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利
見廖旺盛不解的神色,薛華鼎耐心地說道:“我有我的想法,也有我的難處。再說,我也不想讓這些啰嗦事妨礙我。”
其實薛華鼎沒有對他說出自己內(nèi)心的真心話:他賀副局長僅僅一個副處級干部能幫我什么?看他貪財?shù)臉幼樱乙媾c他同流合污,到時候他是幫我還是害我都不知道呢?賀副局長對自己的作用就如吳壯輝對自己的作用,最多是短暫的、微小的。
廖旺盛搞不懂薛華鼎的想法,也就沒有再繼續(xù)勸他。再說自己是他的下級,現(xiàn)在只有聽薛華鼎指揮的份。所以廖旺盛笑著說了幾句話之后就告辭走了。
第二天上午十點多參觀團的人才陸陸續(xù)續(xù)地從各自的房間里出來到餐廳吃早飯。
大家的精神面貌表面看似乎還是不錯,只有昨天被警察逮住的人今天有點委靡不振,不過他們還能強打起精神,與周圍不知情的人有說有笑的。倒是那個醴陽縣技術股股長則如霜打的茄子一樣,一直低著頭,稍微吃了幾口就出去了。
連帶醴陽縣局的副局長也成了大家嬉笑的對象。不過這個副局長是一個大方人,沒有生氣更沒有反擊,一直以微笑來面對大家。那些想看熱鬧的人過了一段時間后反而不好意思再說什么了,餐廳的氣氛也就平靜下來。
蒙在鼓里的賀副局長和其他昨晚出去的幾個雖然覺得其他人的神態(tài)有點怪異,但他們也沒深想其中的原因,在廖旺盛和其他華蕾公司的人陪同下愉快地進餐。
吃完飯,等賀副局長跟廖旺盛握手道別之后,他們一行人五部車滿載著禮物“凱旋”而歸。
回安華市的時候,也許是為了平衡,賀副局長沒有喊薛華鼎坐他的車,而是喊上了瀏章縣局的副局長隨同。
薛華鼎與高子龍一起坐市電信局運行維護部的豐田車。市局的車明顯比縣局的車高幾個檔次,大家早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
看著薛華鼎上了自己開的車,昨天被薛華鼎從廖旺盛房里喊出去覺得失面子的司機心里還是有點不痛快,熱情地高子龍打了招呼后就一本正經(jīng)地檢查自己的車輛,無視薛華鼎的上車。
薛華鼎倒也不以為意,在后排座位上坐下,與其他人有說有笑了。
昨天晚上被警察逮住的王工上車后再也沒有過多的精神來裝著若無其事,他借口有點暈車就閉著眼睛背靠沙發(fā)仰面躺著不再怎么說話。心里不斷祈禱自己昨天的丑事不要被別人知道,但他總發(fā)現(xiàn)別人的眼神好像不一樣。
高子龍和運維部主任是老熟人,薛華鼎與他們相互之間也不陌生,所以他們?nèi)艘宦氛f笑著,氣氛很熱烈。
談話中,他們對于昨天下午參觀的那些舊交換機都沒有怎么評價,只要高子龍在薛華鼎主動談到這個問題時才說了幾句:“這交換機好是好,省錢、能用。但購買它們后肯定減少了出國考察指標,就是不知道有的人會不會有意見呢?呵呵。”
坐前面的運維部主任轉(zhuǎn)笑道:“反正你們都會有出國的機會,其他人少了不就少了,你擔心什么?難道你還想出第二次?”
高子龍笑道:“當然還想去。聽說有的人已經(jīng)出國三次了,我有這個想法不奇怪吧?”
薛華鼎也笑著說道:“你這是炫耀還是怎么的?我還一次都沒出去過呢。國外到底怎么樣?不也是同一個地球?”
運維部主任道:“薛局長,你就是今年年底這一批吧?上次本來就有你的份,是你們縣局自己不要這個指標,放棄了。呵呵,想不到你們因禍得福啊。”他說的是因為郵冊和唐康生病導致他無法出國,但不久卻高升了。
薛華鼎感嘆道:“這種因禍得福還是少點好。”
高子龍說道:“本來就是市郵政局那邊的問題,與你們無關,他們也做得出來。……對了,今天晚上我們殺到市郵政局去,怎么樣?唐康升了官還沒有請我們運維部的人吃飯呢。”
運維部主任笑道:“你說別人,你自己當局長請了我們吃了什么?一餐也實在太少了吧。還是你們二個一起請的。不行,什么時候你們再請過。”
……
到了安華電信局,賀副局長請他們在電信局附近的酒店了吃了中飯,由辦公室副主任帶著司機將禮品搬運到各縣局派來的車之后,整個參觀活動總算告一段落。
當薛華鼎他們?nèi)顺俗h局過來的舊吉普車開到門樓正要出門的時候,前面一輛三凌吉普開了進來。曹司機只好放慢了車速,讓他們先進來。
“薛局長!”就在二車相錯的時候,那輛三凌吉普后窗的車窗搖下,長途傳輸中心的秦主任伸出腦袋熱情地向他們打招呼。
薛華鼎他們乘坐的舊吉普車沒有空調(diào),天氣熱就把所有窗戶的玻璃都搖了下來,所以別人很容易地看見他們。
薛華鼎連忙對曹司機道:“停一下。”然后對秦主任招呼道:“秦主任,你們這是從哪里來?”
“查勘一級傳輸干線的地形,熱死了。”
秦主任高聲地說著,“薛局長,到我辦公室坐一坐?好久沒看見你了。還有高局長,你回娘家來這么掃一眼就走?當官了你還沒請我們吃飯呢!下來!下來!”
同時他讓自己的司機把車停住,接著從車里下來了。隨即薛華鼎的同學王慶賀也從車上下來,笑著跟他們打招呼。
薛華鼎下車后從手機包里翻出幾包“清荷”煙,包括司機給他們一人發(fā)一包。看他們把煙裝進口袋后笑道:“你們真的好意思接我的煙?我們是鄉(xiāng)下人,來你們這里做客,哪有主人不掏煙而客人掏煙的道理?”
秦主任笑道:“做客人就要有做客人的覺悟,你們當然應該提點禮物上門啊。慶賀,你說是不是?”
王慶賀一邊在放了煙的口袋上夸張地拍了拍,一邊笑道:“高局長,你不會沒帶煙吧?我這個口袋還空著呢,呵呵。”
秦主任看著高子龍和陳偉軍笑道:“就是。你們領導在你們前面做了表率,你們可不要太摳啊,不是‘清荷’煙我們不要。”
高子龍和陳偉軍本身就是煙鬼,身上哪里能存這么多煙?高子龍笑了笑,一邊一支支地撒煙一邊道:“領導給包煙,下級怎么敢擅越呢,總要跟領導有點區(qū)別,是不?呵呵,來一根!”
幾個人說笑之后,秦主任道:“你們?nèi)缶揞^難得來一次,我們傳輸中心請你們吃一餐晚飯怎么樣?順便請你們指導指導我們的工作?”
陳偉軍沒有撒煙,而是問道:“市局領導,你們的那些法蘭盤、尾纖到貨沒有?我們幫你們銷貨,可你們太牛氣了,總不給我們。我們現(xiàn)在正等著要用呢?”
秦主任哦了一下,看著王慶賀問道:“王班長,我們的貨到了沒有?”
王慶賀回答道:“快了。不是這二天就是下周,一定到。”
秦主任對薛華鼎吐苦水道:“嗨,現(xiàn)在我們局里搞什么開源節(jié)流,開源我是沒見到,節(jié)流可感受到了。以前這些玩意都是我們直接從廠家進,速度快得多,把貨轉(zhuǎn)給你們后還多少能賺一點手續(xù)費。現(xiàn)在是不行了,市局領導要求我們需要的東西必須由三產(chǎn)辦來買,讓我們一點油水也沒有,算是白給你們幫忙。還落下你們的埋怨,我們自己買都不給報銷呢。媽的,不知是哪個狗屁領導出的騷主意。”
薛華鼎笑道:“好,我記住了,你敢毀謗你們領導,你不給一條‘清荷’煙封口,你就死定了,呵呵。”接著薛華鼎有半真半假地說道,“秦主任,既然這么麻煩你們,我們也過意不去,要不那些玩意你就讓我們自己買算了,呵呵,讓我們縣局電信股、維護中心也得點油水。”這是以前薛華鼎初當股長的時候為了爭取市局工作上的支持而簽訂的“賣國”條約,薛華鼎現(xiàn)在想收回主權了。
秦主任大言不慚地笑道:“你也落井下石把我們這點點油水都收回去?你們一個縣能買多少能揩多少油水?我還要借你們的名義與我們領導抗爭呢?”
高子龍笑著插言道:“那我們支持你們。什么光纜、配件、光端機都最好讓你們幫我們買。到時候我們也能到你們這里得幾包‘清荷’煙。”
高子龍一句玩笑話讓秦主任心里一動,他連忙對薛華鼎道:“各位領導,到我辦公室坐一坐吧,我們打一打‘三打哈’,玩幾圈。你們時間也緊張,我們也緊張,既然今天碰上了就不要急著回去。”
薛華鼎估計這個秦主任又是有什么想賺錢的花招要自己幫他。他可不想摻進去,一旦摻進去,自己手下的維護人員的油水又會被他們揩掉。
薛華鼎心里主意一定,就笑著說道:“秦主任,實在對不起,正如你所說的,我們到市里難得來一次,既然來了所有的碼頭就要去拜一拜。我現(xiàn)在想去見見我的老領導唐局長。自從他正式上任后,我們還沒有去正式見過他,要讓他知道我來這里了不去見他,他還不生氣?再說,上班時間在你們市局打‘三大哈’我可不敢,我的烏紗帽還想多戴幾天呢,呵呵。要不什么時候你們空閑了到我們縣局去,指導指導我們的工作,讓我們好好招待招待你們?”
秦主任一聽薛華鼎的理由很充足,只好放棄了原來的打算,說道:“那就下次吧。看來我們想請你們吃鮑魚都不行啊,呵呵,干脆我們自己請自己算了。”
薛華鼎和他握了一下手,又握了王慶賀的手,說道:“老同學,進步了你可要請客啊。”
王慶賀笑道:“請客可以啊,你不是不給我們機會嗎?我這……,呵呵,還不是因為秦主任幫忙,我與你老同學比的話,都是慚愧啊。”嘴里說是慚愧,但臉上的笑意卻是濃濃的,愜意極了!
與他們分手之后,本沒計劃去拜訪唐康的薛華鼎已經(jīng)說了去拜訪,就馬上吩咐曹司機將車開到市郵政局去。
與市電信局的大樓和院子相比,市郵政局的大樓要矮小很多,院子也狹小破舊很多。而且看不到一點朝氣,從外表就給人一種日落西山的感覺。
打電話聽唐康說他在辦公室,三個人就興沖沖地上了樓。
他們一出電梯門口,就看見唐康站在電梯旁笑著迎接他們。
“歡迎你們!今天怎么你們?nèi)齻€一起來了?”唐康笑問,一邊裝煙。
“昨天到省城看交換機設備,今天回的。好久沒見老領導了,就過來看看,看能不能搞幾包好煙回去,好給其他人吹吹牛,市局領導的煙肯定不同凡響。”薛華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