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狡兔三窟”,動物尚且如此,又何況秀保這樣坐擁二百萬石的大大名呢?經(jīng)過數(shù)年的經(jīng)營和擴建,大和豐臣家已經(jīng)形成了以御東山、郡山、伏見為中心,大湊、松島、大河內(nèi)為東南防線,長島、桑名、勝幡為東北防線,多聞山、上野、龜山為北方防線,和歌山、雜賀、根來為西北防線,巖室、田邊、新宮、大津、鳥羽為五大水寨的“三都四線五寨”防御體系,自秀保占據(jù)伏見城后,以郡山為經(jīng)濟中心、御東山為軍事中心、伏見為政治中心的模式基本形成,因此,三都的安危對大和豐臣氏的權(quán)威及實力有著不可替代的影響,選擇合適的家臣看守這三座城池,是秀保出兵前不得不妥善解決的問題。
然而,如此重要的角色,卻并未得到家臣們的踴躍響應(yīng),相反的,包括島清興、福島高吉、那須資吉在內(nèi)的眾多猛將都不愿留守本領(lǐng),而是希望跟隨秀保北上討伐上杉家,這倒是讓秀保有些為難。
“高吉,你是多聞山城的城主,那里離伏見和郡山都很近,確實不宜隨大軍出征。”作為福島高吉養(yǎng)父的藤堂高虎勸說道,可是沒想到,一向?qū)ψ约汗ы樀母u高吉卻一反常態(tài),堅決地拒絕了他的要求。
“大丈夫建功立業(yè)就在今朝,高吉希望能隨主公征討上杉家,彰顯武士的榮耀,還望義父成全。”福島高吉語氣很誠懇也很堅決,此話一出,那須資吉、桑山兄弟以及青木俊矩全都表明了自己不愿留守大和,希望出征會津的愿望。
面對這一情形,秀保很是為難,征伐上杉景勝確實重要,可是本領(lǐng)的安危也絲毫不能忽視,若是這些猛將全都跟隨自己北上,那大和的防備交于誰人?
“若是主公放心的話,就讓老臣留守本領(lǐng)吧。”正當(dāng)秀保苦思冥想之際,一個渾厚而又沙啞的聲音從下首不遠處傳來,眾人循著聲音望去,只見小笠原隆清正恭敬地低著頭向秀保跪拜,渾身散發(fā)出一種難以忽視的莊嚴和沉著。
“信濃守愿意留下來?”面對小笠原隆清的毛遂自薦,秀保并不太過驚訝。去年年底,秀保剛剛為他申請到了信濃守的官職,雖然只是從名義上完成了他回歸信濃的心愿,但是秀保這個善意的舉動還是讓小笠原父子心存感激。這次小笠原隆清能主動提出留守本領(lǐng),也算是對秀保知遇之恩的報答吧。
“老臣年事已高,恐經(jīng)不起舟車勞頓,征伐會津這種大功就留給年輕一輩去爭取吧,能為本家守住三都,老臣就已經(jīng)很知足了,況且犬子身在朝鮮,有的是機會建功立業(yè),哪有父親和兒子爭功的哈哈,還請主公將老臣留下來吧。”說著,小笠原隆清再次恭恭敬敬地拜伏下去,這個場面讓在場眾人心生一陣感慨。
“信濃守都這么說了,老臣又怎好和兒孫們爭功?”說話間,在旁沉默許久的青木一矩稍稍向前挪了挪,頂著一頭白發(fā)向秀保和在場諸將說道:“老臣雖然年過古稀,可還是老當(dāng)益壯,論武功論資歷絕不比在座這些年輕人差,之所以留下來,乃是省得信濃守一個人孤苦伶仃,哈哈,信濃守可別太感激!”
桑山重晴今年已經(jīng)六十歲,論年齡比小笠原隆清還要大上近半旬,面對留守本領(lǐng)還能談笑風(fēng)生,這種氣魄著實讓周圍的年輕武將敬佩不已。
“紀伊守你……”小笠原隆清欲言又止,眼中充滿了激動和尊敬,他沒想到自己進入大和豐臣家僅僅兩年,卻能受到青木一矩這樣老臣的親睦,不禁心生感激。
見此場景,不論是秀保還是殿下年輕將領(lǐng)都感慨不已,也許是受到兩位老將的感染,長久不問政事的桑山修理重晴竟也主動向秀保請命,希望能和小笠原、桑山一樣留守本領(lǐng),而將自己的兩個兒子派往陸奧。
“主公,老臣的兩個孫子年幼喪父,缺乏管教,這才釀成了大田原的禍端,還望您能允許他們隨大軍一同北上將功贖罪,老臣愿留守紀伊為本家看家護院以盡綿力。”
“桑山修理年過古稀,鎮(zhèn)守本領(lǐng)的事情交給其他將領(lǐng)便好,又怎能勞煩您?桑山兄弟可以隨我出討會津,修理無需擔(dān)心。”秀保細心地關(guān)懷道。
“主公是覺得老夫沒用了么?”沒想到桑山重晴絲毫不領(lǐng)情,興沖沖地說道:“老臣追隨太閣參加過姊川之戰(zhàn)、賤岳之戰(zhàn),追隨大和大納言參加過紀伊征伐,就在五年前還曾應(yīng)邀為太閣鎮(zhèn)守過大阪的大手口,哪一點比不上其他大人?若說年紀,也就比紀伊守大上一旬,對于武將來說,即便是年過耄耋又有何妨?還望主公能夠成全老臣。”
“這……”秀保略顯猶豫,雖說桑山重晴確實是不可多得的戰(zhàn)將,可畢竟年過七十,將三都的守衛(wèi)交于他確實讓人有些不放心。不過耐不住桑山重晴的一再請纓,秀保最終答應(yīng)了他的請求,將西北防線交由他鎮(zhèn)守。
“至于三都,伏見城就有勞紀伊守了,御東山和長吉關(guān)就交由信濃守吧,至于郡山城……”秀保想了又想,卻再未找到合適的人選,那里畢竟是大和豐臣氏的發(fā)祥地,重要性也不容小覷。
“主公,既然是大和郡山城,就請將其防務(wù)交由吾等大和眾管理吧。”一陣沙啞而又低沉的聲音從后排家臣中傳出,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身材消瘦的老年男子正瞪大雙眼急迫地等待秀保的回答。
“你可是杉若越后守?”秀保尚且記得此人,但是印象已經(jīng)不是十分清晰。
老年男子果然點了點頭,不無欣慰地回答道:“看來主公還記得臣下,老臣便是杉若無心。”
“老大人退隱多年,這種事就不要參與了吧。”秀保本想直接拒絕他,可沒想到,卻被杉若無心的一句話給嗆了回去。
只見杉若無心面無表情地反問道:“主公還在記恨當(dāng)年的羽田正安事件么?”
“您這話什么意思?”秀保很是不解。
“當(dāng)年大和不少豪族伙同羽田正安抗拒為出征朝鮮動員軍民,主公便殺一儆百,改易了羽田家,沒收了他四萬八千石的知行,從那時起,便對吾等這些大和眾心存不滿,漸離漸遠,可是主公可曾知道,當(dāng)初與羽田正安聯(lián)合的家臣只是少數(shù),吾等大多數(shù)大和眾還是一心希望為本家竭誠奉公的,怎奈何至今得不到主公的寬宥…借此機會,希望您能給吾等一個機會,向在座眾大人證明吾等的勇猛和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