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一直都是這樣批閱奏章的嗎?”白河悄悄問了一句。
小綿聞言搖了搖頭:“這半個月纔開始這樣的。”
好吧,敢情成仙了還有這種福利的……白河點了點頭,算是漲姿勢了。
不過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聖後一個人敢這樣玩吧?
他不敢打擾,便在旁靜靜侯著。又等了足足一個時辰,差不多已經(jīng)是凌晨十二點,聖後才終於完成一天的工作,然後隨口對白河說了一句:“回來了?”
“嗯。”
“好玩不?”
“嗯……還行。”白河隨口應著,忽然回過神來,“敢問陛下,你說的好玩是指……?”
“你自己看。”聖後淡淡說著,忽然甩出一張紙來。
白河連忙拿起來看了看,如今他的繁體字水平已經(jīng)有了長足的進步,所以很快就看懂了——這居然是一張狀紙!
上面白紙黑字寫著,說要狀告大周金陵巡察使白河,出言挑釁高麗學者金赫賢在先,蓄意傷人在後,要求聖後給個說法雲(yún)雲(yún)。
“今晨高麗才送來文書請求談判,使者連茶沒喝到一口,就發(fā)現(xiàn)他們的質(zhì)子金赫賢就被你打了。非但下巴脫臼無法接合,而且左臉頰牙齒盡數(shù)報廢,至今不能進食,好不好玩?”
聖後不言,朱雀反倒興致勃勃的來了一句。
白河注意到她話中的某個字眼,問:“朱雀大人你說那金赫賢是個……質(zhì)子?”
“嗯哼。”
白河頓時一愣:金赫賢那小棒子居然是質(zhì)子,那在棒子國的地位可真不低了!
怎麼個不低法?
舉個最簡單的栗子——當年一統(tǒng)六國的千古一帝秦始皇,小時候就是在趙國當過質(zhì)子,這麼說,你懂了吧?
質(zhì)子雖然是人質(zhì),但是同時也肩負著維繫兩國和平的使命。
除此之外,作爲質(zhì)子期間,他們也會學習敵國先進文化,以備將來回國時知己知彼。必要的時候,他們甚至會客串一下兩族文化交流大使的工作。
他們要麼是皇太子,要麼就是國內(nèi)某棟樑支柱級別的大臣的兒子,比如天策上將之類的,只有這樣纔會獲得敵國的認可。
因此,質(zhì)子的重要性其實一點也不低,一般人想做也做不成。
沒想到自己出去放個風也能把人家的“和平使者”給揍了,還揍得挺慘的,哈哈哈……
哎,要怪只能怪那小棒子自己倒黴吧,誰讓他出門前怎麼就不看個黃曆啥的呢?在咱大周這麼多年,還進了文心聖閣,竟然連這點“國粹”也沒學到,真是活該被揍!
然後白河忽然就來氣了。
我尼瑪?shù)模±献舆€沒追究你意圖謀殺呢,你個小棒子居然惡人先告狀說咱蓄意傷人?!
“陛下明鑑——!”
既然那小棒子是個質(zhì)子,棒子國又剛好認慫,他要是不趁機下下黑手,那就不會被姚公子稱爲“死賤人”了。心念電轉間,白河瞬間就戲精上身了,假惺惺的哭喊了一聲:“陛下,微臣冤枉,您可要替微臣做主啊!”
說著膝蓋一彎,作勢要跪下去。
“有話就說,少來這套!”聖後一拂袖就托起了他,皺眉道。
“微臣今日正在書院沐浴陛下聖恩,誰知那金赫賢無端端的就跑來挑釁微臣,還出言辱及我大周,說……說……”
“他說什麼?”聖後挑了挑眉。
“他說……陛下,是不是無論微臣說什麼,您都不會……”
“白河!”聖後一拍案桌,不耐道:“同樣的話,朕不想說第三遍!”
“……謝陛下恩典!!”
白河嚇了一跳,不敢再賣關子了,飛快道:“……那金赫賢他說:大周聖後素來英明神武,這一次怎麼就重用微臣這種心腸毒辣之人?果然是婦人之家,頭髮長見識短,有損天朝上國風範……”
沒說完又是一聲悲呼,“微臣無能,令陛下蒙羞,實在罪該萬死!”
說著狠狠一揉眼睛。
眼睛本來是有點乾澀的,可是他揉完之後就忽然溼了。咋一看上去,果然是像極了淚流滿面。
聖後面寒如霜:“他真這麼說?”
白河心下頓時就是一樂,連忙道:“千真萬確!”
反正當時沒有第三人在場,聖後陛下雖然有監(jiān)聽天下的能力,但她最近這麼忙,總不會剛好就在甘露臺上偷聽吧?
於是把心一橫,髒水便毫不猶豫的繼續(xù)潑:“微臣當時想著,陛下威名,豈容他一小國之民侮辱?於是就上前與他理論,誰知那廝辯微臣不過,竟然從背後偷襲微臣。微臣情急自衛(wèi),所以才……”
什麼叫謊言的最高境界?
什麼叫九真一假?
這就是了!
逛書院是真的,被小棒子撩撥也是真的,“陰險毒辣”的評價也是真的,就連情急自衛(wèi)也是真的,總之十句話中,有九成九都是真的,卻唯獨是“婦人之家頭髮長見識短”這一節(jié),呵呵……
當時雖然沒有第三人在場,但是這件事只需要遠遠看見就可以作證了,根本不需要在場,所以白河根本就不怕被查水錶。
而且最關鍵是,那小棒子是個二品高手,而他卻是徹頭徹尾的普通人,任誰來也沒法在他身上查出一丟丟的真氣來。
你說白河出言挑釁在先,蓄意傷人在後,誰信?既然小棒子的話不可信,那麼誰的話可信?
答案不言而喻。
“小棒子敢陰我,不整死你丫的老子不姓白!”
“哼!”
或許是成就了仙身的緣故,聖後被人說頭髮長見識短也沒有當場發(fā)作,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白河,輕哼了一聲道:“是嗎?你真的是情急自衛(wèi)而已嗎?”
白河有點摸不準她的意思。
事實上,他當然不是真的情急自衛(wèi)。
就憑那小棒子區(qū)區(qū)二品中階的境界,連三滾一爪子也擋不住,又哪裡需要他親自出手?他之所以出手,純粹就是看那小棒子不爽想揍他丫的而已。只是沒想到,對方的身份居然是個質(zhì)子。
話說回頭,就那小棒子的智商,一言不合就拔劍相向,裝逼失敗了還不知道逃跑,他是怎麼會有資格來當質(zhì)子的?
“莫非他壓根就不是質(zhì)子,而是因爲太蠢,所以被當成了棄子?要不然,棒子國哪來的膽氣來撩咱們大周?這不是拿自家質(zhì)子的小命來開玩笑嗎?”白河心裡有些惡意的想著。
“回陛下的話,微臣確實是自衛(wèi)。”
到了這時,讓他打自己的臉是萬萬不可能的了,便硬著頭皮應道:“只是那廝外強中乾,明明是個二品高手,沒想到卻如此不耐揍。微臣只是輕輕一推而已,結果他當場就倒了。您看,微臣這手指甲,就是當時推斷,損失何其慘重!要知道,微臣這手指甲,可是養(yǎng)了三天才這麼長啊,這下又要麻煩宮女姐姐幫忙修整齊了……咳!”
忽然發(fā)現(xiàn)畫風有點跑偏了,連忙乾咳一聲扯了回頭。
“陛下,您可一定要替微臣做主啊!咱們大周是禮儀之邦,素來最講道理的了,微臣賤命一條,割地賠償什麼的就沒必要了,免得引起外交糾紛。讓他們隨便貢獻個十萬八萬兩銀子聊表安慰,此事就當沒發(fā)生過好了……”
“哼!”
聖後看著他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口中一言不發(fā),心裡卻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經(jīng)過半個月的相處,她早就摸清這小子的脾性了。
你說他猥瑣吧,他有時候又很偉大,像棉花這種寶物,他連半個字都不說就貢獻出來了,事後也不提任何條件,這種情操,非一般人可比。
可你說他偉大吧,他有時候又很猥瑣,就比如現(xiàn)在。
什麼“輕輕一推”啊?分明就是他趁機揍人,得了便宜還賣乖——白河如今這副身體有多強悍,天底下只怕沒人比她更清楚了。畢竟,他這半個月來吃的喝的可不是什麼大番薯。
還十萬八萬……你去問問高麗王金月半,他一年的軍費到底有沒有十萬八萬?(注:此名字乃劇情需要,請勿對號入座,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總之說白了,這丫的就一個賤人——性格極之惡劣的賤人!
“不過他這次賤得倒是深得朕心……”聖後心道。
外交糾紛嘛,呵呵……
此事大有可爲啊!
打定主意,她便再次拿出另一張紙,白河瞄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是一封文書。正是自己下午出去放風前,聖後說起過的“八百里加急文書”。
唰唰唰……
只見聖後大筆一揮,直接就在上面回覆了兩行批文:退兵一事容後再議,今有高麗質(zhì)子名曰金赫賢,以臉部襲擊我大周凡修部尚書白河,致使其右手摺斷,情節(jié)極其惡劣,令其賠償紋銀一百萬兩,否則,將視爲挑釁我大周國威!
“陛下英明!”
白河看得心驚膽跳,這聖後陛下皮起來也是夠可以的啊!什麼“以臉部襲擊”云云,翻譯成人話不就是“用你的臉打了我的手”嗎?
金赫賢小棒子暗算在先,這是事實,所以賠償也是理所當然的,右手摺斷了可以理解,漫天要價嘛,但是……
這“凡修部”是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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