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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石頭,布。打平,很好。”
——“剪刀,石頭,布。打平,不錯呀。”
——“剪刀,石頭,布。你輸了。”
空空如也的教堂,桌椅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除了寥寥幾個(gè)年近古稀的信徒,偶爾得空往來聽聽吟誦,打掃衛(wèi)生,烤只火雞外,此處,實(shí)際上與墓地?zé)o異,陰盛陽衰。
教堂的一旁是體委,穿過一戶大米廠的廠房就能到達(dá)了教堂。它無趣,卻也寧靜。幾棵茁壯的榕樹,往往能在盛夏遮蔽火辣的日頭。
它能遠(yuǎn)離凡俗的喧囂,是因?yàn)檫@里一條寬敞的大道完全沒有監(jiān)控。雖然沒有監(jiān)控,動了異心的人,卻也尊重它,十年如一日地平靜如水。
也有可能,是一旁的體委,曾是公審大會的聚集地。此刻,教父仍然虔誠地吟誦著新約,絲毫沒有介意一個(gè)兩鬢斑白的中年人,身旁正坐著一個(gè)妙齡女子。
他不是第一次來,選擇了一個(gè)極為隱蔽的地方,遮住了教父的視野,以至于妙齡少女的驚慌沒有被任何人的視線捕捉到。
“……我還有別的選擇嗎?”一張老舊的課桌上,一瓶藥盒,一支口紅,分外顯眼。妙齡少女驚慌失措,猶如無腳的鳥兒,無法下墜棲息,只有無助地一直飛,一直飛。
“有啊,戰(zhàn)勝我,”中年人替她揭開了藥盒,然后從地上拿起了一瓶怡寶,“但是,機(jī)會我已經(jīng)給你了。”
妙齡女子強(qiáng)忍著恐懼,竟然乖巧地把藥丸倒入手上,一臉梨花帶雨地吞入喉嚨。“骨碌骨碌”,純凈水潤了潤嗓子,藥丸在胃里分解了,與吃感冒藥無異。
“……嗚,嗚嗚嗚!”少女捂著顏面啜泣。她的裙子是沒有口袋的,所以身份證放在了透明的手機(jī)殼上。她瞥了眼身份證號,1997的字樣簡直是一支穿心箭,刺穿她的軟肋。
就像一根賦予了生命的蠟燭,目視著頭頂上燃燒著一團(tuán)熾熱的焰火,追趕著自己不過一夜的絕唱。
“我還那么小,還有很多想去的地方,很多想看的書!還沒有邂逅真正的愛情……”蠟燭看著腳下已經(jīng)融化了的自己,終于很清楚自己的視野,不過冰山一角。
“別害怕,這不過是我們?nèi)烁竦囊粓錾A而已。不要徒增壓力,也不要徒增恐懼。”此刻,這個(gè)冷靜到陰郁的叔叔,輕描淡寫地滑動著手機(jī)相冊,然后將圖片擺放在她的眼前。
“喜歡嗎?”一組九宮格的照片,不過是隨手在微博上輕而易舉就能搜到的溫馨小屋,粉撲撲的裝潢盡顯少女心,hello kitty枕頭有愛極了。
“……”少女悶不吭聲,一直被恐懼的烏云籠罩著,猶豫良久才慢慢地點(diǎn)下了頭。
“交給你,”只聽“咣當(dāng)”一聲,一根銀光閃閃的鑰匙隨著這位叔叔張手,然后掉落桌上,發(fā)出“嗡嗡”響聲。
“……哪兒?”少女咽下一口唾沫,竟然又燃起了渺茫的希望。
“沿著民族中學(xué)向上走,看到‘康嶺花園’的樓盤,屋子它就是你的了。我知道你想脫離父母的管束,學(xué)校的約束才來到了氮肥廠,然后認(rèn)識的‘他’。不然,你也不會對他的片面之詞信以為真,其實(shí),我就是你們擔(dān)驚受怕,尋覓已久的那個(g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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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的一聲,一抹黑紅的血液隨著她倒地不起,一口噴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那個(gè)人?”她被小不點(diǎn)飛撲擒獲的一剎,兩腿旋即失去了平衡掉落了一根刺眼的鑰匙。
我連忙拿起鑰匙,走近她的身旁。小不點(diǎn)從未見過瀕死之人,她睜大瞳孔,面無血色的樣子可怕極了,猶如被吸血鬼吸干了陽氣的獵物。
她四肢無力地躺在地上,仍然張開嘴,卻欲言又止,嘴角上的鮮血宛如干涸的泥地上幾條溝壑里的露珠,我想搖醒他,卻已經(jīng)姍姍來遲了。
“康,康嶺,花園!”她耗盡最后一絲元?dú)猓瑖姵鲆豢诜e蓄在胸口已久的鮮血,然后“撲通”一聲閉上雙眼。
“啊——”小不點(diǎn)想抱起她,似乎卻被什么銳利的東西扎住了手掌,掌心連忙冒出了一排針孔。
我掀開了她的衣裳,她的后背可怕極了!穴位被銀針插滿,僅僅露出一半。兇手的手法殘忍極了,明知她染上絕癥,意志消沉。
兇手竟通過一種古老的方式,利用針灸刺激她的穴位,透支器官的最后一絲元?dú)狻V粸閭α硪粋€(gè)人!
不妙!車上還有一人,我連忙放下手頭的麻煩不管,拉開了車門。只見車上的小陶,并沒有比躺在地上的少女好上多少,奄奄一息的她嘴唇泛白,呼吸困難極了。
“我已經(jīng)取消了解鎖碼,‘他’還不曾得知我懷孕的消息。也許他是真心實(shí)意的愛上我了,原來勾引一個(gè)血?dú)夥絼偂⑸媸牢瓷畹男〉艿埽靽约簣F(tuán)團(tuán)轉(zhuǎn),哪怕久久才回復(fù)一條消息,他也能開心得不得了,他甚至愿意為我一個(gè)快要失去價(jià)值的女人,放棄追愛的權(quán)力……”
“你別說了,”我嘗試拿出手機(jī),撥打120,沒想到她竟使出最后一絲氣力,阻撓了我呼救。她的神智開始模糊了,甚至不是在和我對話,而是訴說著未了愿。
“我走了以后,你就告訴他,我嫁到了很遠(yuǎn)的地方,現(xiàn)有了新歡。我很痛苦,也很幸福。因?yàn)槲抑溃绻o我重來一遍,我仍然是不會選擇他的,因?yàn)樗揪凸懿蛔∥遥矡o法給我?guī)硐胍奈镔|(zhì)。但是,真正管住我的人,就像‘他們’一樣,他們是不會讓我善終的!”
此刻,“嗡嗡”的提示聲傳來,小視頻,又是脅迫的小視頻。得志的可樂不知從哪兒找來了一匹杜賓犬,然后將狗糧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抹在了葉芷晴的腿上!
“汪汪,”兇惡的杜賓犬饑腸轆轆,瞳孔充滿了食欲的渴望。“叮”的一聲,可樂恢復(fù)了本色,擰開了一聽冰鎮(zhèn)的可樂,似乎比自來水還不值錢的樣子,倒入了葉芷晴的秀發(fā)。
“我這條狗,在我的影響下對甜食情有獨(dú)鐘喲,要是40分鐘內(nèi),還沒有回音,那么我的回音,就像現(xiàn)在這樣……”呵,他倒是興致勃勃地把鏡頭轉(zhuǎn)移到杜賓犬的面前。
然后假裝憐愛地輕撫著杜賓犬的下巴,小視頻結(jié)束了。此刻,小陶抓緊了我的胳膊,一下子走了兩條人命,我真的無法接受這個(gè)殘酷的事實(shí)!
“你們這些人不是對命理這一塊見解獨(dú)到么,然后才自以為是地長出了蛇蝎心腸!企圖控制著別人的生命線,為自己服務(wù)。為什么?為什么我的命運(yùn)竟然如此卑賤,明知道是飛蛾撲火的結(jié)局,我卻一步步走向毀滅!我知道有個(gè)癡情人等著我,直到我追悔莫及了才想真真正正地當(dāng)一回女人,我……”
“夠了!”我知道她已經(jīng)如此虛弱,身為警察的我,怎么能無法忍受著兩條人命在我手上白白流走呢?
即使是一個(gè)釣客,也不情愿誰輕易地捉走自己的魚兒。
“這不是命理,命理不該是這樣!也可以不是這樣!”我的呵斥,竟令她鎮(zhèn)靜些許。
“這是在糟踐命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