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她真的跟進來了。”

已經習慣了的易翼照例一回到家便打開冰箱取出啤酒大口地喝，毫不理會大呼小叫的步允楚。

易翼的住處我已經來過好幾次，非常熟悉，不等主人招呼便走到平時常呆的角落里蹲下。

“好陰沉的家伙啊。”步允楚跟了過來，“同學，你這樣子會很嚇人。”

我疑惑地抬起頭，無法明白自己為何嚇人。

“明明剪了短發，卻把劉海留得那么長，同學，你不怕走路的時候撞到墻壁嗎？”步允楚似乎想伸手撥開我額前的碎發，我一驚，連忙躲開。

“喂，我說你就別逗她了。”易翼將喝到一半的啤酒罐放到一邊，然后用手背擦了搽流到下巴的啤酒汁，粗聲粗氣地道，“過來玩點好玩的吧。”

沒耐性又脾氣火爆的不良少女與整天嬉皮笑臉的優秀轉學生……毫無相似之處的兩個人，今天早讀課上才第一次見面，卻以驚人的速度熟稔起來。

書桌上攤放開一張寬大的宣紙，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文字，易翼和步允楚用右手豎握著同一支圓珠筆，神色漸漸變得嚴肅認真。

我慢吞吞地走了過去，卻不敢太過接近，隔著五步之遙的地方好奇地看著。

“筆仙筆仙，請你出來。”那兩人不斷地重復著這一句。一瞬間，我明白了她們在做什么。

雖然我恐怖電影看得不多，但也知道這是類似于“見鬼”的游戲，心里莫名的感到害怕，于是又縮回到角落處。

“筆仙筆仙，請你出來。”

有節奏的呼喚聲很像樂曲，聽久了讓人昏昏欲睡。

窗外的夕陽一點一點地西下，天際的云霞流光溢彩。

“筆仙筆仙，請……嘖！我不玩了！”易翼突然低吼一聲，把手中的筆狠狠地摔到地上。

“喂喂，說要玩的人是你吧。”步允楚收回右手，慢慢地活動著僵硬的手腕。

“那筆仙請來請去都不肯出來，好大的架子！”易翼缺乏耐心，這樣的游戲根本不適合她玩。

“說不定正要出來，卻被你摔回去了。”步允楚笑嘻嘻地說著，“對鬼神不敬，小心遭報應哦。”

“切！”易翼不屑地瞥了眼桌上的宣紙，伸手便將它揉成一團。

易翼總是很容易便大發脾氣，我雖然經常看到，卻始終不能習慣。

“你看什么看！”她突然轉過頭來，狠狠地瞪我一眼，我連忙低下頭去數腳邊路過的螞蟻。

“何必遷怒別人呢。”步允楚舒服地挨進沙發里，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好歹是你的小跟班。”

“我不需要那種東西。”

“真無情吶。”

“覺得她可憐的話你可以撿走。”易翼輕描淡寫地說。

步允楚立刻從沙發上跳起來，興沖沖地跑到我面前：“同學，要不要考慮跟著我混呢？”

與易翼在一起的時候，她多半當我透明，極少理會，所以步允楚的熱情實在讓我無所適從。

“我爸爸雖然不是□□老大，但我也是可以罩著你的哦。”步允楚的聲音有著陽光的味道，每時每刻都充滿活力。

“警告你，不許再提我爸！”

易翼沖了過來，一把揪住步允楚的衣領。

“沒說你爸，是你過分敏感了。”她嬉笑著摸了摸易翼的腦袋，易翼馬上黑著半張臉用力將步允楚推開。

原來易翼有家人。

單間配套的窄小樓房，家具簡陋殘舊，洗手間還會不時漏水，實在不像是家的樣子，應該是易翼隨便租住的地方。

“學……同學！”

五指張開的手掌在眼前左右晃動著，我訝異地回過神來。

“想什么呢？是在考慮要不要跟我混嗎？”步允楚咧嘴而笑，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

我只是呆呆地望著她。

“姓步的，別管她了。”易翼在步允楚的肩膀上用力一拍，“我肚子餓了，趕快去弄點吃的。”

“這里是你家，而我是你請回來的客人。”步允楚輕咳了聲，指明白各自的身份。

“我不是請你來做客的。”易翼眼神兇狠地瞪她一眼。

“那也要吃飽了才能工作啊。”步允楚攤了攤手。

“而且，那種事情急不來。”收起老是不正經的笑容，步允楚表情嚴肅地說道，“在來這里之前，我沒有想到問題會這樣嚴重。”

易翼受她的情緒感染，也神色凝重地皺起眉頭。

“真的……很嚴重？”

步允楚點了點頭。

“嘖！”易翼心煩意亂地抓著自己的頭發，困獸似的在屋內來回走動。用那樣柔美的外表做出這般粗魯的動作，實在感覺違和。

“那到底要怎么辦？”易翼終于停了下來，盯著步允楚問道。

后者輕松地聳了聳肩，露出慣常的笑容：“做飯啊。”

“啊？”

“餓著肚子是想不到辦法的。”步允楚發現到我的目光，隨即轉過頭來，“同學，你說對嗎？”

我重新垂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