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邢淨羽身軀一震,直直的望著靈一師太。眼中精光閃爍不定,冷然道:“師太有什麼事情?不妨直說?”
靈一忽然變得有些不大自在起來,臉上竟是浮起半絲怯意,哽道:“我...,我很喜歡小狐,想收她爲弟子,希望你能同意?”
聞言,邢淨羽面露驚詫,難以壓制心中的竊喜。小狐的爺爺臨死之時說了,要他代爲照顧小狐,雖然人妖殊途,但只求小狐能過的好些!
而現在,居然有人想收小狐爲徒,這人還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靈一師太,這不正了卻他一番心願麼?不想,沒等他回答,靈一好像有些驚怕邢淨羽不答應,畢竟現在來說,只有他纔算是她的親人。
只聽靈一信誓旦旦的說道:“只要她自身勤奮可嘉,憑她那身異樣的資質,我有信心將他培育成一代修真高手。根據我門現下里來看,以後這九玄門掌門之位,是勢必傳承給她的了!”
“並非我老太婆心生貪念,畢竟雨虹她...她已經。”沒等靈一說完,邢淨羽便已壓制不住心中的激切,興奮的道:“我答應,小狐一生悲苦,資質異於常人,她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靈一聞言,猛然轉過身來,臉上亦是露出幾分淡薄的微笑,點了點頭。過了片刻,又道:“這,還有一件事,我也要告訴你,是關於小狐的!”
聞言身軀猛然一震,臉上原本發自內心的微笑當然無存,不知去了何處?神色更是變得冷淡起來。靈一重重的嘆息一聲,道:“雨虹這孩子不僅資質甚好,人亦勤奮。”
“在我九玄之中關係處理甚是融洽,我苦心栽培十八年,不想,不想竟是給魔青恆那個魔頭......。”說道此處,靈一竟又變得有些哀傷起來,面色裡陡然浮起些許怒容,甚至有些狂暴。
邢淨羽上前兩步,擡起右手,似要有所作爲。兩個同樣悲傷的人,他可有什麼話好說?訕訕的放下手去。這時,靈一再度嘆息一下,道:“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雨虹既然已去,我們都要接受現實才好。”
接著,換了副語氣,繼續道:“青衣觀壬姮送回雨虹屍身的時候,我曾徹底檢驗過,雖然雨虹沒了魂魄,但體質仍好。不僅如此,他苦修多年的功體仍在。”
“也就是說,我們只要能從‘幽冥’喚回她的魂魄,便可將她死而復生。”後面的幾個字,靈一好似有意將之加重一般,其眼眸之中,亦有精光閃動,逼人不已。
邢淨羽聞言,身軀如遭電擊。一瞬之間,諸般情緒往事又再度浮上心頭。激動,恐懼,急切,欣喜,還有那已經過去多年的往事,那一起遨遊大地的甜蜜歲月。
眼中頓時精光大放,顫聲道:“什...什麼?我們應該怎麼做?”便是一言一語間,也難以遏制心中的激動,這恍若夢寐一般的存在。
靈一轉過身去,道:“我也只是有試一試的把握,畢竟,幽冥與我玄黃乃是有天人無法逾越的結界存在。如若強行打破結界,這當中厲害,恐怕非是你我二人可以承擔......。”
不等靈一說完,邢淨羽激動的道:“是?用什麼辦法可以將她的魂魄喚回,師太您儘管吩咐。雨虹她是爲我而犧牲,只要需要得到我,您就儘管說吧!”
如果這話是從別人口中說出,邢淨羽回一口否認。但是,這靈一師太乃一門掌教總是,豈會信口胡謅。這個時候,他的心中早已浮起諸般希望,莫說一試,便是萬分之一的機會他也不會放過。
靈一點了點頭,道:“六界之中的‘極樂’裡有一光世大佛,名喚‘帝如來,’要知我玄黃本是六界之祖,便是這通天巨大的帝如來亦是從我玄黃世界裡得道。”
“傳說,他得道之時,曾有遺落八步經書在玄黃世界,被封印在某處?這八步經書飽含天地奧義,乃有抗天之威。如果我們能夠尋到這八步經書,便能將雨虹的魂魄從幽冥喚回。”
“這八部經書的統稱,便是‘八部天龍捲,’共分八卷,每得一卷便是通天巨大之未能,何況八卷合一,當中利害便不用多加詳說了!”
“可這八步天龍只是傳說被封印遺落在某處,其真實下落無人可知。天道變數之強大,或許便在某個地方殘存。所以,你也別抱太大希望,畢竟我們對此毫無精確消息可知,你懂了麼?”
聞言,邢淨羽的心情又再度跌落下來,好似一盆冷水從天靈穴澆到涌泉穴。這無所考證的傳聞,該到哪裡去尋找?
訕訕的點了點頭,而後轉過身去,邁動沉重比千斤的步伐,開始一步步往回走。一瞬間燃氣的希望,卻又在一瞬之間化爲烏有,可以一試麼?
望著邢淨羽逐漸消失的背影,靈一眼中亦有光芒閃動,是悲嘆,是滄桑,是淒涼?或許都有吧!輕輕搖了搖頭,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
嘆息聲深沉而包含風雨,彷彿充滿內勁而又威勢巨大。隨著吹來的寒風比刮散開來,傳的好遠、好遠......,久久亦不能被平息,更激盪在山河之間。
夜已深,風雪未眠,天地一片冰寒間。風聲呼嘯,天地蕭索,極北之地整日如此。無盡黑暗的天際之上,恍若通體無比的巨大的狂魔妄想吞噬天地,每每一口呼吸便是山動樹搖,萬物不得安寧。
冰室之中,邢淨羽正自對著上官雨虹已亡的屍身竊竊低語,恍若寵哄伊人的情話。句句真實簡短,卻又飽含深愛,透著無盡的愛意與纏綿。
饒是如此,卻又是那般撕心裂肺的憂傷,使人不禁欣然淚下。爲了縱身赴死一擋,也爲這感懷天地的一幕幕哀傷,只是無法穿透的惋惜。
不知過了多久?邢淨羽陡然回過神來,不想自己這一呆,竟又是一夜,如此這般漫長而簡短。時光總在不經意間流過,是否還有事情未有做完?
收拾心神,發現天還未亮,但事情倘若耽誤過久,唯恐遲則生變。懷著幾分罪過的心情,邢淨羽撩起山官雨虹的褲腿。
那蔥白一般顏色的肌膚,依舊動人,只是無意復加的慘青色,卻又是那般醒目。一直到道膝蓋以上,邢淨羽也未曾發現絲毫異樣,難道上官老賊在欺騙他?
顫抖著伸出雙手,還要不要再看右腳那邊?這樣是否對不起了她?躑躅片刻,還是果斷伸出手去。乍一撩起山官雨虹右腳褲腿的時候,那白皙而纖細的右腳小腿之上,果然有一隻青綠色的蝴蝶刺青。
那般刺眼的提醒別人它的存在!身心陡然一震,難道她真是上官雲的親生女兒麼?無力的坐在冰臺之上,萬般無比巨大的壓力陡然下沉,幾乎令他無法喘過氣來。
該怎麼辦?事實果然如上官雲所說的那般,上官雨虹便是當年的上官雨。原來,千萬般接踵擦肩而過,他們並非普通人,而是兩小無猜的青梅和竹馬。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如五雷轟頂般將他擊倒,事實怎的會是這樣?直接破開皇城,救下上官雲,他不怕!但邢家百餘口人性命,以及昔年轟動一時的邢嘯天,他該如何面對?
親人與仇人只見,本該果斷抉擇,但在這個時候,他又猶豫了。雖然邢嘯天已經恢復聲名,並追封“東南公,”但人死了總歸是死了,怎的可以復生?
便是在這個時刻,他又猶豫了下來,前前後後,因因果果,該如何決斷?撒手不管麼?他會覺得對不起上官雲,對不起上官雨虹,更無法面對邢家!
呼吸開始沉重,便是一行間,竟也變得困難起來,他該怎麼辦?緩緩站起身來,一步步向著外面走去。穿過長長的冰寒隧道,繼續向著山下走去。
或許現在時候尚早,並非碰見多少九玄門核心人物,多是一些巡邏守山的基層弟子。她們不會管制邢淨羽的一行一動,大概便是師父靈一下得命令罷。
一直走到望月崖腳下,這時天已經大亮,遠處可見得諸般美麗的雪景,無不是晶瑩剔透,百般誘人。但他莫說觀賞風景,便是思緒也好似被禁錮在昨日的黑暗裡,無法明亮過來。
繼續向前走去,不知路在何方?更不知前程在何方?哪裡會有照亮路途的光亮?難道這便是世事浮沉麼,這般無情和裸露,刺穿了心扉。
爲難的抉擇,恍若撕心裂肺的疼痛,揪扯這五臟六腑,無法擺脫,難以釋懷!踉蹌著腳步,深一腳淺一腳的繼續向前走去。
刺骨的寒風迎面吹過,他卻渾然不覺,依然我行我素的向前走去。任那小劍一般陰冷的冰雪擊打著臉龐,帶來淒冷的冰寒,卻好似無法抵過心間的疼痛。
好像突然間,整個屬於自己的天地皆盡黑了下來!幾近無法穿透的迷茫,滿是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