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條形的木盒呈黑褐『色』,質地潤澤,造型古樸中透著精緻,一看就很貴重。
平阮兒知曉,這是上等的沉香木。
她知道,不僅是因爲幾個月前她還『摸』過它,將它從地底暗格中挖出,更是因爲當年曾有人給她認真講述過這個盒子的稀有與名貴。
“還你。”楚軻將盒子放到了她手上。
觸手細膩微涼,更是有隱隱暗香從中散發出來,平阮兒望著盒面上精心描繪的龍鳳呈祥的凝練圖案,一時間心中頗有些複雜。
失而復得,楚軻終是將此物還給了她。
當日在璋王府,盒子只是經了她的手就被楚軻拿走,她甚至還來不及細看,來不及感受那種即將打開秘藏舊物的心情。如今盒子重新回到她手中,卻又已是另一番心境。
啪嗒一聲,她手指一扣一拔,便將鎖釦打開了來。她知曉裡面會是一副畫,卻不知道小璋子究竟畫了什麼。
盒子打開,果真是一幅畫卷。?? 第一女將軍46
她『露』出會心笑容,當日他們一起埋盒子的時候,他替她挑了兩幅“墨寶”,所以可想而知,最後他自己放入的東西也**不離十,就是畫。
卷軸漸漸展開,入目先是豔紅熾烈的映山紅,她略微一怔,眉目間似乎有所明悟,隨著畫面的逐漸顯現,她的眼神已經變得愈發悠遠深長,思緒,已然回到了六年前的那個陽春三月,恍惚間,似乎又看到了他的溫煦笑顏。
“阮阮,給你的禮物。”
“如果有一日有人『逼』迫於你,那麼,就打開它吧。”
那一日,他給了她自由符,給了她最好的生辰禮。只是沒想到,他還將當日的見到她的情景畫了下來。
望著畫中探出欄桿揮手的自己,她甚至還能憶起那時候歡呼雀躍的心情,其實看到那滿園崢嶸繁盛的映山紅時,她心裡很是感動很是高興。
“很漂亮。”楚軻發出由衷讚歎。不知何時,他人已經坐到了平阮兒身後。只是不知此刻他讚的是花,是人,還是畫。
“嗯,很漂亮。”平阮兒的眼彎起,眼角因懷念而勾起幾絲細細笑紋。
舊時光很美,只是已經遠去。帶給她美好的那個人,終是在那一場大火中徹底化作飛灰,最終帶走了她所有的喜悅。
“以後本家主給你畫一幅,讓你日日瞧個夠,如何?”楚軻偏頭望向她。
“嗯。”她轉身抿脣含笑回視他,眼中卻泛出晶瑩淚光。過往種種,無論美好還是悲傷,皆已過去,今時今日,她終是從那場大火中走出,重拾過往諸般純真情緒。
“不過是答應給你畫幅畫,至於這般感動?”他輕笑著將她攬入懷中,撫著她頭上三千青絲,心中卻充滿了諸般不捨,就這樣讓將她獨自留在豐州,叫他如何放心得下?
“臭屁!”她不禁伸手捶了一下他的肩頭,隨後推開他,認真地捲起畫軸來,目光卻好似透過那畫軸,幽幽說道:“你放心,我定不會因爲他的原因便手軟,而陷自己於險境。他是他,我平阮兒欠的,不過是他一個而已。”
“你知道,便好。”他心中終是鬆了一口氣。
皇甫璋對於她的意義實在太過特殊,雖然她不曾對那人動過心,但十餘年的交情卻是不可改變的,何況皇甫璋的死也是她的一大心結。他楚軻可以與活人爭上一爭,但同死人……還真是不知從哪下手。?? 第一女將軍46
儘管他很想將她完全佔有,但心底卻清楚地明白,這是不可能的。那是她的過去,哪怕她自己都想埋掉不願記起,卻的確她經歷過的,且不可抹殺的。他不但不能自私地令她忘掉,反而還應該感謝那個人,至少在她苦澀人生中曾照料過她,帶給她快樂,即便在帶來快樂的同時也帶來了痛苦,但那痛苦終是讓他的阮兒成長成了今日模樣,否則,他或許也遇不著她。
世事輪轉,因果相連。他是真心感謝皇甫璋,雖然,這其中也免不了存在小小的妒忌。
不過,雖然她的過去他無法參與,但,她的現在與將來卻會由他一手打造。
“我困了。”平阮兒將盒子收拾好放在一旁之後,突然扭頭對望著她出神的楚軻說道。
楚軻心中一暖,她今日睡了這麼久,先前也一直沒有困的跡象,又怎會突然犯困?這般說無非就是爲了讓自己好好休息。
“
我陪你睡。”他對著她眨了下眼。
聞言,平阮兒臉雖然紅了,卻還是沉默著脫了鞋睡到了榻的內側,將外側留給了他。
“睡吧。”不一會兒,身後就貼上了一具溫暖的身軀,儘管是炎炎夏日,她卻絲毫不覺得熱,只覺得心中無比安寧。
聞著他那獨特的青荇味,本來不困的她意識也漸漸飄遠,睡了過去。
或許因他在身側,所以這一覺她睡得格外香甜,甚至連夢都沒有做,只是當她醒來時,卻已是天光大盛,豔陽高照!
而身側,早已空無一人,徒留冰涼的牀榻。
平阮兒猛地坐了起來,他……已經走了?
“小經經,我知道你在,什麼時辰了?”平阮兒急忙朝屏風外問去。
果然,橫樑上,一道飄渺的人影墜了下來,“回稟主母,如今已是辰時三刻,距家主他們出發已逾一個時辰有餘。”
平阮兒垂下眸子,心知現在就是想要追趕也趕不上了,更何況她根本不能去追,因未親自送行,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但是她怎麼可能睡得這麼死?
“家主在室內點了安魂香,想必是不願主母觸景傷情。”頓了頓,經護法似乎覺得自己這樣恭敬卻顯得疏離的態度對平阮兒有些不妥,不由得換了種語氣,道:“你身上有傷不宜『操』勞,家主這不也是擔心你,所以纔不辭而別的。如今城中佈防皆有寧軍師做主,所有事宜都正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你就權且寬心,趕緊把身體養好起來,家主讓我日日彙報你的情況,我也好說不是?”
“好話都叫你說盡了,我還能說什麼。行了,我知道了,沒你想的那麼脆弱。”平阮兒揮了揮手,也不管經護法是否能看見。
只是不曾想屏風後的經護法果真退了下去,室內又恢復了清靜。
平阮兒也不知道楚軻又幫她謅了什麼理由讓她不用親自出去送行,對於他的良苦用心,她自是感動,只是還是難免悵然。人,還真就這麼走了?
算了,再想也沒有用。
嘆了口氣,她站起身來,麻利地穿衣洗漱,然後推開門朝烈烈日光中走去。
還有漫長的苦
戰在等著她,作爲軍人,她,必須應戰。
赤焰國泰興五年六月二十五日,也就是飛羽騎潛入豐州城之日,綠蘿國因一首寫有“綠蘿紛葳蕤,須託松柏枝”的詩,以赤焰國犯其國威爲由,對赤焰宣戰,由西藩王贏熙與其王妃千璃紫領兵,對赤焰邊城解州進行了猛烈的攻擊。
史稱:“詩『亂』”。
同年六月三十日,消息傳至帝京,皇甫勳勃然大怒,大罵綠蘿國不守信義、荒唐無恥,罵過之後,卻也只能迎戰,是以,他於當日命特使八百里加急將軍報轉給深入敵國腹地的徵東大元帥楚軻,並下達調令,命楚軻領烈焰軍與火雲騎迅速開往解州,迎擊敵人。
七月二日傍晚,軍報與調令抵達紫琉國豐州城,楚軻當即任命平阮兒爲赤炎軍統領,總理全軍事務。第二日卯時一刻,他親自率烈焰軍啓程離開豐州。
七月三日晚,楚軻率火雲騎抵達臥龍山,在匯龍河對面與魏遠明軍隊遙遙相望。此時魏遠明軍隊正在修復棧橋,哪知楚軻一到,竟命火雲騎搭火箭『射』之,竟是毫無過江打算!
爾後,兩方隔河箭支往來,時斷時續,竟對峙三個多時辰有餘。直到後方響起廝殺聲與沖天火光,魏遠明才驚覺上了當。
因魏遠明軍隊被楚軻絆住腳步,所以竟無人發現下游之處烈焰軍竊據山匪船隻,將兵力不斷渡過河岸。爾後烈焰軍從後繞遠包抄,竟然直接將紫琉**隊的糧草給燒了乾淨!
顧此失彼,當魏遠明趕到大軍後方之時,楚軻卻早已率領騎兵沿河一路疾馳,在下游與前來接應的烈焰軍船隻匯合,然後全軍順利渡河,之後再不戀戰,先遣步兵迅速往西撤退,騎兵則飛速從魏遠明軍隊邊緣穿『插』而過,疾馳而去。
就此,突然出現的楚軻軍隊打了魏遠明一個措手不及,將其糧草毀了五、六成。魏遠明敗就敗在,因豐城被佔,與帝都消息時斷時續,失了先機。
七月四日,受到重創的魏家軍終於探明,赤焰國突然返國,並非因前方攻城被阻,而是鄰國綠蘿挑起戰事,不得不歸。同時得知,此番歸國的只有火雲騎同烈焰軍,赤焰國還留有一半兵力留守豐州,大有與他紫琉國不死不休的架勢。
同日,大散關收到消息的司馬兄弟與邊軍將領蔣世德立即做好
部署,由蔣世德領邊軍三千繼續留守大散關,司馬兄弟領其餘七千赤炎軍並一千騎兵火速開往明谷關接應楚軻。
兩軍呈合圍之勢,最終剿滅閻嶽留在明谷關與梓州的少數兵將,楚軻一行順利回到過境之內,而趕到梓州的司馬兄弟也與遠在豐州之城的平阮兒遙相呼應,『逼』得夾在雲龍城的魏遠明不敢妄動。
至此,紫琉國同赤焰國對峙之勢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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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覺腦細胞大受摧殘,果然,寫戰爭戲就是找虐。紙上談兵亦不易吶!
灰常感謝joey99999的評價票,讓我心情激『蕩』呀!據說,木有評價的文都是小白文,嗚嗚,謝謝joey99999的肯定!感動淚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