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隨手可得。
甚至只需摔破石頭,折斷樹枝,就能簡單得到。
即便稚童持在手中,也能取人性命。
況且便于隱藏,攏于袖中,尋常難辨。
短兵相接,寸寸兇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故而,有圖窮匕見,有魚腸絕唱。
使匕首之人,必是心堅如鐵,一往無前。
更是要快!
一瞬之間,便是生死之別。
漫天紙卷飛,紙中藏兩人。
學子袖中匕現,鋒芒初露;紅衣雙瞳微睜,全無防備。
刀鋒,美人,近在咫尺。
他出手很快,所以此擊必中?
笑話!
林火比他更快!
匕首方才出袖,千磨劍鞘已在路上等他。
只要他再向前一寸,便是自投羅網。
林火,卻從那人臉上讀出笑意,奸計得逞的笑意。
紙卷紛落,匕首擦著劍鞘而過,燎起點點星火,刃尖指向山師。
林火方才明白,從一開始,這刺客的目標便是山師陰,襲擊南柯姑娘,不過是個幌子。
這便是黑一門,不講道義的刺客。
他們可以比老鼠更卑微,比蛇更陰毒,比豺狼更殘忍,比杜鵑更無恥。
只要能夠殺掉對方,手段?
去和閻王爺哭訴吧!
紙張尚未落地,匕首就在面前,可山師陰也笑了。
愚弄,嘲笑,不屑。
一個死到臨頭,還能發笑的人,不是瘋了,就是視死如歸。
或者,他知道自己絕不會死!
“跪下!”
一聲斷喝,那刺客雙膝跪地。
聲音來自文曲閣八樓,出自那個天位老者,左徒貢。
離地甚遠,卻字字如同平地驚雷,“囂張鼠輩!真當我九霄無人?”
每出一字,刺客的脊梁,便下彎一分。
十一字說完,那人已五體投地。
山師陰隔空鞠了一躬,面帶笑意,語氣恭謹,“謝先生救命之恩。”
與此同時,虞城已經上前,踏住那人背心,讓他脫身不得。
文曲閣中,涌出更多弟子。
有其他教習,拋劍予虞城,后者拔劍出鞘,劍尖頂住刺客后頸。
南柯姑娘似是驚魂未定,抓著林火手臂,卻又迅速放下,冷起一張俏臉,“謝謝。”
林火傻樂,方才可算是英雄救美?
紙片落地,塵埃落定,局勢盡在掌握。
直到這個時候,山師陰又從林火身后,走了出來,走到刺客身邊,居高臨下俯視對方,“說吧,這次又是誰要殺我?”
“你想知道?”那人開口說話,聲音甚是蒼老,卻長著一張少年面皮,讓人聽得不寒而栗。
“我想知道……”山師陰勾了勾嘴角,“那又如何?接下來,你要做什么?讓我靠近你嘴邊,聽你輕聲細語?亦或者,你要說什么巨大情報,換得生存機會,再找機會刺殺?”
“算了吧。”山師陰挑了挑眉,“你以為我和那些蠢材一樣?”
虞城微微皺眉,“師弟,注意言辭。”
山師陰不為所動。
刺客笑容一僵,“你竟敢這樣和我說話!”
山師陰同樣笑道:“和階下囚就是這般說話。”
刺客發出冷哼,“你以為黑一門各個都是孬種?”
“你也是黑一門?”虞城語透驚訝,似是難以相信。
“沒錯!”刺客恨恨說道:“但我和那孬種,可不一樣。”
林火皺了皺眉,傳聞黑一門中混亂一片,各自為政,只為賞金而活,今日一見,果然傳言不虛。
山師陰挑了挑眉,淡淡說道:“都是喪家之犬,還要比個高下?”
“那孬種能與我相提并論?”那刺客語中滿是鄙夷,“那孬種身處牢籠,竟然軟弱至此,一心只想歸家。若是那蠢材可堪大用,你這黃口小兒,此刻還有命在?”
此言一出,周圍之人多有竊竊私語。
虞城環顧四周,示意眾多弟子稍安勿躁,低頭問道:“真是你截了牢房?”
“自然是我!”刺客話中盡是自滿,“九霄實在是舒坦慣了,牢房漏洞百出,竟然讓我輕松便劫獄。虧得我潛伏多年,若非為了賞金,也不會為那蠢貨鋌而走險!”
山師陰微微一笑,“我這人頭,價值幾何?”
刺客露出滿口白牙,“一座金礦!”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山師陰迎著眾人目光,喃喃自語,“烏云叔,還真是小氣。”
話音不大,只有林火聽入耳中,他也只能無奈苦笑。
虞城看了山師陰一眼,搖了搖頭,伸手去抓刺客衣領,“多謝提醒,你不如親身感受一番,九霄‘漏洞百出’的牢房。”
那刺客臉上不見絲毫怯懦,他望著山師陰擠了擠眼睛,“娃娃,我方才已經說過,并非人人都是孬種。”說罷閉緊雙唇。
虞城臉色一變,“他口中有毒!”俯身按住那人脖頸,撬開嘴巴,可為時已晚。
那刺客嘔出一口黑血。
他已吞下劇毒,立時斃命。
虞城面色鐵青,自責苦笑,“果然在山中舒坦慣了,我竟然沒在第一時間,檢查他牙后毒包。”
周圍弟子出聲安慰,“教習不必過于自責,能夠抓到這賊人,已是萬幸。”
人群中有男弟子出聲問道:“教習,刺客越獄之事,可算有了答案?”
虞城看了眼刺客尸首,又與周圍教習耳語一番,朗聲說道:“主謀已死,是否還有同黨,尚需排查。這些日子,眾位師弟仍需謹慎,切不可掉以輕心。”
“那還得擔心到什么時候?”
“是啊是啊,要怪還是要怪那新人,你可聽到方才話語,一座金礦,還真是富貴之家是非多。”
“可憐我們這些寒門,若是殃及池魚,那豈不是不幸之至?”
“諸位!聽我一言!”虞城振臂一呼,壓下四周聲響,“諸位此言差矣,入得九霄宗門,便是同窗同門,哪里有貴賤之分?山師師弟被人迫害,也是有苦難言。讀了這么些圣賢書,難道還不知道,同窗之誼?”
有些弟子尚有不滿,但聽得虞城所言,也便無人還嘴。
虞城點了點頭,高聲說道:“諸位同門盡管放心,我虞城方才犯錯,讓那刺客自戮其身,斷了線索。但我愿在此地立下誓言!”
“我虞城,愿以性命作保!若是不能還安寧與九霄,便自裁于文曲閣前!”
眾人嘩然!皆是為之動容。
山師陰將林火拉到一邊,輕聲說道:“這虞城,倒是會趁機收攏人心。”
林火苦笑低聲回道:“你啊,就是見不得別人比你出風頭。”
山師陰哼了一聲,不置可否,轉而說道:“你真信他是主謀。他這刺客,話也太多了些,就像是……”
“送死!”
兩人轉頭看去,說話之人,竟然是南柯姑娘。
山師陰勾起嘴角,“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不管你們有什么線索……”南柯姑娘頓了頓,“我想加入。”
林火聽聞此言,剛想答應,被山師陰拉住手臂,“我和林子也是瞎猜,哪里會有什么線索。我說姑娘啊,有這時間,還不如陪林子去喝一杯?成就美好姻緣?”
“你瞎說什么!”林火臉色發燙。
南柯姑娘輕皺眉頭,“下流。”
說罷,轉身離去。
“南柯姑娘。”林火大急,想要挽留,卻被山師陰攔住,“怎么?這就舍不得了?”
林火瞪他一眼,“人家畢竟是個姑娘家,你又何必……”
“姑娘了不起?”山師陰一聲嗤笑,“瞧你那樣,要追姑娘,以后有的是機會。現在,有更好玩的事情等著我們。”
林火無奈搖頭,“那你說,現在這事,怎么查?”
山師陰勾住林火肩膀,“我們兵分兩路,我查雙魚吊墜。”
“你去‘地熔爐’。”
“找劉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