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九州之一。堯封彭祖之地,號大彭氏國。秦一統華夏,設彭城縣。東漢獻帝時,曹操遷徐州刺史部于彭城,自始稱徐州。
徐州地處蘇、魯、豫、皖四省交界,東襟淮海,西按中原,南屏江淮,北扼齊魯,號稱北國鎖鑰,南國咽喉,向有五省通衢之稱。
后世時,蕭天也曾短暫路過此處,只是那時早不見古時城墻城門。而今臨近觀之,頓時一股蒼茫渾厚古氣撲面而來。
交了一筆不菲的城門稅,大隊逶迤入城。還是由顧松接了安置隊伍的差事,蕭天只帶著大柱子和兩個隨扈,一起往城中治所,來見郭亨伯。
走在城中,但見景象又與京口全部相同。房屋建筑俱皆比南方闊大,道路兩邊鱗次櫛比,二三層高的建筑展目可見。
只是城中行人不多,來來往往的,都是腳下急匆匆的。旁邊一些店鋪伙計,也是有氣無力的模樣,偶爾拖長音兒唱賣幾句,非但沒有熱鬧之感,反倒有種蕭瑟的味道。
時不時可見兵丁持戈巡視,比之京口那種巡檢不知正規多少倍。蕭都頭看在眼里,也不由的暗道慚愧。
自城門到府衙,期間被攔下三次之多,可見查察之嚴。待到府衙門前,又被府兵擋下,好一通盤問,這才喝令候著,轉身進去通稟。
蕭天暗暗皺眉,直覺有些不對勁。便巡檢再嚴,也不至于到如此近乎于鳳鳴鶴唳的地步啊。心中想著,已是暗暗留意起來。
“哈,果然簫大郎,怎的卻來了自家這地兒了?”
正暗暗琢磨著,身后腳步聲響,不待轉過身去,一陣笑聲已是先傳了過來。循聲看去,只見一個紅袍漢子正跨步而出,往門外迎來。可不正是那位兩淮轉運使嗎。
蕭天吃了一驚,沒成想以郭亨伯地位之尊,竟然出門來迎,這實在是太過了一些。
要知道宋代等價森嚴,最是注重禮法。蕭天不過區區一個下縣都頭,年不過二十,無論從公還是從私,都該由他進去拜見郭亨伯才是。
“卑職京口縣鋪兵統領蕭天,拜見兩淮轉運使郭大人。小人惶恐,如何敢讓大人來迎,罪過罪過。”心中驚疑,面上卻不敢稍慢,連忙上前一步,唱了個大大的肥喏。
郭亨伯哈哈大笑,伸手扶起他,扯著便往里面走去。邊走邊笑道:“大郎忒也客氣,你遠來看我乃是情誼,你又不歸我管,算不得下屬,只論私誼,惶恐甚么。來來來,且里面敘話。”
他爽朗的笑著,蕭天卻從他笑容中看出一絲端倪,心中一動,卻不說破,只諾諾應著。
兩人來到偏廳,分賓主落座。郭亨伯使人上了茶湯,微啜幾口,這才長長吐出口氣,嘆息道:“這天寒地凍的,真個讓人受不了。大郎,你在江東慣了,可還適應?”
蕭天躬身道:“卑職身子
粗壯,一向摔打慣了,卻是沒多少感覺。謝大人關護。”
郭亨伯點點頭,又再問起龐博和李綱的情況,蕭天一一說了,順勢將龐博問候之意通達,又將禮單奉上。
郭亨伯笑著接了,倒也沒多推辭。問過蕭天已經安置下了,便不再多說,只讓人準備酒飯,蕭天連忙辭謝,郭亨伯卻是不準。蕭天無奈,只得應了。
說過幾句閑話,郭亨伯面上露出幾分猶豫,欲言又止。蕭天看的分明,知道戲肉來了。要待再裝糊涂,可就要得罪人了。畢竟,郭亨伯身份地位擺在那兒,既然如此禮遇下了,自己也得醒目不是。
當下微一沉吟,抱拳道:“大人,卑職入得城來,眼見街面上似乎……呃,不甚熱鬧,往來盤查也極嚴格,不知可是出了什么事兒嗎?卑職不才,倘若有用的到卑職的地方,卑職愿盡微薄之力。”
郭亨伯兩眼一亮,猛然大喜。隨即卻微有幾分尷尬,咳咳兩聲,這才嘆息道:“大郎不必說的隱晦,什么不甚熱鬧,分明就是蕭條。唉,自家這兒卻是遇上了點事兒,偏又一時不得法子解決。自上次京口一見,知道大郎使得好拳腳,又心思縝密,若能…….咳咳,還請大郎助我一臂之力,否則怕是真個要禍事了。”
蕭天心道果然,遂起身抱拳道:“蕭天不過一小吏耳,哪堪大人抬舉。有什么勾當,大人便吩咐下來就是。”
郭亨伯眼中露出感激之色,點點頭,讓他坐下,這才說了起來。
原來,這事兒卻又和北地有關。今歲初,遼國大將耶律余睹降金,使得金太祖完顏旻知曉遼國空虛,當即令大將完顏昊為諸軍都統,完顏昱、完顏宗翰等為副都統,以耶律余睹為先鋒,一戰連克高州、恩州,遼人大慌,棄城而走,中京陷落。而后,金軍馬不停蹄,揮軍直下北安州,前鋒進至松亭關、古北口以窺南京。至此,金國與大宋之間,已是幾乎完全接壤。
為加快戰爭進城,金太祖又使人聯絡大宋,催促大宋出兵夾擊南京。其時當朝宰輔王黼,趁機以檢括天下丁夫事,得錢計六千兩百萬緡,向金人買回空城五六座,偽報為自己收復失地。大宋上下不知內情,盡皆歡呼鼓舞,以為賢相。
由此,王黼晉升太傅,封楚國公,賞紫花袍。仆役、儀仗、車馬,俱同親王,一時間威寵不加。
這老賊既得了甜頭,胃口也愈發大了起來。遂上書天子,請設應奉局,自領提領事。至此,中外錢財盡入其手,竭天下財力以用。所得十之八九皆入了他自家口袋,卻將剩下十之一二獻給趙佶,使惡名讓皇帝背了,這廝卻得了最大的實惠。
便因著這應奉局差事,各路各府苦不堪言。不唯財富搜刮艱難,便那解運也成了大問題。只因此時河北、山東糜爛,盜匪悍賊多如牛毛,一個不好,各府辛苦湊來的進獻,便
會被賊人掠去。而今,郭亨伯便是遇上了這么一出。
前些時日,他好容易解了十萬貫,正準備著派人起運,某晚卻發現有人窺探。這下把個郭亨伯嚇了個不輕,哪里還敢冒冒然上路?當下只得加強城內巡視,一邊向應奉局請調重兵護送。
卻那知,王黼那應奉局不過只一個空架子,哪有許多兵與他?便只是一番呵斥,催促他盡快解運上路。
至蕭天來到時,郭亨伯正急的上吊呢,猛然聽報,說是京口蕭天求見,想起當日京口之時,蕭天極有勇武,可不正是合適之人?只是卻不知蕭天肯不肯應,這才有了先前不顧成禮的舉動。
郭亨伯巴拉巴拉說了一通,面上已是大有尷尬之色,卻同時又眼巴巴的望著蕭天,只怕這蕭天說出個不肯來。
要知道,蕭天與他固然地位相差極遠,但正如他所言,蕭天并不歸屬他管。要是蕭天真個就是不肯,他還真沒把握強派下去。
蕭天聽罷,也是不由有些撓頭。
他本就是要去京城,若說一般事兒,原就是順路,有著之前的交情,自是沒有不允之理。
可是如今,這可是解運十萬貫啊。這一路迢迢的,本就有個商隊跟著,怎么也得再走個十多天才能到開封。若是再加上應奉局這差事,怕是二十天能到就算好的了,這還得是路上沒意外才行。
而郭亨伯剛才說的明白,分明是已經有人盯上這批貨了。蕭天用腳趾頭想想都能想到,前路上絕不會太平了。若說此次他若是將民團盡數帶了出來的話,倒也不是太大的問題。但現在問題是,此番跟出來的,不過只區區五十隨扈。以這點人解運十萬貫進獻…..蕭天還沒自大到這種程度。
即便他的隨扈都是百中挑一,又由他親自訓練、教授了許久,算的上民團中的佼佼者。可是嚴格說起來,這五十人的厲害,并不在兩軍堂堂正正的交鋒上。
蕭天自己便是殺手出身,所以這五十隨扈的操練,便更側重于偵查、護衛、暗殺等方面。以這種部隊堂堂正正對陣,別說是不對口,根本就是以己之短對敵之長,單只是損耗任何一個,也會讓蕭天心疼死。
想到這兒,他不由的苦笑。只是抬頭看到郭亨伯滿是期望渴求的眼神,那拒絕的話,卻是怎么也說不來。沉吟了一會兒,這才終是艱澀的道:“大人,若大人只是用卑職跑個腿出把力,自然一切沒問題。可是若要卑職……..呃,還請大人明察,這事兒實在不是一個人能做得到的啊。卑職手下不過才幾十人,又不曾習戰陣之術,如何能護得這諾大車隊周全?況且,此番我隊中,已經有了一支商隊……這個……卑職不是不想為大人出力,實在是….實在是……”
郭亨伯起初見他搖頭,眼神一暗,不由大是失望。可再聽到后面,卻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