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平阮兒的背影就要消失在山林中,隱在暗處的經(jīng)護法不由得現(xiàn)身出來,問道:“家主,真的不用跟上去嗎?”
“不用,既然她想靜,便讓她一個人呆一會兒吧?!?
若是楚軻能夠預見接下來即將發(fā)生的事,或許他便不會如此了。只是我們都不是神,所以命運總是愛翻雲(yún)覆雨,將世人玩弄於指掌之間。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時。
這個夜晚,註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平阮兒步履緩慢,漫無目的地朝山裡走去。她一步步踩在堆積的枯葉上,聽著咔擦咔擦的脆響,愈發(fā)覺得心裡煩躁,好似心裡有一隻小蟲在不斷蠶食自己一般。
已經(jīng)理不清思緒了。
楚軻突如其來的表白,再是他臉上詭異奇怪的妖花,還有曾經(jīng)他有意無意的靠近,如走馬觀燈似的掠過心頭,在心湖裡掠起一圈圈漣漪,久久不得平靜。
“如果你害怕,我答應你,我會走在你之後,親手替你『操』持葬禮?!?? 第一女將軍82
他的話猶在耳側,那一剎那她的確感動了,甚至止不住淚流。只是,那一絲絲懷疑,卻讓她如鯁在喉。她無法忽略,無法漠視,多疑的『性』子讓她鼓不起勇氣邁步向前。
一步踏出,或許地獄,或許人間,或許,天堂。
如果沒有十足十的把握,就讓我在原地踏步吧,我終究只是個肉體凡胎,如果有烏龜殼讓自己避風躲雨,那麼固步自封又何嘗不好?哪怕是坐以待斃,也好過一步踏空直接跌落懸崖,粉身碎骨。
山風凌厲如刀子,寸寸凌遲她軟弱的心。
鼻端突然飄過一陣香風,『迷』幻好聞,平阮兒伸手揮了揮,手卻突然頓在原地,當即屏息,眼睛瞬間聚焦回神,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
太過大意了,身體中終究是吸入了少量的『迷』『藥』,而且這『迷』『藥』似乎還不普通。
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這一刻身體緊繃,如一隻警戒的豹子。
竟然潛伏著不下數(shù)十人!
而且上風向的位置,一人呼吸沉重,時斷時續(xù),比之其他人綿長輕淺的吞吐則顯得費力許多,竟然是個不懂武的人!沒想到對她下毒的竟然是這樣一個人!
殘月彎刀悄然下滑,銳利的刀尖貼著指尖,時刻準備手刃敵人。只是這時候平阮兒心中卻暗道不好,殘月彎刀本是兩把,她最擅長便是雙刀,進退攻防,配合有序,而如今一把彎刀還在楚軻手中,忘記讓他還回來,導致手中只有一把彎刀,這樣的話,寶刀就只能充當一般的匕首,威力大不如前。
而敵人有……十七個。雖然其中一個不會武,卻難保手中還有比『迷』『藥』更猛烈的近身毒『藥』,所以不得不防。
不管如何,先把最小的危險,同時也是最大的威脅解救掉再說!
身體正待往前一撲,卻突然發(fā)現(xiàn)腳下一軟,隱隱有失去力氣的徵兆。
見鬼,自己究竟吸了什麼『迷』『藥』,『藥』效這麼足!
不行,得速戰(zhàn)速決,實在不濟至少也得弄出動靜,爭取引來巡邏的衛(wèi)兵!?? 第一女將軍82
心思千迴百轉,卻也不過一瞬之間。
只見她突然一個側身飛撲,直接朝上風向所在撲去!如一隻敏捷的花豹,在半空中飛速騰躍而過!
縱身撲下,手中刀光一閃,寒光飛逝,如閃電驚現(xiàn)於瞳眸!一道血線噗地順著刀子拔出的方向飆出!
來人本正慌忙扭頭試圖逃跑,誰知還來不及嗚咽出聲,就徹底失去了呼吸。喉嚨割斷,當場斃命。
而平阮兒的手也僵持在了原地,肖崎!怎麼會是他?自己殺了監(jiān)軍肖崎!
然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哪容她細想,破空聲傳來,一道白光驚現(xiàn),直直朝她刺來。平阮兒順勢就地翻滾,只聽得鏘的一聲,幾柄長劍的劍尖同時指在她先前所在,刺入肖崎胸前三寸。
肖崎和他們不是一夥的!
平阮兒心中立即得出結論,這根本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但是無論怎樣自己都是那隻蟬,還真夠窩火的!
正此時,那幾人長劍拔出,再次向她刺來,與此同時,身後也傳出響動,平阮兒當即一個側滾翻,誰料剛滾落,一張大網(wǎng)就兜頭罩下,立即將她網(wǎng)在其中。
顯然,對方是有備而來!
她只能迅速劈刀割網(wǎng),尋找生機。手飛快舞動,殘月寶刀揮舞出殘光掠影,寒光炫目。
網(wǎng)兜發(fā)出刺啦聲響,被她劃拉出一條條口子,只見她雙手一撕,然後整個人一個翻滾躍了出去!撒網(wǎng)的幾人立即放手,揮劍就朝平阮兒追去!一時間,十六人從四面八方同時朝被圍在正中間的平阮兒刺去!
劍光大盛,銀光耀眼,是屬於死亡的冰冷『色』澤。
平阮兒無處可逃,乾脆直接迎上正前方的劍,身形一錯,殘月寶刀在掌中旋轉出滿月弧度,然後一陣火光迸『射』出,便聽得如金石般清響,幾把劍立即被削掉了劍尖!
趁幾人錯愕,她身形翩躚如燕,一個後仰避開劍鋒,仰面後視身後敵人,猛然擡手,拿腕,一把抓住兩人,將二人反手往前一併!順勢用他們手中的劍刺入了前方敵人的軀體!
足尖一蹬,整個人立即拔起身形,雙手一把揪住那二人衣領,如撕裂東西一般,同時將二人朝左右兩側拉開了去!完全將這二人當作盾牌使用!
嘭的一聲,那二人立即撞上了隨刺而來的幾人,壓倒了一片。然而,在解決掉幾個敵人的同時,也讓她中門大開,再無遮擋!
白晃晃的劍如長虹貫日,攜裹雷霆之勢,轉瞬奔至眼前!黑影如大鵬展翅,眸中透著必殺的嗜血之意!
劍尖轉瞬已離心臟三寸不到,要想避開已完全來不及,千鈞一髮之際,平阮兒竟然挺身直上,掌心一彈,殘月如飛輪旋轉『射』出!與此同時,劍尖沒入平阮兒肩頭,而彎刀帶著流暢而詭異的弧度,直接將拿劍之人的脖頸帶出一條血痕。
咚的一聲,那人腦袋突然掉落在地,殘月同時飛回平阮兒手中,而劍,『插』在平阮兒肩頭,再不得進入一分!
平阮兒直接伸出手握上劍刃,用力一拔,然後另一隻手立即拿住劍柄,將劍『插』入身前地上,以劍撐著晃動的身軀。另一之手拿著不沾一點兒血跡的殘月彎刀,手背揩過臉龐,將上面沾染的別人的血跡抹掉。
然而這一抹,卻將原本斑點形狀的血花帶成一抹抹血痕,紅痕映在白皙的皮膚上,愈發(fā)顯得觸目驚心的鮮豔。而那原本黑亮的眼眸,此刻眼底裡暗藏的幽幽血『色』盡數(shù)浮了上來,沸騰著,翻滾著,如熔巖一般,令人心驚膽戰(zhàn)!
目光逡巡一圈,冷冷地注視著衆(zhòng)人。
衆(zhòng)人都被這種目光攝住了,這女子手段狠辣,絕地尚能反擊,竟不惜以身體爲誘餌,割敵人項上人頭!他們一行十六人,這麼會兒功夫,居然損失了九個人!
一時間場面竟然陷入了短暫的僵持。兩方各自警戒,對峙,如虎狼相爭,互不相讓。
在對方忌憚平阮兒之時,平阮兒心中卻警鐘大作,暗叫不好。她的目光看似堅定,其實身體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那『迷』『藥』勁道之大,已經(jīng)遠遠超過了她的認知,此刻她的頭已經(jīng)愈發(fā)暈眩,眼前的景物也已交疊、混合、移動……
七個敵人在她眼裡,已經(jīng)幻化做了無數(shù)個,若不是還能勉力憑藉其心跳、呼吸來判斷其位置,她恐怕早就做了那劍下亡魂。
不行,再耽擱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驟然拔劍,怒喝一聲,身形一拔,如電光激『射』而出,直刺眼前之人,眸中兇光畢『露』,竟然是同歸於盡的搏命打法!敵人難擋其鋒芒,倉促一避,誰知平阮兒卻徑直衝出了包圍圈,奪路狂奔!
“不好!她要逃走!”一人立即吼道,衆(zhòng)人立即追了上去!
眼前黑影幢幢,樹木林立,平阮兒已經(jīng)分不清方向,只能朝山下狂奔,身後七人緊追而來,兩方距離逐漸拉近!
腦袋已經(jīng)越來越暈,不受控制,身子也愈發(fā)無力,速度越來越慢。
“往哪走!”長劍從背後嗖地破空刺來!
她勉力側身,腳下一崴,一個踉蹌倒在地上,險險避開劍,那劍沒有刺到她的手臂,卻挑破了她袖子!聽聲辯位,平阮兒立即一個翻滾,避開接下來的殺招,手臂上暴『露』的肌膚滾過荊棘,頓時被刺劃破,一片血肉模糊。
此時,她左肩中了一劍,右臂被荊棘刺傷,又身中『迷』『藥』,狂奔許久,當真是滿身血污,狼狽不堪。
正待奮力站起,頸上卻突然冰涼一片,一柄森寒的長劍架在了脖子上。
“不要動?!崩淅涞穆曇魪念^頂上傳來。
命在別人手上,平阮兒自然不會妄動,她強自打起精神問道:“你們是什麼人?”雖然對方或許不會回答,但是她還是要問上一問,“至少讓我知道,究竟是誰要我的命?”
身後之人蹲下身來,狠辣兇惡地說道:“哼!你殺了我紫琉國這麼多士兵,如今落到我們手裡,必要你,生、不、如、死?!弊钺釒讉€字,幾乎屬於咬牙切齒。
那人幾乎挨著平阮兒的背,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纖細白皙的脖子傷,令人噁心不已。與此同時,他粗大的手臂伸了出去,指尖夾著一粒『藥』丸,徑直往平阮兒口中塞去!
“呵呵,兄弟們,今晚讓我們好好爽爽!大元帥的滋味,定然是不錯的!”
寧有意曾特意教過平阮兒與蘇珉辨識蒙汗『藥』、『迷』『藥』、媚『藥』等腌臢玩意,以防被人設計構陷。所以這『藥』丸一出,聞著味道的平阮兒登時就清醒了幾分,竟然是媚『藥』!
只見那人手指一扣,就要強行掰開她的下巴,將『藥』從檀口中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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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來救阮兒呀……還是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