,皇子之中,再也沒有人能夠與玨王爭鋒,遠在天澤域的夙王也要遜色一分。
“這位公子,你傷了我的手下,又殺了無辜的車夫,只好到我的府邸去走一趟。”
赫連羽淡淡道,眸子清涼,卻有些睥睨一切的氣勢。
想不到,藍初懿還有這樣高的武功,不過據說藍家人自小都在飲用一種花藥,然后練些花架子,真正的力量會在遭受危險的時候爆發出來,果然如此。
阿欒大怒,“胡說,是你的人殺了車夫,又想來殺公子,難道公子不能反抗嗎?天理何在?”
衛子卓冷笑一聲,“你家公子醉酒,難道你也醉了嗎?明明是你家公子喝醉,神志錯亂,濫殺無辜,我家公子要把他帶回去受審也是應該的。”
手一揚,立刻有人向藍初懿二人走去,藍初懿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把我殺了,就有用了嗎?”
赫連羽嘆了一聲,看著
對方的眼神壓抑著黑色,“有沒有用沒關系,我只是討厭她對旁的人笑得那樣干凈,你說,憑什么呢?”
藍初懿知道以自己的實力,或許可以和玨王勢均力敵,但對付了赫連羽,他那一批得力的手下呢?弄不好還要將阿欒的命搭進去,他含著淡笑,醉態朦朧,也不辯解,任對方兩個手下按住了他的肩膀。
“說實話,我與宮小姐才相熟,但她能夠發自本心地對我微笑,是我的榮幸。”
藍初懿沒想到,因為這個,玨王要跟他算賬,但換一個角度來想,實際上理由充足,甚至是最好的理由。
赫連羽眸中的寒意更深,手指輕輕一動,卻帶著殺伐決斷的意味,一輛馬車駛入巷子,藍初懿被押了進去,阿欒知道公子是為了自己,他素來宅心仁厚,不舍得傷人性命,更何況是保護身邊親近的人,不由得紅了眼睛。
當夜消息傳來,宮無傾放下手中的梅花寒玉棋,她的眸子像子夜一般平靜,默然不語,慢慢喝了一口茶。
素手纖纖,清華無雙。
韓斌說,“藍公子怎么可能會濫殺無辜呢?可玨王不是一個會誣陷人的人,這其中也許有什么誤會。”
宮無傾手指摩挲著杯盞,“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韓斌退下,她吩咐漣秋道,“準備一身厚一些的衣物。”
漣秋趕緊去準備,她換了衣服,覺得暖和了一聲,便乘馬車到了玨王府。
按理來說,本該暢通無阻的,可是門丁卻攔住了她,“宮小姐,三天之內,玨王不見客。”
宮無傾微笑,“如果我非要見呢?”
門丁猶豫了一下,“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立刻有兩名護衛出現,橫劍相擋。
宮無傾頷首,看著玨王府一派繁榮而寂靜的景象,抿起了唇角。
這時,衛子卓走了過來,他的臉上像蒙了一層寒霜,“宮小姐,我就代玨王問一聲,難道多日情誼,還不如一個剛剛認識幾日的人嗎?”
宮無傾帶著嘲諷道,“他是比不得,但因我被抓到這兒,況且理由荒唐,我不會坐視不管。”
衛子卓道,“宮小姐從來利益為重,什么時候變成一個為他人著想的人了?”
宮無傾聲音也冷了下來,“勞煩你轉告赫連羽一聲,如果今日我進不去這府中,從此,我們沒有任何關系。”
衛子卓一怔,他沒有想到,宮無傾會這樣執著,只好道,“我這就去稟報玨王。”
“無傾,你何必這樣置氣呢?”
一個聲音淡淡響起,玨王閑庭散步般走來,白色的太子袍上似有月華在流動,修長的手負在身后,他看著宮無傾,溫潤的眸中浮起一抹說不出的顏色。
宮無傾帶著一絲嘲諷,“你又何必這樣做?至于嗎?”
玨王嘆了一聲,“我并沒有下定決心殺他,畢竟他沒有錯,又是你的朋友,我只是想把他就這樣關著,最好讓你一輩子見不到他。”
宮無傾輕輕一哼,“自作多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