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疼得睜開眼,然后聽見了一個聲音,”她中斷了我觸發的靈感,旋即以誠相待地敞開心扉。
高靜閉上眼,心口卻浮現出了一場電影。她看到不知疲倦的護士們,戴著口罩日日夜夜地出出入入。
她分不清千篇一律的臉,而那纖細的指尖卻像機械手,日復一日地取出注射器,刺破她的手背,替換著掛在床頭上的吊瓶。她是要忌口的。不然,會前功盡棄。
結果還是功虧一簣了。
“啊——”當害羞的小男孩蒙蔽了所有人的視野,悄悄地把戒指瞞天過海的放在她床頭柜沒多久……戒指上猩紅的瞳孔迎著月光,折射出血紅的光線照在她的面上!
她捂著小腹,使出渾身解數才轉動了身子,旋即撲騰一聲,墜落地面。她的膝頭,她的肘部,傳來了刺骨的疼!
她趴在冰涼的地面上,一邊跪著,一邊趴著……久久才推開了門!虛弱的體魄,泛白的雙唇,她從來沒有這么狼狽過。
“砰砰……”
“咕咚咕咚……”
“骨碌骨碌……”
高靜緊張極了。盡管不過在回憶,她的額前卻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她急切地拽著我的胳膊,欲說還休,卻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我的器官,像是被賦予了生命,”
“賦予了生命?”我立馬銜接起她剛剛說的話,她說,疼得睜開眼,聽見了一個聲音。
在她因為劇烈的痛苦,兩度被抬進手術室前,她仿佛已經痊愈了。她鐘愛食堂里紅通通的辣椒,食堂阿姨看著她活蹦亂跳的樣子,巴不得把她心儀的菜式盛滿在手中的勺子。
她還是躺在了亮堂堂的手術室上。醫生的竊竊私語,她一知半解,卻聽得一清二楚。
“急性腸胃炎,”
“麻醉,”
“突發性狀況不排除病毒感染,做好開刀的準備。”
麻醉的針孔還是無可避免地刺破了她的靜脈。
我知道,說到做到的誠意,是多么能討女孩子的歡心呀!小女孩的世界是五彩斑斕的,她的舌苔卻終日品嘗著干澀的苦水,視線被一層又一層枯燥的白色覆蓋著。
白色的墻壁,白色的護士服,白色的病床……如果說,如果說,在只有充滿黑白色彩的世界里,忽然看到了五光十色的彩虹。就像絢麗的七色堇,進入了你的世界。
遲來的蛋糕,還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然而至了。她沒有料到,破門而入的,竟是一個小丑。
小丑真的好丑。鬢發像黏上了黑色的掃把,戴著白色的頭套,畫著兩道拙劣的半圓形眉毛。她盡管不過是金釵之年,可是對于梳妝打扮也不是管窺蠡測。她笑了。是他,對嗎?
除了他以外,誰會那么傻呢?粉底像是涂了白色的油漆,鼻頭像是涂上了紅色的油漆,嘴唇像是擦不干凈的番茄醬。
臟兮兮的道具服也不知是從哪個劇組里借來的,穿起來顯得特別的臃腫,不過是剪裁成服飾的米字旗。麥當勞叔叔也比他好看一百倍呀!
“小公主,祝你生日快樂,”他的形象是慘不忍睹,露齒一笑卻是那么真誠。
捧在他手掌心上的蛋糕,已經插滿了細柔的蠟燭。她甚至還在心里不停地畫問號,像他這么奇丑無比的人,是怎么混過所有人的視野,平安無恙地來到她的身邊呢?
“歡樂的時光,總是特別快。又到了時候說拜拜。”他穿著長出一截的大頭皮鞋,一定很難走路吧?她笑逐顏開地接過了蛋糕,哈哈,她由衷的一笑。嗯,很“簡約”。藍天白云。
這不過是他的審美和視野的范疇,對么?如果他懂得換位思考,像個小女生一樣去看待琳瑯滿目的廚柜,那該有多好呀?她還在幻想著,如果藍天白云的圖案切換成藍胖子……
她也一定會情不自禁地滋生出濃濃的情意,可惜,他沒有呀!哎呀,差點點,只差一點點,你就讓人愛上你了,不是么?女孩子情竇初開的時分,遠遠比男生早得多了。
他就像一團霧,不過留下了承諾,然后匆匆消失在了黯淡的夜幕下。哼著她聞所未聞的怪調。
“Cachito,Cachito,Cachitomio(小男孩,小男孩,我的小男孩)……”
她關上門,蛋糕是冰涼的。但是這并不妨礙她的食欲。迎著熾熱的火光,她呵氣吹熄了象征著歲數的蠟燭。然后毫不猶豫地吃下了香甜可口的奶油。
賣相是平淡無奇,口味卻是非比尋常。她很好奇的呢,她知道他的愛慕,為了她全程奔波……摔傷了膝頭,一個不折不扣的愣頭青。
偽裝成小丑,送蛋糕的門外漢,是他無疑吧?要不然,又怎么會一如既往地丑態百出呢?可是,她又無可否認地上癮著……
多久了,沒有品嘗過這樣的嘉味。明明含在嘴里,冰涼冰涼,卻像是喝了姜茶一樣的暖胃……
她從未料到自己的食欲竟會那么大,這種感覺就像喝了酒,喝了一瓶陳釀的葡萄酒,慢慢地,就閉上了眼。
待她醒來的剎那,她從來沒有注意到戒指!對,近在咫尺的戒指!她錯了……她完全錯了!我仍然在緊盯著她的回憶,她思如涌泉的回憶。
竟然過了將近十年之久才被我挖掘出來!快遞蛋糕的人,不是隔壁床害羞的小男孩!小男孩的蛋糕已經石沉大海了。送蛋糕的小丑另有其人!那時的小男孩根本不在醫院附近……
沒有電話,沒有地址,那時的糕點店又怎么可能深更半夜去急宅送呢?急宅送的地址,還是醫院啊!
她幻想著,即便這塊蛋糕還是在短時間內予以了她不可避免的結果。可是,在品嘗著奶油的剎那,她還是喜上眉梢了,不是嗎?畢竟,她看到了滿滿的愛意呀!
我多么想否定你,高靜。我多么想否定那個小丑,不請自來的小丑極有可能是我不久前遇上的歹徒!
透過那枚戒指,承載著逝者 —— 曾經的小男孩,后來的襲擊者!杜超的記憶。
當糕點店老板娘忙得不可開交時,仍然將小男孩抵押的戒指,那枚看上去舉世無雙的戒指拿去鑒定之際,她幾乎暴跳如雷!
“師傅,你有沒有看錯啊!你看,多么堅固呀,多么精致呀……”
“如果高仿也分三六九,它勉強在及格線。沖頂,200塊!”
老板娘是絕望的,這不能怪罪小男孩。她都沒能看出一二,小男孩又怎么能夠得著呢?她氣的直跺腳,落空的期待,甚至比把蛋糕饋贈出去還要氣人。
你沒有現金支付,也沒有白紙黑字的交易。那么,店長還是有理由趾高氣揚地把它戴在手上,對吧?反正絡繹不絕的每個顧客都是像這枚“紀梵希”一樣,來歷不明。
所以,結局很顯然,身為店主,我根本沒有理由對你大方相贈!你想等價交換是嗎?除非你把它當了,再來給我現金。你侮辱的可是我的品味呀?你有種,要回來。
賣家總比買家精。她興高采烈地回到了店面,卻接二連三地收聽到了好消息。
“店長,你知道嗎?我們又多了好幾個固定的回頭客,新來的師傅真的有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