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邢淨羽和鐵家村一干人等打得火熱的這段時日,仙舟政界皇朝卻發生了一系列變故。號稱楚羲皇朝南北雙師兩大支柱的大將軍雷戰英和徐忠烈,以及現任定南防線的定南將軍朱勁鬆一起。
公開聯名上書,請求皇朝重新審查當年的定南防線邢嘯天謀逆一案,並以罷官爲要挾,至死不渝。當詔書傳遞到楚太宗皇甫浩那裡的時候,自是引其勃然大怒。
從局勢看來時值夏中,官方全力征兵、徵糧,帝國和皇朝秋後一戰勢在必行,已是不可避免的了。楚太宗正自每天憂國憂民,這皇朝和帝國的實力並非沒有差距,而是十分之巨大。
帝國治下向來少有戰事,人民生活富庶安康,國力自然強盛難擋。揮師百萬鐵騎東征絕非虛言,縱是一口吃掉皇朝可能也不是不可能。其治下屬國國泰民安、忠心附屬。
而皇朝一方卻不盡相同,其版圖之內多爲天下盛傳的土肥物沃,但長年戰事紛飛,又有外邦襲擾。在數十年前雖有收斂,但短短時間卻實在難以復甦。
其治下屬國更是各懷鬼胎、傭兵自重,近年來,北方的雪族日漸昌盛,東北方的東越國過更是蠢蠢欲動。倘若他們肯合力歸心,與帝國一戰自是不在話下,但那又怎的可能呢?
如今,正式大戰雖未爆發,但兩方私下卻是交手多次。從邊關戰報看來,皇朝屢屢吃虧,盡敗不勝,簡直丟進了皇朝的顏面。東越和雪族又不得不防,此番更有手下將軍聯名要求翻案,當真是內憂外患、難以兼顧??!
皇甫浩一把將手中奏摺仍在地上,怒聲喝罵,道:“簡直是反了反了,雷戰英、徐忠烈、朱勁鬆,真是膽大包天?!笨赡苁且驙懠ち疫^度,牙門咯嘣作響,狠狠咬了咬牙,道:
“來人呀,把他們全家都給我抓起來,收押天牢,等待處分?!边@時,旁邊有兩名侍衛拱了拱手,朗聲道:“是,”說著就要去辦。
“慢,”猛的,一個自有幾分威嚴的聲音從黑暗中響起,制止了兩名侍衛。一身灰色落地青衣,動作老態龍鍾,隱隱有風雷之勢,此人正是四象神侯。
只見其雙手一拱,行了個禮,道:“吾皇,萬萬不可?”皇甫浩立即轉過身來,臉上仍然有憤怒匍匐。但見得是四象神候來到,立時便也消去了幾分怒火,道:
“神侯可有什麼好的看法?”說著,直直的望著四象神侯。臉上不知什麼時候將憤怒換爲了勉強的笑容,自是對其有著非一般的珍重。
四象神侯不悲不尊,臉色毫無多少變化,稟聲道:“吾皇且聽老臣道來。”說著,他向皇甫浩打了個手勢,皇甫浩立即像明白了什麼一般,擡手揮退了書房中的所有侍衛宮人。
見衆人散去,四象神才緩緩的道:“皇上又逞一時的脾氣了,那雷戰英幾人手中皆有重兵,怎的可以收監他們的家人,若是真的起兵謀反,皇朝內憂外患,豈非亂了自己的陣腳?!?
皇甫浩點了點頭,道:“神侯說的有理,但此番他們如此上書,實在太過不是時候。孤恪守皇職,整日國事不斷,實在煩透了心,剛纔也確實有些過激了?!?
四象神立即拱手,道:“皇上整日操心國事,慰勞邊關軍情,著實勞累過人,還望抱住龍體??!”
“唉,那些話孤都聽膩了,神候還是說說此番的事情罷!”皇甫浩一副不賴煩的樣子,不屑的說道。
“嗯,好吧!”四象神施了一禮,道:“雷戰英等幾人上書據說是爲了當年邢嘯天一事,因爲事情太過突然,其間也確實抓住了些許把柄,吾皇當時年齡尚幼,草草決斷了此事,纔有如今的結果?!?
“而老臣當時雖和邢將軍無深交,但在聽得這事的時候也不太相信,其中自是有著許多蹊蹺和疑點。所以,我也建議吾皇能夠重新徹查此事,大戰在即,我皇朝已經不能再行內亂了,還望皇上明斷。”
楚太宗聞言,皺了皺眉頭,深深嘆了口氣,道:“孤當時年輕氣盛,確實做得草率了些,現在想來也著實有些後悔。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事隔多年,要想重新徹查,談何容易啊?”
說著,皇甫浩不住的搖著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言語中帶著幾分滄桑,後背無力的靠在了身後的龍椅上,兀自嘆息不已。
四象神聞言,立即上前,道:“皇上大可不必擔憂,奏摺中不是說他們會一手操辦麼?我們靜觀其變也好啊,就看雷戰英他們如何施爲?!?
“現今皇朝和帝國的戰爭尚未正式開發,皇上不必爲此而太過操心,還是要注意龍體之安康??!”
“嗯,”皇甫浩點了點頭,算是贊同四象神的說法。頓了片刻,猛然擡起頭來,道:“不知身後對當年邢嘯天一案可有看法?”
“這個...,”四象侯聞言不禁窒了一下,單手撫著下巴沉思片刻,道:“此事蹊蹺頗多,朝廷也只是收到密信而出兵南荒,意在取締邢嘯天鎮守南荒?!?
“可糾出前因後果,老臣我卻不盡知道,所以難以作出判斷,還望皇上點撥?!闭f著,四象神候雙手一拱,恭敬的施了一禮。
“哈哈哈,神候太過謙遜了,”皇甫浩調侃道。笑了笑,又道:“據當時出兵平反的將士回來所言,當時邢嘯天卻是帶兵反了起來,在南荒四處掠殺,此乃我等出征將士親言,絕非捏造?!?
皇甫浩的言語中自有幾分自信和得意,窒了一下又繼續道:“至於當時的朱勁鬆和荊克閒二人卻未有反抗,主動投降。我便既往不咎,還封了他們官位,雖然荊克閒不願再爲官,我也放了他退隱。”
“皇上,”忽地,四象神出言打斷了皇甫浩。皇甫浩爲之一窒,看了看四象神候一副認真嚴謹的樣子,甩手道:“有話你就講吧!”
四象神擡眼偷藐了一眼皇甫浩,訕訕的道:“皇上,據臣下所知,那荊克閒這十幾載歲月以來並未退隱,而是去雪族做了軍機大臣一職。這等人才,難道皇上不覺得可惜麼?”四象神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委婉和憐惜,質問著皇甫浩。
“喔,有這等事?”皇甫浩驚道,隨即站起身來直直望著堂下的四象神。而四象神也剛好擡起頭來,四目相對,卻是各有所思。
時過境遷,轉眼便是十幾載歲月,皇甫浩也已經長大,再也不是那個處事籠統的少帝,早就具有了自己獨斷的能力。而今回想起來,昔年頒發的草率決定是否有些過分?
刑家上下百十口人,除了當時的朱勁鬆和荊克閒二人無事,其他多數家庭哪裡又不是這麼多人?他們也都在自己一道懿旨之下被焚殺,化爲了灰燼,這難道當真太過牽強?
四象神當時雖非正心正義的大好俠士,同時也受了前任皇朝君王的託孤,在此擔任神候一職繼而輔佐王政。在聽得皇甫浩下了這樣一道格殺令令之後也不禁有些心有餘悸。
當時他也並非沒有阻止的心思,更不是沒有那個能力。但最終卻仍舊沒有出言勸阻,直至事情發生以後,他才發覺自己原來是那般後悔,但後悔卻又沒了用了,唯有哀傷而已。
而今,據傳當時的刑家和聶家各逃走了一名嬰孩,且都敗在了轉子門下修真煉道。這現在的許多事情便都是他們鼓使,看來其二人定是不會簡單!
“唉,現在就算我們後悔又有什麼用?人死不能復生,”皇甫浩無奈的說道。語氣裡也變得有些自責起來。
“不,”四象神立即打斷了他的話,道:“錯了就錯了麼?難道皇上就是這般看法?”說著,直直的望著皇甫浩,大有質問的意思。
“噢,難道神候有什麼別的看法?孤願祥聞,”皇甫浩訕訕的說道。
四象神不知怎的?今天竟是鼓起了勇氣,厲聲道:“皇上,在微臣看來,錯了並非就是錯了?!彼南笊褚贿厯]舞雙手比劃,一邊道:
“如果有一天,一個不明之物,毀滅了一切,毀了你所喜歡的,你所愛的,也包括你自己。你能說大罵那個不明事物是王八蛋,你錯的一塌糊塗,你毀了一個文明!”
“有用嗎?不明會錯嗎?毫不知情會錯嗎?如果說,因爲它照顧了你那它就是對的,而沒有照顧到你反倒害了你,那他就是錯的,那一切就不過是人的主觀意識。”
“就像白天與黑夜本沒有區別,因爲有人在黑夜裡行不義之事,黑夜就成了邪惡的代名詞,黑夜有錯嗎?”
“如果說陽光下萬物欣欣向榮,就說白天是正義的,那陽光下的罪惡,又能怎麼解釋?行不義之人也許是生活所迫,也許是出自憤怒?!?
“這件事情的唯一作用在於,形成了關於一套共理性,從而壓制了非理性,就有了對錯的分別。一切,亦不過是人的臆想而已!”
“主觀只是次要的,重要的還是我們錯了而要全力去爭取彌補,不知吾皇可聽懂了老臣的話語?”四象神說著,竟是沉重的跪在了地上,神色凝重而坦誠。
皇甫浩被驚呆了,立時反應過來,走下自己的坐席奔了下親自將四象神扶了起來,急道:“神候快快請起,神候一番話語,當真勝過十年苦讀,孤信服了?!?
“孤明日就動用兵力,徹底清查此事,必要其水落石出才行。倘若此事真有冤屈,孤定會全力彌補,誓要償還他們的九幽陰靈一個公道,好讓他們能在九泉瞑目?!被矢粕钋榈恼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