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會這樣?】我問捷。
【也許是你們緣分已盡。】捷聳聳肩, 神態輕松,【不是很好嗎,從此不必再擔心易翼害你。】
我哀痛欲絕, 她卻繼續幸災樂禍。
【既然現在連柏拉圖的戀愛游戲都玩不成, 不如提前和我返回結界, 過新的生活, 培養新的感情。】
我警覺地盯著她, 不到我不猜疑:【你是不是耍了什么手段讓她看不見我?】
她一愣,隨即捂著心口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作無病呻吟:【哦,笨笨, 你竟然懷疑我?我對你還不夠好不夠寬容嗎,你問問你的良心!】
【除了你還有誰……】話說了一半, 我的目光便不由自主投到與步允楚并肩而立的那人身上, 這個人只不過一介凡人, 難道擁有比捷更強大的本領?
【我想也不是她。】捷笑吟吟地否定了我的猜想。
【她可以找到一個柳承之來對付我,就可以再找十個一百個同樣的人來對付我!那種卑鄙小人有什么做不出來!】
【別激動別激動, 口水都噴我臉上了。】捷安撫似的拍拍我的背,我一口氣頂在喉嚨,無處宣泄,差點憋死。
【易翼是有些小聰明,設了那樣的局, 但人算不如天算, 她料不到你居然能幸運地碰上我, 小笨, 你傻人有傻福, 要懂得珍惜。】
本來停留在我背上的手,此時順勢爬上頸項, 繞到臉龐處輕輕捏了捏。
我別過頭,躲開捷的手,難消顧慮。
【她不簡單,埋伏了我五年,什么事做不出來?她當年能從柳承之口中知道我沒有被封印,現在一樣能知道我沒有被除掉,她詭計多端心狠手辣,一定是她請了什么人作了什么法讓步允楚看不見我!捷,你要幫我!】
捷像是聽到什么笑話一樣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亂顫。
我不認為自己說錯什么,只當她間歇性神經發作,見慣不怪。
【笨笨,你不過是被易翼嚇一嚇,怎么就把她看成無所不能?那個陷阱只是很一般的詭計,她沒有你想象的那般神通廣大。】捷摸摸我的頭,嘴角依舊殘留著些許笑容,【可憐的孩子,想得太多了。】
【我差點被她害死,你還說她不厲害?】反正我就是笨,一次兩次都被她算計。
【小笨,你無須激動,呀,原來人生氣的時候額角真的有十字青筋。】
【……】
她收起笑意,換上認真的表情道:【你知不知道為什么易翼要等半個月才以陌生人的身份跟帖?】
我搖搖頭,半天半個月或者半年,難道還隱藏著什么玄機?
【因為她直到半個月后才想出這么一條詭計。】捷的語氣那么篤定,放佛是易翼肚子里的蛔蟲,洞悉她的一切想法。
【果然深謀遠慮。】換了是我,即使花半輩子時間,恐怕也想不出任何害人的點子。
捷看我一眼,笑笑道:【說不上什么深謀遠慮吧,不過那點小聰明用來設計你的確綽綽有余。】
我承認自己腦筋不好,不勞她三番四次提醒。
她見我沒有好臉色,伸手過來捏捏我的臉頰,彎起雙眼笑道:【怎么脾氣越來越壞了,剛見面的時候可不是這樣。】
我痛恨任何戳、捏、摸、揉的動作發生在自己身上,感覺像被當成寵物對待。但是現在除了她能看見我,她能碰觸我外,再無別個知道我的存在。
心有戚戚然,一抽一抽地疼痛。
【易翼要害我就算了,卻連步允楚也欺騙,那樣的人,根本不配……不配……】我恨恨地咬牙切齒。
【這不能怪她,步允楚對你有情有義,若果知道她找人封印你,勢必和她翻臉。】
【如果我能早點從結界出來,在步允楚面前揭穿易翼虛偽的面具……】
如果那兩人尚未鬧翻,而我和易翼各執一詞,步允楚會更相信誰?
突然之間,不敢再深究下去。
剛才步允楚發現易翼衣衫上血跡斑斑,誤以為對方有傷在身,惶恐得連話也說不出來。
即使兩人反目成仇,針鋒相對,彼此的心底深處,都始終為對方保留著一個位置。
再不甘心,又如何?
捷總能看穿我的心思,知道我難受,就出言安慰:【這些年她也不好受,明知道你會回來,卻不知道何月何日,每天提心吊膽,備受煎熬。】
說得那些情景都是她親眼所見般,我實在很懷疑捷是不是藏著一個水晶球,每天都透過它來放眼世界。
然而捷的話提醒了我,易翼無法料事如神,卻分秒不差地在病房設下埋伏。
【為什么……】
未待我問完,捷已經搶著回答:【就知道你會問為什么,嘖嘖,小笨,你的思維模式真好捉摸。】
【易翼不是說了那家醫院是她家開的嗎,當然遍布眼線。她第一次封印你失敗后,第二次肯定更加小心,于是捏造出一個知情者,誘導步允楚找到那間醫院,等到你回來了,自然就會把你帶到那里。】
我看了一眼大門緊閉的急救室,原遠尚在生死邊緣掙扎,這個人好端端的怎么成了我的替身,遭這無妄之災?
【我猜易翼的計劃其實存在許多巧合。】捷像突然想到什么,臉上泛起自得之色:【一開始她匿名跟帖也許只是為了安撫你的情緒,她以為行動失敗后你會馬上回來向步允楚告狀,這個時候若說出有人跟帖的事,就可以分散你的注意力,緩和彼此的敵意。】
捷所說的一切全是猜想,卻說得聲情并茂,煞有其事,她頓了頓繼續說下去:
【誰知道你一直沒有回來,步允楚卻加了跟帖人的□□,易翼沒辦法,唯有敷衍了之,所以步允楚一開始根本無法從對方那里得到任何實質性的信息。】
我呆呆地聽著,無法挑刺,無法反駁,那么合情合理的猜想,仿佛就是事實經過。
【接下來發生了一個意外,他們為了某件事反目成仇。一旦和步允楚決裂,易翼便無法知曉你的行蹤,你們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不清楚,反正她一心想著除去你,所以才想到利用步允楚將你騙去自己的地頭。】
我想起來,步允楚說過,跟帖那個人本來時常不在,某天卻突然回復她的留言。那一天,就是易翼下定決心即使要利用步允楚也非滅掉我不可的那天。
那張掃描上網的畫稿讓易翼聯想到原遠,要將一個關在精神病院的病人弄出來困難重重,所以跟帖那個人故意又拖了些日子,等到一切安排妥當,才告訴步允楚確切的醫院地址。
接下來,只需雇一個護工扮成原遠的母親定時探望,再透過醫生的嘴讓步允楚知道植物人還有蘇醒的機會,不過要動一場大手術,費用巨大,病人家屬無法負荷。
然后就是等,等到某一天,護工發現某個好心人將一筆巨款放在了病人枕邊……至此,大功告成,獵人帶著獵狗埋伏妥當,只等著獵物傻傻的一頭栽進陷阱里。
【但原遠怎么會成了植物人……?】我問,【難道這也是巧合?】
捷冷笑一聲:【也許真的是巧合,原遠成了植物人,也許并非巧合,原遠根本不是植物人。無論如何,她都是易翼用來誘殺你的犧牲品。】
我瞪大雙眼,又再望了一眼手術室的門。
【她是無辜的……】
捷嘆了口氣:【你不是說了,易翼是個陰險卑鄙的小人。】
我一時間驚恐莫名,抓住捷的手,顫聲道:【那個險惡小人現在就在步允楚身邊,該怎么辦?】
捷笑笑,覆上我的手背,輕輕拍打幾下:【放心,她對別人心狠手辣,但對步允楚卻很仁慈。】
【不行!我不能讓那只惡狼靠近步允楚!】我哀求,【捷,你幫幫我,一定有什么辦法可以讓步允楚能夠重新看見我的,對吧?】
捷聳聳肩,然后搖頭:【我想不出辦法,因為就連她看不見你這件事,也是巧合。】
我頭腦混亂,語無倫次,抓住捷亂吼一通:【什么巧合?哪來這么多巧合?若不是有人從中作祟,她怎么會突然看不見我?】
捷指了指手術室,淡淡地回答:【巧合這個詞語未夠確切,應該是變數。那條突如其來從天而降的紅靈,是個變數。】
【應該就是她,切斷了你和步允楚之間的牽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