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群雄苦笑道:“唉,我們的干警也是難做啊。人家還說現在一般婦女都是三個月就斷奶呢。”說完,張群雄換了一種口氣道,“薛書記,你難得回家一次,今天我請客怎么樣?一是向你賠禮道歉,二是祝賀你榮升為書記。”
薛華鼎道:“我先和吳康明說一說。那高中生真的是他兒子?我知道他可是五十多歲了。”
張群雄道:“我哪敢騙你?他是三十多歲才得子,所以溺愛得過分。”說著,他說道,“那好,你先跟他說一下,晚上再請你。”
薛華鼎已經答應了張群雄,自然不好不去。
他先給張清林和曾建凡各自打了一個電話,把有關情況稍微說了一下。二人一聽都表示會幫他勸說一下吳康明,同時邀請他晚上喝杯酒。
薛華鼎以事情還沒處理好為由婉拒了他們的好意。
他開著車,帶著曹奎在一家商店里買了一些簡單的禮品,然后來到了吳康明的樓下。當他的車進了縣委住宿區的時候,張群雄已經在前面等他。
看見了他的車,他連忙跑上來跟薛華鼎打招呼。他的熱情還真讓薛華鼎有點不好意思。
薛華鼎對他說道:“我和他先上去,等下再來陪你。”
“你忙,沒關系。我是好久沒看見你了。”張群雄還客氣地和曹奎握了手,手掌在曹奎的肩上拍了拍,說道,“曹局長,你放心。我們薛書記出馬保證沒事。你老婆已經沒事,應該快到家了。”
曹奎感激地笑了笑,沒說話。
按響吳康明家的門鈴,開門的是吳康明的妻子。見到是薛華鼎站在門外,她大吃一驚,驚訝地喊道:“薛……薛縣長……薛書記,快請進!請進!”
接著她又轉身大聲對書房喊道:“老吳,老吳,快出來,薛書記來了。”
吳康明問道:“哪個薛書記?你一驚一咋地干什么?”
薛華鼎連忙說道:“吳縣長,我是薛華鼎。”
“啊——!快請進。”對方也是驚奇地看著薛華鼎,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當薛華鼎身后的曹奎出現后,吳康明二口子臉上是一臉的尷尬。倒是吳康明反應迅速,與薛華鼎熱情地握手之后,又和曹奎握手。嘴里說道:“真是稀客,快請進!”
大家都是明白人,薛華鼎帶曹奎來的意思也是明顯的。不說薛華鼎親自登門,就是他打一個電話來,吳康明也會領薛華鼎的這份情。
薛華鼎在長益縣的勢力吳康明比所有人都清楚,雖然他現在不能直接撤某個人的職位,但要卡著不讓某人進步,剝奪一些人的權力,他是絕對有這個能力的。
看到曾建凡一步步上升,吳康明心里很不平衡。說實在的,曾建凡的能力也就那個樣子,唯一聰明的一點就是抱了薛華鼎的大腿。當時薛華鼎在考慮柴油機廠改革的時候,他就高姿態地說什么為薛華鼎解決后顧之憂,全力支持薛華鼎的工作。從那以后,多年未進步的他就開始飛躍了,現在都當上了縣長,如果田國峰還不好轉,曾建凡這個代縣長的代字肯定會出掉。
想起薛華鼎開始來長益縣政府的時候,自己還跑到他面前稱老大,提醒他安心做好份內之事,不要攬走別人的權而得罪人。現在人家是縣委書記,年紀輕輕前途還遠大得很,進市領導班子是遲早的事。自己恐怕這一輩子就這樣了。
這個年輕人實在得罪不起。
薛華鼎正要開口說這事,吳康明自己主動先說道:“薛書記,實在是對不起。我老婆也是太關心孩子了,其實我也批評了她。人家李老師是為了孩子好,愛之深責之切嘛。稍微教育一下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吳康明老婆也被迫放下架子,說道:“薛書記,你也當爸爸了,知道父母都是愛孩子的。特別是我兒子現在這個年齡,正是反叛的時候,我們說什么都不聽,一切都是以他的為主。他一般回家都不喜歡跟我說話。可在我面前這么一說,我看到他臉上又……,哎,我當時確實是有點心疼。現在我也想通了,事實上是我孩子做的不對,我明天就帶他到曹局長家登門道歉。”
薛華鼎說道:“這事李老師也是有點責任。不管怎么說,你們家孩子還是高中生,是未成年人,做的最怎么不對,老師也不該打孩子。但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作為我們一個領導應該考慮怎么處理好這事,不應該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想必你們也知道哺乳期婦女是受法律保護的。當然,我也知道,抓李老師的事不是你們做的,但有些事還是相互原諒才好。”
“那是,那是。”
薛華鼎說道:“我提一個建議,你們看可以不。明天,讓李老師公開在班上向你們家兒子道一個歉。你們呢也對曹局長倒一個歉。讓動手抓李老師的干警朝李老師道歉,這事就這么結了。”
吳康明馬上表態道:“行。”說著,他對曹奎說道,“曹局長,實在對不起,我老婆不應該那么對待你。”
吳康明老婆見自己丈夫都說了,馬上也向曹奎道了歉。
看著之前不可一世的副縣長大人親自向自己道歉,曹奎臉紅了,有點束手無策。他也代表他老婆向對方道了一聲歉。
事情很順利地解決了。
謝絕吳康明二口子熱情地挽留后,薛華鼎帶著曹奎下了樓。對于薛華鼎的幫忙,曹奎從內心里感到感激。同時也感到了權力所蘊含的巨大價值,心里在暗暗發誓,一定要往上爬。
到了下面,張群雄沒有站在原地,他擔心吳康明送薛華鼎出來。見到下樓的只有薛華鼎和曹奎之后,他才從暗處走出來,問道:“我們去喝一杯?”
實際上剛才吳康明確實要送薛華鼎下樓,但被薛華鼎堅決勸住了。
等確認曹奎的老婆回家之后,曹奎自己搭的士回家去了:回家還要做老婆的思想工作,要安撫她。
薛華鼎帶著張群雄回到自己家里邊談邊喝酒。
“薛書記,你還真能整啊。我們瀏章縣的人現在對你可是又愛又恨。”張群雄笑著說道。
薛華鼎笑道:“愛的人恐怕沒有,恨的人肯定不少。”
張群雄道:“你知道就好。你在搞這個月亮湖風景區的時候,想沒想到過會被市里收走?”
薛華鼎回答道:“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知道后來怎么發展。我當時的想法只是想讓當地的農民擺脫每年的排澇。每年因為這個事二個鄉的農民都是鬧矛盾。再說,我也想從你們食品加工廠撈一點好處,讓我們縣的農民也分攤分攤。呵呵,哪想到市里把手一揮,全給沒收了。”
張群雄道:“你們是高興了,把最貧困的鄉給扔了出去。而我們縣呢,把全縣財政收入的五分一給扔出去了。現在財政局、建設局等好幾個單位的人一說起你就搖腦袋。呵呵,估計你到他們那里做客,也就是給你一杯白開水。”
薛華鼎笑道:“我最喜歡的就是白開水。”
張群雄喝了一杯酒,一邊給自己倒酒,一邊說道:“不過,說什么的,幾個領導都是感謝你的。說來我可以一直靠你的鴻福才走到這一步。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還是一個刑偵隊長,你還是縣郵電局的副局長。是副局長吧?”
薛華鼎點了點頭:“我也記不清。好多年了,當時你是幫我們縣郵電局偵破光纜被盜的案件。”
“是啊。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說實在的,我自己做夢都沒有想到還有這么一天。當時只想把刑偵隊長一直當下去,多破幾個案子,讓上面的領導表揚表揚。私下喝醉酒了做夢的時間也就像當一個副局長。呵呵,哪知道只有幾年功夫就是副局長、局長,倒現在還稱了政法書記。來,薛書記,我敬你一杯。我這人說話就這個調調,不會藏著掖著。我知道自己每走一步,都是靠老弟你在幫我。如果你不是調到瀏章縣去了,有些話我還不會說,也不敢說。”張群雄似乎來了感情。
薛華鼎搖著手道:“你說的言重了。如果說以前我幫了你一點,但這次你提升到政法書記,我可一點忙也沒幫。”
張群雄把手一揮,說道:“薛書記,不,薛老弟,你就不要謙虛了。我們這里的幾個主要領導哪個不感激你?現在大家都說你是旺官的,只要和你在一起,想不升官都難。在你上面的,你頂著人家上,在你下面的,你拉著人家上。”
薛華鼎腦門差點冒出老汗:我以前可是被人家說成是災星呢。
在縣郵電局的時候,自己從一個普通職工升到中層干部,第一個就是當時的股長出了工程事故。第二次升遷是當時的副局長嫖妓被抓。
薛華鼎問道:“現在田縣長的病怎么樣了?我還是上一個月去醫院看了他的。”
張群雄道:“稍微好了一點。我也是上次去市里開會路過那里就呆了一會。估計要完全好起來不太可能。現在面癱沒有那么顯形了,但還可以看出來。我想他可能是要提前退休。”
薛華鼎感嘆道:“怎么就摔倒了呢。”
“命運捉弄人。我們當警察的執行任務的時候經常要摔跤,手腳臉都摔破過,稍微上點藥就好了。哪里會出現這種事?他年紀有不少很大。我父親的年紀比他要大十來歲,去年帶我姐姐的小孩玩,是從凳子上摔下來的,骨頭都摔斷了。現在夾著拐杖一樣可以走路。田縣長僅僅摔破了一點點皮。嘿嘿,這事還真是……”張群雄喝了酒話就多。
薛華鼎想不到自己一句話因此張群雄這么多感慨。
張群雄給薛華鼎的酒杯倒滿酒,似乎很隨意的說道:“現在田縣長住院了,曾建凡當縣長。薛老弟,你說曾建凡這個人怎么樣?”
薛華鼎一愣,想不到張群雄問出這種話來。心里想:“你這家伙和我喝酒,難道不是單純的喝酒,還扯這些事干什么?難道你是受命而來?”
薛華鼎說道:“人不錯。干事很細致。”
張群雄猶豫了一下,說道:“你是不是覺得他干事很圓滑?”
圓滑、世故都是一種場面上說的話,實際上在用這些詞來評價一個人的時候,其實質是說這個人很狡猾,很會見風使舵。只是大家都在官場上混,盡量不說得那么直接。
薛華鼎再次不解地看了張群雄一眼:我都不是一個縣里的人了。你還要我來評價你們縣的人?
他繼續用無營養的話說道:“我覺得還可以。”
薛華鼎正要岔開話題,張群雄說道:“薛書記,你可能不是很了解長益縣的過去。以前張清林書記在下面工作的時候,曾建凡縣長一直就是張書記的上級,他們之間有點點問題。現在二人搭班子,很多時候都意見相左。”說著,他的話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