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一面紫金『色』光芒的鏡面懸在半空,正對著平阮兒。
望著鏡中人俊朗邪魅的面容,還有那含笑的深邃鳳眸,平阮兒不由得嘆了口氣,無奈道:“無事就動用魂力,你真是……”
“誰說本家主無事了?”即便隔著鏡面,平阮兒卻依然能清晰地看見他那略微上揚的眼角眉梢,聽清他那語氣中淡淡的傲然。
“好吧,請問家主,您有何事?”她略微挺了挺背脊,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專注模樣。
“嗯……今日是七夕。”
“我知道。”她聳肩,並未覺得七夕就有任何不同。
“我就知道你會是這麼冷淡。”他似一點兒都不訝異她的反應,反而笑道:“知曉你是這麼個態度,所以也懶得同你繞彎,這樣,讓乾護法直接同你說罷。對了,我已經到了王家堡,明日就準備對解州進行初次試探,一切如計劃進行,你不用擔心。”
“嗯,一切小心,我這頭也是,一切順利,無須擔憂。”
說罷,鏡面便灰暗下來,不過片刻,紫金『色』的光芒一閃,畫面便切換到了另一邊。?? 第一女將軍48
其實平阮兒心中還是有些疑『惑』,楚軻特意來提醒她七夕,卻又只說了兩句話就關了喚靈鏡,還讓乾護法同她說,那麼,乾護法又會說些什麼呢?再說,乾護法不是在紅景山紅氏主宅嗎?
還未琢磨過來,鏡面那頭便傳來了乾護法恭敬的聲音,“參見主母!”
“無須多禮。”她略微頜首,眼神卻留意到,乾護法人正在一間房屋中,而且鏡子裡面的聲音有些雜『亂』,似乎,人有點兒多。
正認真觀察間,乾護法往後退去,一人從鏡子左側走入了鏡面,與她相對。
霎時間,平阮兒整個人僵立在原地。
那一刻,她幾乎覺得心跳與呼吸都停止了,因爲難以置信!下一瞬,她又覺得心臟都快衝出胸腔,呼吸都快急劇得跟不上,因爲喜悅沒頂!
手顫抖的緩緩擡起,捂住了臉,這一瞬,她幾欲淚流。
事實上,在她捂臉之後不過眨眼間淚水就已決堤而
出。晶瑩透明的淚水自黑『色』睫羽間滾出,從指縫間滑落,漫過手背,順著手臂一路淌下,在手肘處匯聚成了大顆飽滿的珍珠,在紫光映『射』下閃爍著璀璨光芒。
“怎麼還哭上了?我死都沒見你哭得這麼傷心!”依舊譏嘲的語氣,依舊難聽的話語,此刻卻沒有讓她忍不住揍他一頓,而是聽得鼻頭一酸,恍若夢中,不敢出聲驚醒,而眼淚,則愈發洶涌,止也止不住。
“嘿,還哭呢!原來咱們鼎鼎大名的平大將軍也不過一哭鼻子的大姑娘!”
“滾!”她擡起袖子一抹臉上淚痕,“那會子你都死透了,怎麼還知道我哭沒哭!”
“誰說我死透了,瞧瞧,這不是又活過來了嗎?”鏡子中的人將胸脯拍得啪啪作響,鬧得平阮兒破涕爲笑,“是沒死透,還這麼貧。”
她半捂著臉,似要捂住這又哭又笑的複雜心情,眼淚撲簌簌地落,笑容也止不住在眼底蔓延。
猴子,終於醒了,終於,醒了……?? 第一女將軍48
“臭猴子,你等著,騙了姑『奶』『奶』這麼多眼淚,還不給姑『奶』『奶』袖子擦鼻涕!哼!”
“就你那金豆豆,得了,還是讓咱妹夫兜著吧!”他含笑衝她說道,眼中滿是毫不掩飾的寵溺。
平阮兒鼻頭一酸,卻還是依然笑著,再次毫不客氣地罵了聲滾。他們之間的這種相處模式持續了半輩子,丟了兩個月,讓她覺得彷彿丟了自己的半生,如今他重新站到她面前,對她笑,對她罵,對她不客氣地諷刺,好話也說得那般難聽,她卻覺得好生滿足,再無他求。
她的兄長,她的親人,終是回來了。
“蘇小珉,該喝『藥』了!”鏡中突然傳來了一聲脆朗的女聲,剎那打破了酸澀的氣氛。平阮兒有些詫異地看向鏡中的蘇珉,眉頭微皺,心中暗道:這女聲怎麼有些耳熟?
卻見蘇珉眉頭高高皺起,眼中閃過無奈之『色』,對正大光明闖入他房中並走入鏡面中的女子說道:“孫姑娘,在下喚作蘇珉,並非蘇小珉。”
“嗯,知道了,蘇小珉。”女子瞥了眼鏡中的平阮兒便轉過頭去,彷彿根本不認識平阮兒一般,然後捧起手中的『藥』碗,再次道,“該喝『藥』了。”
從頭到尾,她彷彿就只在意一件事,那就是讓蘇珉喝『藥』
。
“蘇珉。”蘇珉再次糾正道。
“知道了,你先喝『藥』。”
蘇珉無奈,卻還是接了她手中『藥』碗,仰頭便一口乾了,喝得一口不剩,連眉頭都不曾皺一皺。
“蘇小珉,你果然好樣的!”女子立即遞上一小碟早已準備好的蜜餞。
“……”蘇珉的眉頭皺了起來,卻無言以對,頗爲頭痛的樣子。
噗嗤,卻是平阮兒十分不厚道地笑了,不過她沒敢笑得太大聲,而是用手捂住了嘴。
鏡面中執意叫猴子蘇小珉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楚軻的前未婚妻孫書影。看來上次她被楚筠救了之後就一直跟著楚筠一起去了寶象山,並留在了那裡,還結識了昏『迷』中的猴子。
從剛纔她瞥自己的那一眼,平阮兒便知曉,這女子的確看開了,否則,就以孫大小姐那盛氣凌人的架勢,怎麼也不得用目光將她剜出幾個大孔才肯罷休呀?
不過,這大小姐還依然那般敢於爭取。
很顯然,她對猴子有意思。若不然,不會特意挑這麼個時候來打斷他們的說話,不會特意看自己這麼一眼,也不會特意強調“蘇小珉”……
她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很不厚道地覺得好笑,這姑娘雖然架子大些,卻難得坦然,且並非胸大無腦之人,關鍵對感情認準了就願意去付出、去爭取,說難聽是難纏,說好聽卻是執著,這得看對象是誰了……如果是猴子的話,那這結果……
算了,隨緣吧。她雖不願見到猴子在她身上蹉跎年華,孤老一生,卻也不願猴子爲了讓她心安而勉強將就,誤了自己也誤了別人一生。一切,看緣分吧。
“孫姑娘,家兄已經喝了『藥』,能否讓他同我說兩句話?”她禮貌地詢問道,前塵往事俱往矣,同孫書影,便當作重新認識。
“平將軍此言差矣,我只是幫紅筠前來監督蘇小珉喝『藥』,你們繼續吧。”她微笑點頭,那一抹笑容恰到好處的端莊淑儀,隨後便端著『藥』碗退了下去。
“蘇小珉?”孫書影一走,平阮兒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開涮蘇珉。
“唉……”蘇珉撇了撇脣,“算了,由得她罷,不過一個名字。”他神『色』淡淡,根本無心
與孫書影計較。
見他這般坦然與不在意,平阮兒便知曉,這回是神女有夢而襄王無心。猴子本來就是個犟脾氣,認準的事根本就不會輕易改變,她早就領略到了。
想到這兒,心中難免苦澀,只是她卻也明白,不管如何那都是猴子的選擇,她不能干涉。他已經爲她死了一次,甚至在死的時候還讓她叫他哥,這無非就是爲了讓她卸下心中包袱去愛去幸福。如果她再和他探討這個問題,豈非不尊重他。
她可以不愛他,卻不能阻止他愛她。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他能夠幸福。她最敬最愛的兄長,應該得到幸福。
“身體都恢復好了嗎?”她不由得轉了一個話題問道,他的身體也是她十分關心的。
他擡了擡胳膊,擴了擴胸,“一切都恢復得不錯,你看,怎樣?”
“瞧著確實還行,但那『藥』……?”
“剛醒來,經脈還是有些不通,還需要調理一番,有楚筠和雪禾在,你還擔心什麼?”
“這倒是實話。”她不由得鬆了口氣,隨即又想起了一事,不禁問道:“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嗎?”畢竟蘇珉這個人的的確確已經死亡了,還被追封了鎮東將軍。
“好不容易偷得浮生,當然是浪跡江湖,走馬天下。咱倆當初將飛羽騎起名爲大碗隊,不就是想著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恣意江湖生活?如今正巧得閒,拋卻一切,去走一走,瞧一瞧,這萬里河山,想必又是另一番景緻。”
“喲!這話說得真有水平!”她不禁打趣他,“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闖江湖,不怕讓江湖給闖了?”
“怕啥,咱官府有人!”蘇珉下巴一揚,甚至倨傲得意。
“瞧你那德『性』,到底懂不懂江湖規矩?”
兩人相視一眼,俱都笑了開來。這一笑,便將所有的悲傷與哀慼衝開,取而代之的是純粹的喜悅。
“到時候爲兄去藍水看蘇姨,回來一定給你捎好吃的!”
“滾!誰稀罕,我自己去!”
……
死而復生,失而復得。
這一刻,
平阮兒十分感謝上蒼,感謝出手援助的黑衣高人,也感謝楚軻,感謝楚筠,感謝一切爲猴子付出人。如果沒有他們,他們兩兄妹今時今日不可能還有說有笑。
同時,她最想感謝的,是猴子本人。
謝謝他,撐了過來,沒有將她一個人留在人世間,謝謝他與蘇姨,即便不在她身側,卻依然陪著她。
因爲他們,她才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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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說,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猴子嗎!?雖然這話聽上去不太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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