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急從權(quán),赤娜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任由呂烽摟著自己,未作反抗。
呂烽用上舞空身法,帶上赤娜于林中穿梭,依舊身輕如燕。
可這身法畢竟極耗真元,奔不多久,呂烽便停在一處坡后,稍作休整。
赤娜這才推開呂烽手掌,盈盈笑道:“才這么一會兒?你這耐力可不行。”
呂烽原本還在觀察四周,聽聞赤娜話語,回頭看她。
與其說看,不如說瞪。
他瞪了赤娜一眼,并不多話,仍舊小心戒備。
赤娜與他一樣,貼近坡壁,小聲說著,“我要是猜得沒錯,來的一定是姜格爾。他已年近四十,可是脾氣仍舊急躁,而且特別粗心。我們或許可以利用這一點,做一些文章。”
呂烽這次頭也未回,便像是沒有聽到赤娜所言。
赤娜眉心稍扭,推了一把呂烽,“我在和你說話,你聽沒聽到?”
呂烽回過頭來,冷冷說道:“我不想和你說話。”
赤娜為之氣結(jié),無奈道:“我們之間的事情待會兒再說,現(xiàn)在可不是得通力合作,度過眼前難關(guān)?”
“哦?你是不是要與我說,聽你所言,必定能把姜格爾擊退?”呂烽冷哼,“我憑什么再相信你。”
他一把拽住赤娜手腕,“從我們見面至今,你可曾說過一句真話?尊敬的狄國公主殿下?”
手腕越箍越緊,赤娜腕部隱隱發(fā)紫。
可她仿佛未曾看到疼痛,只是朝著呂烽眨了眨眼,“我叫赤娜,我可沒有騙你。”
呂烽話頭一窒,恨恨將她甩開,重新轉(zhuǎn)過頭去。
赤娜輕揉手腕,“你真這么恨我?”
呂烽不答。
赤娜微微一笑,“那你為何要救我。”
呂烽沉默。
赤娜摟住呂烽臂膀,“因為你喜歡我。”
呂烽渾身一震,側(cè)身將赤娜推開,咬牙道:“你胡說!我怎么會喜歡上你!如今這種局面,全部都是拜你所賜!”
赤娜卻不著腦,勾唇一笑,抓住呂烽手掌,捏在自己脖上,“你若這么恨我,不如現(xiàn)在就殺了我?”
“我!”呂烽面色漲紅,“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赤娜笑得像是只貓,“是不敢,還是不愿?”
呂烽手掌發(fā)顫,稍稍捏緊,又緩緩松開,面上恢復(fù)平靜,“我不殺你,是因為你不能死在這里。我要押你會靜寧城受審,在此之前,你不能死。”
赤娜笑得愈發(fā)開心,“就是喜歡你這樣別扭的樣子。”
呂烽只覺心亂如麻,他已經(jīng)完全不知,赤娜心中究竟在想什么。她究竟想做什么?
若女兒心是海,那赤娜便在幽深海底,最難琢磨。
他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也理不清此刻心情,只能沉默以對。
沉默之間,呂烽已能聽到林間喧囂。
不用抬頭,他都知道,乃是姜格爾追兵趕到。
赤娜也不再言語,靜靜貼緊身后坡壁。她畢竟不是尋常女子,未曾與呂烽緊貼,而是與他保持距離,務(wù)必不會影響到御敵對抗。
喧囂聲越來越近。
呂烽暗暗皺眉。
他方才觀察四周,林路四通八達。小坡下或許能夠暫時休整,卻不能久藏。因為視角原因,只要姜格爾靠近此處五步左右,就能夠發(fā)現(xiàn)他倆身影。
局勢,已然刻不容緩。
呂烽微瞇雙眼,腦中飛速思考。
目光掃過坡邊巨木,他眼珠一轉(zhuǎn),又想起方才赤娜所說。
姜格爾年近四十,仍舊急躁冒進。
呂烽腦中恍然,一把抓住赤娜手腕。
或許是握到方才傷處,赤娜略微皺眉,卻又輕聲說道:“你想到計策了?”
呂烽未曾答話,只是一邊抓緊赤娜,一邊全神貫注,觀察狄軍行蹤。
約是四百余人,隊列扇面打開,隱隱成搜索姿態(tài)。
姜格爾高坐馬上,拽著韁繩,不時調(diào)整馬頭。他另一只手,始終按住腰刀。一邊觀察,他一邊還在叫罵,“呂烽小兒!你不是厲害嗎?做什么縮頭烏龜!是男人,就趕緊滾出來,到我面前受死!”
他還做著手勢,吩咐軍中甲士小心謹(jǐn)慎,不要漏過一絲細節(jié)。
做著這些,他靠近小坡所在,距離約有十步之遙,“你若是出來,跪在我面前,給老子磕一百個響頭,你老子我或許愿意給你留個全尸。”
呂烽知道他在譏諷,可卻不為所動,忍耐是大將只能。
姜格爾越靠越近,亦是愈發(fā)變本加厲,他招呼軍中士卒,“與我一道喊!呂烽小兒,縮頭烏龜!”
士卒立即隨聲回應(yīng),“呂烽小兒!縮頭烏龜!”
數(shù)百人嗓音匯成一處,回蕩林中。
姜格爾哈哈大笑。
戰(zhàn)馬,踏入五步范圍!
呂烽驟然拉緊赤娜,飛身一躍!
從坡下,突然現(xiàn)身坡上。
正出現(xiàn)在姜格爾大軍面前!難道呂烽的主意,便是正面御敵?
赤娜心中,當(dāng)時只有一個念頭:呂烽,一定是瘋了!
此等情況,不說赤娜驚詫,就連姜格爾也是未曾預(yù)料。眼前突然有人竄出,他也是稍顯愣神。
就在他愣神之際,呂烽長槍已然刺到面前。
姜格爾倒吸一口冷氣。可他畢竟也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危機臨身之刻,他猛然彎折身軀,堪堪避過槍尖。
能避槍尖,難避槍風(fēng)。
呂烽特意散開真元,化作無形鋒刃,切中姜格爾耳垂,生生割下一塊肉來。
血點滴染戰(zhàn)甲,姜格爾吃痛大呼。
周遭士卒,立即發(fā)現(xiàn)呂烽與赤娜身影,迅速靠近圍攏。
見此場景,呂烽似是不愿陷入重圍,又似是怕難以突圍。他竟然舍了姜格爾,足下一踏,沖向一旁巨木。
虎吼震林,真元鼓脹。
呂烽一手拽住赤娜,另一手單臂揮槍,
鐵槍無聲,直入樹干。
隨后他再發(fā)一聲大喝!
巨木滿樹黃葉發(fā)顫,紛紛舞落如雨。
橫槍一扭,順勢一掃,那樹足需五人合抱,卻被呂烽一人攔腰截斷!
樹梢摩擦,“唰唰”落向,樹干傾斜,寸寸旁落,轟然而倒!
劈頭蓋臉,正砸樹下孛兒只斤。
呂烽不做停留,立即引著赤娜朝遠處奔走。
樹干下落時分,如若遮天蔽日。
姜格爾正在樹下,仿佛避無可避。他只能望著兩人離去背影,目眥欲裂。
“轟隆!”
傾折主干,砸落地面,驚起塵土飛葉。
“將軍!”士卒呼喊,狂奔而來。
卻見到塵土之后,姜格爾攤坐地上,大口喘息,汗流如注。
他方才于千鈞一發(fā)之際毅然棄馬,借力倒蹬,終于逃過一劫。而那戰(zhàn)馬,卻是被壓成半攤?cè)饽唷?
“將軍。”周遭甲士盡皆松下心頭巨石,這一呼,滿是慶幸。
他們心中慶幸,可姜格爾剛剛經(jīng)歷生死一線,此刻腦中唯有暴怒!
他猛然站起身來,顧不得灰頭土臉,指向呂烽離去方向,高聲嘶吼,“都給我追!一定要將他們兩人抓住!我要將他們碎尸萬段!碎!尸!萬!段!”
一聲令下,數(shù)百士卒跨樹而過,全速追擊。
人群浩蕩而去,殺氣騰騰疾奔,亦將喧囂遠走。
甲士身影,漸漸消失不見。
林間,仍有飄葉未落。
半黃寬葉,打著旋兒,飄過傾倒巨木,反轉(zhuǎn)身兒,鉆入那樹干與小坡夾縫。
夾縫之下,狹小空間,呂烽與赤娜緊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