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聲悶響乍起,血光迸現。蕭天大叫一聲,已是翻身而倒。喧鬧的酒肆中,被這變生肘腋的突變一驚,忽然戛然而靜,須臾,卻又猛然炸了開來。
“有刺客!小心!”
“唉喲,蕭保義被傷到了!”
“快快,保護兩位殿下……….”
“刺客在外面,在對面屋頂上,快快拿住他………” www ◆тt kan ◆c○
亂哄哄中,眾人喊什么的都有,霎時間亂成一團。有那火爆性兒的,待要伸手摸兵器,一摸摸了個空,這才猛然省起,今晚乃是來赴宴的,哪還有拎劍跨刀的?心急之下,當即扯了桌兒條凳的,這才往外沖去。
對面刺客極是人數不少,有極是滑溜,一擊不中,立刻次第而起,以箭封住門口窗戶,眾人竟一時不得出,在狹小的房間中,如沒頭的蒼蠅般擠作一團。
有人揚聲大罵,喝問對方來路。外面有人陰陰笑著,卻是并不答話,只使人讓放箭不已。
變起倉促,從蕭天大叫示警,到飛身擋箭受傷,前后不過眨眼之間。待到趙構反應過來,蕭天已經倒在了地上。
趙構機靈的將身子躲在死角處,目中卻幽光閃爍,暗暗觀察。他現在是徹底迷惑了。
若說是蕭天今日設局,為的是刺殺他,那他是打死也不信的。他畢竟是堂堂皇子,又手掌兵權,地位身份何等顯耀。蕭天若是對自己下手,還是在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受了他邀約的情形下,豈不是成了公然造反嗎?
而且,就眼前所看,方才蕭天飛身擋箭,分明是要護著自己和五哥兩人,否則,以他身手,只是躲開那箭,卻不至于受傷倒地的。
那既然不是蕭天設局,外面的又是什么人呢?他們要刺殺的,又會是誰?五哥?還是自己?抑或,就是蕭天其人?
眼瞅著蕭天幾個手下,滿面緊張的擋在蕭天身前,趙構腦子里卻是急急的轉著,分析者眼前的迷霧。
趙樞此刻也是如夢初醒,早被喬冽將他和紫月二人都按在了桌下,只一個勁兒的問蕭天的情況。
人群后,高三郎徹底醒了酒,面色鐵青之際,一邊指揮著眾人借助桌椅家具抵擋來箭,一邊向身后幾人暗暗吩咐,讓他們從后面院墻覷空翻出去,往禁軍衙門求援。
趙構皺眉想了想,小心的移動身形,靠到了湯氏兄弟幾人身邊,但見里面蕭天面色冷肅,肩膀處包著一塊血跡斑斑的白布,方才那一箭,終是被他避開了要害處。
“蕭保義,你可無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眼中光芒閃動,沉聲向蕭天問道。與其他皇子不同,他終年領軍,極是豪勇,這點場面自是并無半點慌張。
蕭天微微晃動了下受傷的手臂,目中冷芒閃爍,搖頭道:“多謝殿下關心,職下沒事。嘿,前些日子,職下便曾被金人伏擊過,只是他們未能得逞。這次想來八九也是他們,只不過想要我的命,卻不是那么簡單的。”
說到這兒,忽然又轉頭對趙構道:“殿下,如今咱們被困在店里,對方占據了地利,與咱們極是不利。你和五殿下身份尊貴,萬萬不可有失。且待我等引開賊人,你們便找機會出去便是。想來賊子的目標是我,必不會對你們如何的。”
說著,一挺身從地上站了起來,伸手拎起一張桌子,卻將三條桌腿兒折了,只留下一只握在手中,如同一個大號的盾牌也似。轉身對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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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大伙兒休慌,且隨我殺出去,只要出了這門,躲入房廊下,他們的弓箭優勢便沒了。”
眾人見他無事,身上帶傷卻猶自戰意盎然,不由盡皆精神大振,齊齊呼道:“愿隨保義郎殺賊!”
蕭天大聲道了聲好,深吸口氣,猛然綻舌大喝一聲,下一刻,手中那獨腿兒桌子輪成了丈許方圓一團灰影,一個身子已是猛的沖出了大門。
后面眾人齊聲吶喊,紛紛跟了上去。
外面人猛然見店內沖出人來,齊齊發一聲喊,有人大叫了聲,那箭頓時密集起來,卻都向著當先的蕭天射去。
“媽的!是金狗!是金狗!沖過去,殺了他們!”從那一聲喊,人群中有人忽然大喊起來。
眾人聞聽竟是金人襲擊,俱皆是怒火中燒,各自將手中家什舞的車輪也似,不要命的沖了出去。
有蕭天在前吸引著,這一沖,竟是真給他們沖了出去。耳聽得外面亂聲一片,喊殺聲此起彼落,店中高三郎愣了半響,才苦笑搖搖頭。
早知如此,自己何必費那些功夫,安排人爬的什么院墻嘛。狠狠啐了一口,回身沖著擋在身后早被眾王府侍衛護住的的趙樞和趙構兩人道:“二位殿下,你們速退,自家也去殺上一陣。這些金狗太過囂張,在我大宋京師重地,就敢一再鬧事。此番,總要叫他們知曉知曉厲害!”
趙構手掌兵權,身邊親衛此時早已圍攏過來,眼見趙樞和紫月二人臉色發白,當即分出一半人來,令他們護好二人,這才對高三郎道:“三郎,你莫去參熱鬧,只先護著五哥回去。金人畢竟是來使,外面又情況不明,先不急出手。你們且先回去,我這便入宮稟告父皇,請父皇定奪。”
高三郎應了,和一眾護衛扯著趙樞去了。這邊趙構在眾親衛護持下,出了店門四下打量一番,但聞四下到處都是一片亂聲。此時已是掌燈時分,那亂局便越發混亂三分。
他皺了皺眉,隱隱覺得今日之事,頗多詭異之處。只是一時總么也想不通里面的關竅,只得按下心頭那份不安,下令眾人往皇宮那邊退去。
才走不過兩步,忽然路旁一處院墻上冒出一個人影,張弓搭箭,一箭向趙構射來,口中低聲冷喝道:“耶律家的,死來!”
這一聲低喝,旁人并未怎樣,但落在趙構耳中,卻是猛地心神狂震,眼中霎時間閃過一抹戾氣,霍然凝目看去。
他最大的秘密便是這身份,若是一旦這個秘密泄露出去,天上地下再無安身之處不說,十余年苦心布置,也必將徹底化為流水。這是他寧死也不能接受的!
腳下急退兩步,抬手間已是拔出佩劍,鏘的一聲將那箭磕飛,口中冷喝道:“給我拿下他,死活不論!”
眾親衛早在那一箭射出時,便分成了兩撥。一撥護住了趙構,另一撥便圍了上去。
但那人卻極為悍勇,眼見一箭沒射死趙構,將手中弓弩一扔,隨即摸出一支黑沉沉的鐵棒,上面滿是勾刺,正是金人猛士愛用的狼牙棒,大吼一聲,已是跳下墻頭,只揮臂橫掃,便將幾個親衛掃的踉踉蹌蹌跌了出去。
隨即長笑一聲,縱身便往趙構殺來,口中笑罵道:“你們只道好算計,卻以為俺們不知嗎?且拿狗命來!”說著,手中狼牙棒展開,吼聲連連中,竟是殺的眾親衛狼狽不已,轉眼間已是距離趙構不過十步遠近。
趙構臉上終是顯出慌亂之色
,急讓身邊剩下的護衛全都上前擋住,卻扯過一人,低聲吩咐了幾句。那人愣了愣,點點頭,縱身三閃兩竄的,已是瞬間沒入了黑暗之中。
耳中再次傳來大吼之聲,回頭看去,卻見那使狼牙棒的漢子,此刻已殺入最后一撥護衛中。此刻離得近了,借著附近的光亮,趙構看的仔細,那漢子面目極是兇惡,額頭臉頰處,遍紋青紋,正是標準的金人打扮,不由的心中又是震驚又是疑惑。
震驚的是,自己的秘密,竟然被金人所得;迷惑的是,這個金人,究竟是如何知曉這個秘密的。
正猜測著,不經意間,忽然見方才那人竄出的院墻旁一個門戶打開,一張蒼白的少年面孔急速的往外張望了一下,目光和自己一碰,猛地驚呼了一聲,隨即腦袋一縮,再下一刻,一人猛地從門里沖了出來,直往金國館驛那邊跑去。
“是他!他….竟然沒死?”
雖然只是遠遠一瞥,但隱約間,趙構仍是能看出,那張臉分明就是前日從自己府中跑出去的阿貴。
只是不知為何,他竟然在黑衣衛的追殺下,竟能逃得活命。但黑衣衛明明回報自己,說是已經取了這阿貴的性命,趙構絕不相信,自己一手培養的死士,敢欺瞞自己。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阿貴命大,不知怎的竟被人救了。而救他的人,顯然正是眼前這個兇悍的金人。若如此說來,自己的秘密看來尚未完全暴露。至少目前知道的人,可能僅限于眼前這個金人,再就是那該死的阿貴了。
看那阿貴一溜兒煙的往金國館驛中跑去,一旦被他進去,將自己的秘密說了出來,那可真是再也回天無力了。
想到這兒,不由的心下大急。只是此刻身后那人兇悍難擋,黑衣衛未調過來前,自己只能先保住小命再說了。
亡命狂奔之余,只聽的身后慘叫連連,卻是一眾親衛漸漸都折在那金人手中,沉重的腳步聲咚咚的想著,百忙中回頭看去,卻見正是那金人獰笑著追來。
他不由的亡魂皆冒,再也不敢多看,只轉著彎兒在巷子里亂竄,心中焦急的詛咒著,等黑衣衛的到達。
至于那些親衛,就算沒被身后那金人殺掉,他自己也是要殺了的。方才那金人當眾吼出來的話,便注定了他們的命運了。
咻!
就在他氣喘如牛,漸漸覺得呼吸艱難的時候,空中忽然響起一聲急促的破空之聲。隨著這聲響,只聽身后啊的一聲大叫,隨即噗通一聲悶響。
急回頭看去,卻見那大漢手捂住肩膀,上面正插著一支黑色的精鋼短矢。此時,他滿面驚色,已然停下腳步,轉頭四顧著。
“主上!我等救護來遲,還請主上治罪!”四下里,十余道黑影浮現出來,當先一人黑衣黑面巾,單腿跪倒,可不正是自己的黑衣衛是誰。
“哈哈,來得好!”趙構猛然精神一振,狂笑著喝道:“速速拿下此人!休叫他逃了!”
眾黑衣人齊聲應了,齊齊手中一抬,轉眼間各有一張精致的小弩顯現,同時指向那持棒的大漢。
大漢吃了一驚,眼中露出凝重忌憚之意,果斷大叫一聲,轉身就跑。
趙構心中大急,急忙道:“追!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休放過他性命。”
眾黑衣人低應一聲,除了當先那個頭領外,其他人頓時四下一散,直直往那大漢身后追去,瞬間不見蹤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