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春里,蕭天黑著一張臉,冷冷的看著對面,頗有些慚慚的喬大公子,心中不由的又是無奈又是氣惱。
就在他滿心激動的快要回到家中時,這貨卻突然的冒出來,然后又冒冒失失的搶了上來,要不是自己伸手敏捷,及時的勒住了馬,只怕這廝現在至少要斷上兩根肋骨才行。
這且不說,自己這剛剛回來,又正值強援離去,心中正在煩躁之余,偏這貨不會說話,一張嘴就是什么“出事兒了”,讓蕭天瞬間不由的有些抓狂,恨不得直接一腳踹過去,踹死這丫的算完。
“嘿,這個……大哥,你看,我……咳咳,小弟這不是…….不是知道錯了嗎?那啥,你要是還不解氣,我….我自罰三杯,自罰三本行了吧?”
腆著臉,喬大少自說自話的連干三杯,將杯底沖著蕭天一晃,嬉皮笑臉的說道。
旁邊,郝姑看的不忍心,忍不住走了過去,提起酒壺給男人們填滿酒,趁著斟酒的檔兒,隱晦的瞟了蕭天一眼,眼中顯出溫柔勸慰之色。
蕭天終也是繃不住了,就勢冷哼了一聲,這才伸手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見他竟然真的就此讓步了,郝姑眼中驀地發出光彩來。這個冤家,原來也是對自己有情的,不然怎會這般在意自己的感覺?
這便好了,玉兒妹子早跟自己達成了約定,定讓這冤家要了自己。先前,自己總是心頭忐忑,總怕這冤家無情,終讓自己一片心意落空。眼下看來,卻是有門了。
想著自己的小心思,郝姑不由的雙頰暈紅,一雙美眸中,火辣辣的情意再也不做絲毫掩飾,就那么盡情的傾瀉到某人身上。
蕭大都頭六識超人,頓時便察覺到了,一時間不由的大感吃不消。甚至連對面喬大公子的事兒,都險些給忘了。
干咳了兩聲,有些不自然的抬眼瞄了女人一眼,這才干巴巴的澀聲道:“這個,我自己來就好了,你…….咳咳,前面也夠累的,不必忙了。”
郝姑心中愈發歡喜,甜甜一笑,只是輕輕搖搖頭,便兩手托著下巴,靜靜往一邊坐了。眼中癡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越看越是喜歡,只覺得心中便如溢滿了蜜一般,怎么也是看不夠。
蕭天大是狼狽,無奈之下,只得將眼神轉開,卻不料這一轉,正遇上對面喬大少一副猥瑣的笑臉。不但如此,這廝一雙眸子,也是賊溜溜的這個看看,那個瞧瞧的,顯然不知心中存著什么齷齪的念頭呢。
“哼!”
冷冷的哼了一聲,將手中杯子重重的往桌子上一頓。蕭大都頭一肚子的尷尬,正好找到了發泄的目標,毫不客氣的傾瀉到某人的頭上。
喬冽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心中只是一個勁的哀嘆。自己咋就這么倒霉呢?人家兩人秀恩愛,看也就看了,可為啥要笑呢?這下好了,蕭大佬惱羞成怒了,怕是更不會輕易饒了自己了。
想到悲情處,大少不由的垂頭喪氣起來,一雙眼睛滿是幽怨,只看的蕭天沒來由的就是一陣惡寒。
“眼下局勢看似平和,卻是暗流激涌,你卻還是如此行事莽撞毛躁,長此以往下去,早晚丟了性命去,到時,你讓我如何向龐大人交代?若是你實在改不了這性子,我也不敢用你了,這便早早回了東京才是。”
實在受不了這廝的眼神了,明知道這貨在賣萌,蕭天終也是不忍心,便黑著臉張口訓
了起來。
喬冽心中暗喜,臉上卻做出一副受教狀,連連點頭稱是。只是聽到最后一句,那點的如同雞啄米般的頭就是差點沒折了。哭喪著臉道:“大哥,不用這么狠吧。”
蕭天氣道:“狠?哼!若是有朝一日,你落入人手,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狠了。罷了,我也懶得多說你了。你且說說,方才在衙門口那兒,你喊的什么出事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喬冽聽他問起這個,知道這次又過關了,當下打起精神,口沫橫飛的便說了起來。
隨著他連比劃帶說的,蕭天漸漸也聽明白了。只是明白之后,臉上卻是不由的一片古怪。
徐家完了!
所有的店鋪、財產被充了公不說,從上到下滿門數十口,除了那個在外未歸的徐直徐大公子外,竟都被殺的干干凈凈,可謂是雞犬不留了。
事兒就發生在一天前,起始原因竟還是因為鹽貨。
據喬大公子所言,當日吳萬財在英雄樓得了北地白家承諾的幫助后,果然很快就有一批鹽貨運來。
而吳萬財在接到這批貨后,收了一半便宣布吳家鹽倉放不下了。這種時候,自然而然的,便向徐家求助。
徐懷遠其時正忙于處理外縣的一些店鋪,雖然覺得吳家這個借口實在太爛,但是想著自己馬上就要離開了,大可不必為這點事兒去計較。
不過就是往倉庫里放點鹽貨而已,想來也不至于出什么岔子。甚至為了保險起見,他在入庫當日,還曾親眼去現場看了一眼。眼見沒什么異樣后,這才放心的離開。
但是,就在當夜,卻忽然有大批的兵丁闖入家中,直說徐家勾結盜匪,搶了運往北方的軍資。
徐懷遠大驚之下,自然是極力否認。但那些兵丁卻是一口咬定就是他干的,并要求他開放所有倉庫,當面對質。
徐懷遠連日來,憂思如焚,神經本就繃得夠緊了。這大晚上的,又睡的正迷糊著,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當即便爽快的應了。
但是等到到了倉庫門口時,他終于是猛然省悟過來,察覺到其中的詭秘之處。
這白天才有吳家存貨的事兒,晚上就有軍人喊著物資被盜。而且,從這些兵丁的穿著打扮上看,這些兵分明就不是本城的兵,盡都是杭州府的府兵。
聯想到被吳萬財迎到家中的那位王夫子,再想想白天的事兒,眼前這情形,他如何還想不明白?
是以,當下便急了眼,只是推脫夜間不好分辨,非要第二天再說,就是不肯再去開倉對質了。
可惜,那些個兵丁本就是存心而來,又那容得他不肯?當下二話不說,分出人來,一邊將徐家整個圍了,一邊使人架著他,直接硬闖進了倉庫中。
待到斬落庫門大鎖,打開倉庫后,一番查驗,徐懷遠也不由的傻了眼。
滿滿放了幾倉庫的鹽貨,除了外面的是鹽,再往里面的,竟全都是各類軍用物品。包括一些角筋漆木之類的,分明就是制作弓箭所用的。
不但如此,所有的物件上,都明明白白的蓋著猩紅的印記,注明是杭州府匠作庫的來歷。
這份贓栽的實在是實落的不能再實落了。
徐懷遠又氣又怕之下,據說當即便發了瘋,竟然向去查驗的官軍動了武,欲要奪刀造反………..當然,這是喬大公子的描述。
在蕭天聽來,卻是不由的哭笑不得。徐懷遠他也是見過的,嚴格說起來,便說是手無縛雞之力都不過分。這樣一個人,居然還奪刀?還造反?簡直就是荒唐之極了。
只是現在分辨這個已經是沒意義了。據說,徐懷遠這一發瘋,頓時激怒了領頭的軍士,一聲令下,只可憐徐懷遠不幾下就被剁成了狗肉之醬。
隨即,官軍以剿殺反賊為名,揮兵殺入徐家,不過半夜功夫,便將徐家上上下下殺了個干干凈凈。
那位徐二公子死的最為奇葩,聽說是驚恐之下,失足跌落茅坑中活活淹死了。
徐家既然被滅了滿門,第二天,徐家名下各種產業便被早已候著的官軍盡數查封。只是聽說不過半天之后,有些鋪子便重新開了門,不同的是,這些鋪子打的再也不是徐記的牌匾,而是吳記!
而聽聞,那位住在吳家的王夫子,當日的行囊也忽然多出了好幾輛大車。甚至,還有人看到幾個女子,疑似徐懷遠的幾位最年輕的侍妾………
講到這兒,喬大公子終是停了下來,伸手端起杯子,咕咚喝了一大口,這才長長呼出一口氣來,稍稍緩解了下干燥的口舌。
“這些呢,都是現在全城人幾乎在議論的了,不過,小弟為此仔細打探過,那什么全家殺的干凈一說,根本靠不住。至少,有幾個女子,還是留了下來。這可不是傳聞,而是有人親眼所見。只不過不是在什么吳家里面,而是在杭州府兵的軍營里………”
喬冽眨了眨眼,低聲說道,臉上露出幾分古怪之色,看的蕭天很有種想在這貨臉上狠狠踩上幾腳的沖動。
“…………還有啊,據說當晚徐懷遠臨死前,也是留了話的。只不過那些當兵的一律被警告過,不得外傳。可當夜鬧得那么兇,又豈是想瞞就瞞得住的?”
毫無半分覺悟的喬大少,并沒察覺蕭都頭異樣的眼神,抹了抹嘴,又接著說道。
“大哥可知那徐懷遠留的什么話嗎?”他壓低了聲音,滿臉都是神秘的表情問道。
“唔,什么話?”蕭天眼皮也懶得抬,順口問道。
“吳萬財害我!是吳萬財害我~~~~~~~”喬冽忽然尖著嗓子喊了起來。
此時已是入夜時分,屋中燭火跳躍之下,他冷不丁的忽然這么捏著嗓子喊了出來,登時便透出幾分森森鬼氣來。
郝姑坐在一旁,早被他開始的講述吸引了過去。此刻正聽得緊張處,被這兩聲嚇的不由的一哆嗦,瞬間臉色便蒼白了起來,一個身子不覺間,便往蕭天身上靠去。小手也下意識的使勁的攥著,卻是全沒察覺,自己究竟是攥在了什么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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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天臉頰上微微抽動了一下,不動聲色的拍拍她肩膀,引得郝姑一個激靈,抬眼看看蕭天溫和的面孔,這次稍稍安定下來。隨即便對喬冽怒目而視。
桌案下,蕭大都頭卻在悄沒聲息的將自己的腿往外挪開,大腿的衣襟上,明顯一堆被揪起的皺褶儼然………..
“說完了嗎?”片刻后,屋中響起蕭天淡淡的聲音。
“嗯?呃,是,說完了。”喬大少諂媚的聲音緊接著響起。
“哦,明天開始,你…………..”聲音忽然低了下去,變作一陣微不可聞的低語。
再接著,忽然一聲凄慘的悲呼聲響徹夜空。
“啊?不要啊大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