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諾語對上她充滿怒氣的雙眸,輕笑道:“吳妃娘娘,想必當日你也是這樣告訴皇上的,是吧?你是想讓皇上動怒,繼而將我處死?”
“蘇諾語,你別以爲你這樣輕描淡寫的態度就可以矇混過關!”吳妃厲聲指責,“皇上被你矇蔽了雙眼,你以爲本宮也看不出來嗎?”
蘇諾語淡笑著看她聲嘶力竭的樣子,實在難以想象之前那個處變不驚的吳妃也會這樣的時候。
吳妃看著她一直悠然自得的樣子,更是怒不可遏。在她面前,彷彿自己就是個笑話一般,無端端地映襯著她的優雅。吳妃目光陰鷙,忽而道:“蘇諾語,你若真是心無旁騖,那麼你敢不敢賭咒發誓?你若是說了謊,你的心上人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蘇諾語心中猛地一跳,她並不相信這樣的詛咒,真若是有用,世間哪還會有這許多繁冗複雜的事?可即便她再怎麼不信,也斷然不敢接她的話,她不敢拿夜離的性命開玩笑,尤其他現在又領兵在外。
吳妃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蘇諾語,清楚地瞧出她的心虛,她忽而笑出聲:“哈哈……蘇諾語,本宮就知道你不敢!你還敢在皇上面前巧舌如簧?你若是在皇上面前坦誠相告,皇上怎會待你如此!”
“吳妃,這是我的私事,還輪不著你來問。”蘇諾語褪去面上的笑意,一字一句地說,“你會到今日這地步,皆是你咎由自取!你若非心思歹毒,怎會被我抓住把柄?你若非心思歹毒,皇上怎會將你禁足?”
吳妃冷哼一聲:“心思歹毒?這後宮之中,誰不是整日想著算計別人?只不過風水輪流轉,勝負難料而已。本宮若不算計,自有別人算計到本宮頭上。貴妃、楊妃,連著死了的李妃,你以爲她們真的是心思純良之人?”
“她們心機深重,日後自會有報應。而你的報應,已經來了!”蘇諾語平靜地說。
“報應?”吳妃低聲重複著這兩個字,眼底寫滿譏誚。這世上的不平之事,若是想要憑藉“報應”二字,只怕海枯石爛也等不到。否則她怎會陷入如今這般境地?
蘇諾語看著她,說:“吳妃,趁著這些日子的禁足,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有時候,是你太過不依不饒,才牽連到自己。就好比這次的事,若不是你做賊心虛,何須讓靈貴人出手?之後又何必要急著除去靈貴人?一切懲處不過是你作繭自縛罷了。”
“閉嘴!”吳妃咆哮道,“本宮還輪不著你來教訓!”
蘇諾語起身:“既如此,我就不打擾娘娘靜心凝神。”
看著蘇諾語離去,吳妃才意識到,原本想要從她嘴裡打探的消息,竟沒有任何進展。自己反倒是被她三言兩語便激怒,太過失態。
出了偏殿後,蘇諾語回頭看一眼緊閉的大門,心底忍不住唏噓。看樣子,吳妃心中也頗爲自苦。說起來,後宮的女人都難逃這樣的命運,人的yuwang永遠是得不到滿足,而皇上又只有一個人,實在難以滿足所有人的yuwang。
在宮裡待的時日越長,蘇諾語越是慶幸自己當日可以不用進宮待選。真要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待個幾年,只怕她也會變成吳妃她們這樣。
就在這個時候,心雲從一間屋子裡走出來,看見她站在那兒怔怔,走過來:“小姐,方纔那屋子裡好多香料呢。看來吳妃娘娘也是個極愛香的人。”
蘇諾語點點頭,並未多想。接下去的時間裡,她和心雲兩人又仔細地將剩下的屋子查探了一遍。然而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小姐,咱們就這樣離開嗎?”心雲有些不甘心的問。
蘇諾語無奈地苦笑:“若不然呢?難道還要在這兒用膳歇息嗎?”
心雲微微嘟嘴,心有不甘地回頭看一眼緊閉的大門,跟在蘇諾語的身後,走出去。
蘇諾語知道心雲著急,可這事絕不是心急便能解決的。吳妃心機頗深,只怕早已是藏好了一切,哪會這麼輕鬆就暴露。
離開桃花源,蘇諾語攜心雲往太醫院的方向走,這兩日心情起伏大,本來得知夜離即將回來是件好事。可吳妃這邊的事還沒有定論,昨日皇上又再度明示她,蘇諾語有種不好的感覺,只怕夜離還沒回來,只怕她就得跟皇上說明一切。
一路上,心雲只是攙扶著蘇諾語的手臂,並沒有說話擾了她的沉思。忽然,一陣微風拂面,蘇諾語只覺得鼻尖盡是淡淡的香味,她看向心雲,隨口問:“心雲,你有沒有聞到一陣香味?”
心雲擡起袖子聞了聞,笑著說:“小姐,您說的是這個味道吧?這就是我方纔跟您說的,在桃花源染上的啊。”
“桃花源?”蘇諾語微微蹙眉。
“是啊。”心雲沒有多想,說道,“桃花源內有一間屋子,裡面盡是香料。”
蘇諾語的腳步猛地停下來,偏頭看向心雲,問道:“一間屋子全是香料?”
心雲看著她一臉嚴肅的樣子,遲疑了片刻,還是點點頭:“嗯,我雖自幼便跟您進了宮,可還從未見過哪個宮裡有那麼多好聞的香料呢。”
蘇諾語心底生疑,略想了想,掉轉方向,腳步加快:“心雲,走,回桃花源!”
心雲雖不明所以,卻還是乖乖地跟在她身後。
來到心雲所說的那間屋子外,蘇諾語停下腳步,指了指裡面,問:“就是這兒嗎?”
心雲點頭,問:“小姐,有什麼問題嗎?”
“在這之前,我來過桃花源數次,同吳妃的接觸更是頻繁。可吳妃向來少用香料,若真如你所說,這兒有滿屋子的香料,那麼她爲何平日裡不用?”蘇諾語說話間,目光掃過吳妃所在的偏殿。
心雲一臉恍然:“您的意思是……吳妃用這些香料來藏匿那些髒東西?”
蘇諾語微微一笑:“進去一看不就知道了?”
主僕倆推門而入,蘇諾語微微驚詫,這兒果然有大大小小無數的錦盒,她打開其中一個,裡面滿是粉色的香餌。她略翻了下,確定並沒有不妥後,回頭看向心雲:“將這兒所有的錦盒,通通打開!”
“是,小姐。”心雲應道。
不多時,所有的錦盒悉數被打開。蘇諾語忍不住揉了揉鼻子,這香味撲鼻,實在有些叫人難以忍受。心雲打一個噴嚏,疑惑地說:“小姐,您有沒有聞到極重的麝香味?”
蘇諾語對這個氣味並不十分敏感,然而經心雲一提醒,她仔細辨認了下,點點頭:“是,這兒雖說香味瀰漫,可若仔細辨認還是可以聞出麝香的味道。”
“奇怪。”心雲自言自語道,“宮裡的這些娘娘小主們不是都對麝香極爲敏感,敬而遠之嗎?怎得吳妃這兒有這許多呢?”
蘇諾語是習醫之人,自然明白心雲這話的道理,她略閉了眼睛,良久後,方纔恍然大悟:“這個味道倒是像極了吳妃寢殿的味道!”一直覺得吳妃寢殿中的花果香味有些怪,似乎總夾雜了其他味道。如今看來,便是這個麝香一味才作怪。
心雲一聽這話,急忙出去,不一會兒又折返回來,肯定地說:“我剛去了吳妃的寢殿,果然如您所說,她寢殿內,就是這個味道!”除了第一次,心雲從未進過吳妃的寢殿,每次吳妃同蘇諾語見面,心雲總是和雅兒候在外面。
自己的猜測被證實之後,蘇諾語的眉頭沒有舒緩,反倒蹙得更緊:“她身爲皇上的妃子,爲何要在寢殿中用此物?難道她不知道麝香用久了,會導致女子難以受孕嗎?”
“不可能!”心雲肯定地說,“後宮中人,哪有人不知曉這個的。吳妃一定是另有他用。”
蘇諾語看一眼心雲,心中沉思著。按說,以吳妃的精明,的確沒有理由不知道這個。可她若是明明知曉,爲何還要用呢?後宮的女子向來是子嗣如性命,怎會故意不孕呢?難道是……
她想起吳妃方纔指責自己的話,難不成,吳妃心底所愛,也不是皇上嗎?
想到這兒,蘇諾語下意識地想要否定自己的推斷。這樣的事不能憑空猜測,在沒有得到證實之前,斷斷不可叫皇上知道。表面上皇上似乎對後宮中的這些女子都沒什麼感情,可若真叫他知曉,只怕面子上也是過不去。
倒是心雲,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小姐,咱們只需將這個稟告給皇上,吳妃自然難逃干係!”
“不可。”蘇諾語搖搖頭,“這件事只是我們的猜測,做不得數。”
心雲的脣角垮下來:“小姐,吳妃在背後詆譭您的時候,哪裡想過那只是她的猜測呢?”
蘇諾語輕笑道:“說起來,她並沒有說錯。”見心雲猶有不甘,她接著說,“好了,別說了,還是找我們需要的東西吧。”
心雲點點頭,又開始專心地查看錦盒。
蘇諾語看一眼心雲,隨手將裝有麝香的錦盒關上。她以後可還想著給夜離生孩子呢,這個麝香還是敬而遠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