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盛剛剛跑到門口,迎面正好撞上從里面走出來的桂嬤嬤,兩下一用力,桂嬤嬤大叫一聲向后摔倒。
“父親!”夏青趕緊上前扶起夏盛,回身斥責道,“嬤嬤也太不小心了,若是撞傷父親怎么辦!”
“老爺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桂嬤嬤跪在門口討饒。
夏盛哪還顧得上她,站起身一腳踢開桂嬤嬤,“你給我起來。”
夏青低頭一笑,看了眼趴在一旁的桂嬤嬤,跟著夏盛身后進了門。
夏盛進門一看,見洛氏滿臉驚訝的轉頭望過來,屋子里除了洛氏,哪里還有別人的影子。
“老爺?你怎么來了?”洛氏急忙起身,走到夏盛面前。
夏盛半瞇了眼,一把推開洛氏來到窗前,向外看了看。
洛氏在夏盛身后絞緊了帕子,見夏盛氣呼呼的回身,一把抓住自己的手腕,“我問你,剛剛的人呢?他是誰?”
洛氏一愣,“老爺,你再說什么啊?這屋子里不就是我一個人嗎,還會有誰?”
這時候夏青也趕了進來,夏盛剛要問出口的話硬是咽了回去,在屋子里看了看,旋即走到洛氏剛剛坐著的地方坐了下去,“我口渴,去幫我倒杯茶。”
洛氏一聽急忙從良娣手中接過茶杯遞到夏盛手中。
短暫的接觸中,夏盛只覺得洛氏的指尖冰涼冰涼的,不免抬頭多看了她一眼,洛氏嘴角抻了抻,算是笑過了。
屋子里的氣氛壓抑的很,除了夏盛飲茶的聲音什么都聽不見。
好半晌兒的功夫,夏盛才慢吞吞的放下茶杯,看了洛氏一眼,神色不明道,“你既然身子不舒服,也別累著了,咱們就此回去吧。”
說著看了洛氏一眼,站起身走到門口,對站在門口的洛途點了點頭,大步走了出去。
夏青緊跟其后,“九兒就先回去了,改日再來喝表哥的喜酒。”
洛途氣的狠狠的瞪了夏青一眼,轉過頭去。
就見自家的妹妹突然踉蹌了一下,要不是有良娣扶著,恐怕早就摔倒了。
洛途皺了眉,剛要上前就聽夏盛在門外道,“還不趕緊跟上。”
洛氏一聽,趕緊安撫的看了看洛途,起身追了上去。
到了大門口,夏青殷勤的為洛氏挑了簾子,洛氏墊腳剛要上車,身形猛地一震,旋即扭頭就要回去,卻見夏盛正站在自己身后冷冷的看著自己,“夫人這是為何?”
洛氏便一笑,“我剛剛好像把簪子落在屋里了。”
“哦!”夏盛挑眉,“那就讓九兒去替你取來吧,你身子不好,還是在這里等等吧。”
洛氏的嘴角一抽,吶吶道,“不必了,本來也不是什么金貴的東西,落下就落下吧。”
說著轉身上了馬車,夏青在二人身后無聲地笑了。
她當真以為瞞過了夏盛嗎?豈不知她那反常的舉動早就引起了夏盛的懷疑……
這日,夏青巡視酒樓回來后,太陽已經快下山了,夏青帶了韓翊走在街上,韓翊不僅皺了眉頭。
“怎么了?”
夏青問。
“少爺!”韓翊不動聲色的向后看了一眼,原來他們身后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幾條尾巴。
夏青朝韓翊遞了個眼色,韓翊意會,二人繼續前行。
跟在夏青身后的幾個人見夏青他們匆匆地轉過了拐角,趕緊追了過去,卻見原來是個死胡同,哪里還有他們的影子,為首的人一愣,道了聲不好想退出來,卻見跟夏青一起的那個青衣隨從站在路間,輕輕松松的堵住了去路。
夏青緩緩地從韓翊身后閃出來,眼神深幽的望著為首的人,“是誰派你們來的。”
那人見只韓翊一個人赤手空拳的站在那兒,當下一招手,嗤笑一聲,狂放道,“等到了下邊,你自己去問閻王老子吧。”
說著舉刀率先向夏青砍去。
韓翊冷笑一聲,右手虛晃,只見銀光一閃,手上已經多了一把是刀不是刀,像劍又不是劍的兵器。
那人大驚,堪堪的躲了過去,手臂被韓翊劃了一條長長的口子。
韓翊沖進他們中間,兩手左右開工,僅片刻功夫,對方的身上皆掛了彩,完全按照剛剛夏青的吩咐,留了活口,均在敵人握兵器的手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那條胳膊算是廢了。
夏青冷冷的看著他們,“我不需要問也知道你們是誰派來的,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叫他以后不要再做這么幼稚的事情了。”說完領著韓翊走了。
夏青領著韓翊直接來到一處獨門小院,韓翊上前輕輕叩了門,就有人從里面打開院門,一見是夏青他們,趕緊閃身讓夏青進門,又探頭看了看,見外面沒人跟著,這才快速的掩上院門。
“公子,我家老爺等候多時了。”說著往里面請。
夏青跟著對方進到主屋,就見程初抬頭看過來。
夏青趕緊迎上去,“程伯伯!”
程初對夏青一笑,“你來了,趕緊坐下說。”
這程初不是別人,正是程野的雙胞胎哥哥。
因為程初一出生就帶有嚴重的胎毒,所以一直以來,一直被養在廟里,除了程老爺以外,就連程夫人都以為程初剛出生就死了,這也是程老爺擔心程初養不活,到時候反而會讓妻子難受,所以就瞞著所有人,只說程初一生下來就死了。
到了程野十四歲時,無意中發現自己的父親老是往一個廟里跑,偷偷地跟著父親身后,這才發現了真相,程野很高興自己還有一個哥哥,當下表示要把程初接回來,可是當時程家正受到商業對手的打壓,程野更是因此被牽扯進來,居然被人暗中綁了。
雖然最后平安的救了出來,程老爺便覺得還是讓體弱的程初養在廟里安全些。
程野和程初兩兄弟之間的感情非常好,以至于程野什么話都告訴程初,包括當時他喜歡溫月茹的事情,以及后來他發現的真相。
后來乍聞程野的死訊,程初一時情緒過激,身體狀況急速下墜,程老爺不得已,也是為了安撫難以接受喪子之痛的老伴兒,這才把程初接回家中。
程初這些年來一直在思索著怎么替程野報仇,他身體稍好一些就想去找洛氏理論,可那時夏家已經搬去了尹京,程夫人又怕再失去這個兒子,所以一直沒放人。
直到夏盛他們搬回燕都,程初經商回來的途中,正巧兒遇見夏青和溫月茹趕回燕都的馬車,一次、兩撥人下榻在同一間客棧,用餐的時候,程初發現溫月茹的樣子和程野給自己看過的畫像中的人十分相似,這才冒昧上前詢問了一下,才知道原來真的是溫月茹本人。
程初當時涕淚交流,激動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連溫月茹也被對方勾起了傷心事。
事后,程初知道了當初事情的詳細經過,這才跟夏青敲定復仇計劃。
他要讓洛氏自己主動跳進這個坑,所以聽了夏青的安排,回京后小心的蟄伏在暗處,等待最好的時機出現在洛氏面前。
這一次,他要為死去的哥哥和受屈的溫月茹討回公道。
夏青在程初對面坐下。
程初挑眉對夏青道,“事情進行的怎么樣了,你父親發現了嗎?”
夏青淡淡一笑,“程伯伯,這事急不得,做的過了,反倒會引起他們的懷疑,遇到這種情況,我們越是要沉穩,不能意氣用事。”
程初重重的一拳打在桌子上,“我恨不得立馬就斬了那歹毒的婦人。”
夏青垂眸,“想要殺一個人還不簡單,可問題是若是洛氏就這么死了,未免也太便宜她了,我要她死,那也一定會讓她先為自己所犯下的錯付出代價,這樣,才不枉我們母子這些年遭受的罪過,也好告慰那些死在她們手里的那些英靈。”
程初贊同道,“你說的沒錯,這樣就讓她死了,的確是太便宜她了,也該讓她嘗嘗什么是身敗名裂。”
夏青一笑,“程伯伯明白就好,此事還需要程伯伯多多委蛇才行。”
程初冷哼一聲,“你放心吧,這點兒小事,我還能受得了,倒是田家那邊,會不會出什么紕漏?”
夏青笑著道,“這點程伯伯就放心吧,那田小姐一門心思的要嫁給洛典,我們只是做了個順水人情與她罷了,更何況,這事我們均未曾出面,就算是她想要揭發我們,也無從下手。”
程初贊同的點點頭,就聽夏青道,“倒是另一件事,夏青不好出面,還需勞煩程伯伯。”
程初一笑,對夏青道,“你跟我就不要客氣了,有什么事情盡管說,只要伯伯能幫得上忙,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夏青笑了,“那夏青就先謝過程伯伯了。”
“你這小子。”程初好脾氣的笑笑。
夏青正色對程初道,“不知程伯伯有沒有想過,洛途的政治地位,全都是建立在他渾厚的家世上……聽說,洛途不日就要升遷了!”
程初一聽皺了眉,就聽見夏青接著道,“若是在這時候,洛家的生意遭到波折亦或者是洛家傳出什么緋聞,您說,他洛途的官運還會這么順暢嗎?治大國猶如烹小鮮,一個連自己家都管不好的人,如何能管好一方百姓!”
程初眼前豁然一亮,“對啊!我怎么沒想到。”旋轉皺了眉,“只是,如此一來,那洛氏只怕是要多囂張些時日了。”
夏青神情篤定,“這事不急,一個人只有從最高處摔下來,那才會最痛,那痛、才會滲透骨子里,時時刻刻的記在心上,我就是要從她身邊最關心最在乎的人著手,我要讓洛氏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關心和在乎的人,一個個離她而去,讓她也好好體會一番什么是切膚之痛。”
程初眼神定定的望著夏青,此時的夏青,眉頭深鎖,眼底不經意流露出一種很深很深的痛,似是整個人都包圍在仇恨之中。
程初攥緊了拳頭,心里猜想著到底他經歷了些什么,才會養成這孩子這般的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