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衝進門的是一隻白色的薩摩耶, 跟在它身後的是一位打扮簡單的年輕女子,從面容上來說,女子與蔡婷有幾分相似。
雲藤看著一見她就倒在地上裝屍體的薩摩耶, 嘴角微揚:“嘿, 薩摩耶親, 我們又見面了。”
“是你?”年輕女子認出了雲藤, 隨即看向蔡婷, “姐,他們是誰?怎麼會在家裡?”
“無事生非的警察。”蔡婷將手中的水杯放在茶幾上,雙手環胸, 涼涼地說道。
“警察?”年輕女子臉上佈滿了狐疑,“是來調查姐……姐夫的?可是姐夫不是已經……”
“蔡蕾, 帶球球回房間。”蔡婷呵斥道, 似乎她不願讓這年輕女子聽到一些不該聽的事情。
“……是。”蔡蕾點了點頭, 喚起躺在地上裝死的薩摩耶,三步一回頭地朝樓梯間走去, 踏上樓梯。
看著蔡蕾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又聽到一道關門的聲音,蔡婷纔將視線繼續放在雲藤的身上,只是此時的目光已經沒有了方纔的殺意,她深吸一口氣:“我可以說不嗎?”
“可以。”雲藤笑瞇瞇地說道, “那我們就繼續來談李先生的情婦。”
“你們……你們警察怎麼這麼煩人!這是我的隱私, 難道我連保留我隱私的權利都沒有嗎?”蔡婷瞪圓雙眸, 大聲叫道。
“有。”站在雲藤身旁的蕭也沉聲說道, “但如果你的隱私中藏了案件的關鍵, 那真的抱歉,恐怕我們會剝奪你的隱私權。”
“吱吱吱……”倉鼠肉丸附和道。
“兩者選一吧親。是李先生的情婦?還是阿光?”雲藤笑瞇瞇地給出了一道選擇題。
蔡婷皺起眉頭, 盤腿坐在地毯上,思索片刻,擡頭看著電視櫃上的黑白照:“阿光與我是青梅竹馬,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後來一起來到S市尋找工作。”
“他是你的男朋友?”雲藤拉著蕭也坐在地上,笑瞇瞇地問道,原本趴在蕭也肩膀上的肉丸跳進了雲藤的懷裡。
“……以前是。”蔡婷頓了頓,說道。
“幾天以前?”雲藤輕輕地摸了摸肉丸的腦袋,將它放到地上,任憑它四處亂躥。
“……”蔡婷沉默了。
“蕭也親,你說我們是否可以認爲這位阿光親……”
雲藤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蔡婷尖聲打斷了:“你們可以懷疑我,但是不可以懷疑阿光!”
“我們並沒有懷疑誰啊親。”雲藤笑瞇瞇地看著蔡婷,說道。
“姐,你還跟光哥有聯繫?”蔡蕾從二樓衝了下來,她身後跟著一條巨大的薩摩耶。
蔡婷抓起茶幾上的水杯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只聽“哐啷”一聲,水杯破碎,杯中的水四濺開來,幾滴水珠落在地毯上,印上了幾點黑色的水漬,傲人的上圍因爲急促的呼吸而呈現波濤洶涌之勢,雲藤偷偷地看了蕭也一眼,只見蕭也早已把臉撇向了別處,她抿嘴一笑,轉頭繼續看著面色陰沉的蔡婷。
蔡蕾被姐姐的舉動嚇得不敢吱聲,薩摩耶縮在樓梯後面的黑暗處,大氣不敢出一口,任憑大倉鼠在它身上蹦蹦跳跳。
急促的呼吸聲漸漸平緩,波濤漸漸平息,蔡婷擡眼看向雲藤:“警官,你問完了嗎?”
雲藤又瞥了蕭也一眼,見他朝自己點了點頭,便笑瞇瞇地說道:“李太太,我們問完了,謝謝你的配合。再見。”
“我可不希望再見到你們。”蔡婷起身,徑直走向大門。
雲藤站起身,將倉鼠喚了回來,朝蔡蕾抿嘴笑了笑,又衝著從樓梯後面探出大腦袋的薩摩耶招了招手,與蕭也一起朝大門走去,眼角的餘光瞥見那放在電視櫃上的黑白照,脣邊的笑意漸漸濃了。
“嘭”的一聲,雲藤的後腳剛跨出門檻,門便關上了。雲藤轉過身,看著緊閉的大門,一股黑氣從門縫裡飄了出來,只見蕭也伸出手在空中畫了一個簡單的符號,黑氣掙扎了一會漸漸聚成了一團,他從褲兜裡掏出一個小瓶子,打開瓶蓋,手一指,聚成一團的黑氣飄進了瓶中,他連忙摸出一張符將瓶子包裹住。
“蕭也親還會收死氣啊。”雲藤笑瞇瞇地看著蕭也手中的瓶子。
“吸收了過多的死氣對人不好。”蕭也將瓶子放進了褲兜。
“蕭也親人不錯嘛。”雲藤任憑倉鼠在自己的懷裡打滾,笑瞇瞇地說道。
“你不也是讓肉丸在她家佈下驅逐死氣的陣法嗎?”蕭也轉過頭看著雲藤,淺淺地笑道。
“那是因爲她家有不該死的人哦親。”雲藤自認不是聖母,不會對世間萬物都充滿慈悲憫人之心,她遵從著自然規律,該救她會救,但不該救她絕對不會插手。
蕭也一言不發地看著雲藤,雲藤微微一笑,越過蕭也,朝電梯間走去。
雲藤站在緊閉的不鏽鋼門前,仰起頭看著屏幕上的數字漸漸上升,身後傳來淡淡的皁角香,她抿了抿脣,笑瞇瞇地問道:“蕭也親,老大交代的任務我們好像沒有全部完成呢。該怎麼辦?”
“我在他們家的地毯下放了一道竊聽符。”身後響起蕭也獨特的嗓音。
“啊咧?蕭也親不是捉妖師嗎?怎麼改行做起道士來了?”雲藤回頭看著蕭也,問道。
“祖上是道士出身,我只不過學得他們一點皮毛罷了。”蕭也一臉溫和地答道。
“哦……原來如此啊。”黑金色的眼眸閃過一絲詫異,雲藤依舊笑瞇瞇地說道。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了,雲藤率先走進電梯裡,蕭也跟在後面,她伸手按下了一樓的鍵,便等著電梯門自己慢慢合上。
“她們在說話。”蕭也從褲兜裡摸出一副耳機,將其中一隻耳塞遞給雲藤,另一隻塞進了自己的耳朵裡。
淡淡的皁角香源源不斷地鑽進鼻子,雲藤將耳塞拿在手裡,微微撇過頭看著與自己只有五釐米之遙的蕭也,那隻手臂垂在身側動也不動。“怎麼了?”磁性十足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雲藤有些羞赧地斂起心思,單手抱著倉鼠,另一隻手將耳塞塞進耳朵裡,只聽一聲爆喝從耳機裡傳來:“閉嘴!”
“……姐,姐姐。”雲藤聽得出這是蔡蕾的聲音。
“怎麼?你是想譴責我嗎?譴責我沒有道德,不知羞恥,嫁了人還想著別的男人?”蔡婷的聲音裡帶著絲絲冷意。
“我……我只是覺得姐姐既然嫁給姐夫,就不應該再跟光哥聯繫。”
“用不著你這死丫頭片子來教訓我!別以爲讀幾天大學就可以對我指手劃腳,別忘記了,你讀大學的學費,你身上穿的這些衣服是誰給你的!”
“我也不稀罕你給我。大學學費我可以自己賺,我每天當家教賺的錢夠我讀完剩下的兩年。”
“啪”的一聲,即使是隔著耳塞,雲藤也能清楚地感覺到臉皮一緊,她瞥了蕭也一眼,只見他眉頭微微蹙起。
“滾!給我滾出去!我不需要你陪我,給我滾,現在立刻馬上!”刺耳的尖叫聲從耳機裡傳出來,“帶著那條胖狗一起滾!”
雲藤忙將耳塞取下,擡手揉了揉尚處於高分貝階段還沒回過神來的耳朵,銀白色的電梯門緩緩打開,一對老夫妻站在門外等候著電梯,見到雲藤與蕭也,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和藹的笑容,雲藤和蕭也同時回以一笑,兩人連忙走出電梯,蕭也不忘用手擋住電梯門,待老兩口進了電梯後才鬆開。
雲藤見狀抿嘴笑了笑,繼續將耳塞湊到耳邊,耳機那頭一片死寂,過了一會,才聽到蔡婷的聲音:“呵呵……滾,都滾,全部滾了纔好呢。別以爲寫了遺囑我就沒辦法,只要我想得到的東西,還從來沒有逃脫過。你說你死都死了,幹嘛每天晚上都要纏著我,是在向我哭訴你死得冤枉嗎?哼……冤,那就到閻王爺那裡去哭訴吧。”
蔡婷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最後是玻璃落地後破碎的聲響,便再也沒有了動靜。
雲藤放下耳機,還給蕭也,平靜地看著樓外灑落一地的陽光,輕輕地撫摸著肉丸光滑的皮毛,沒有說話。
“我們走嗎?”耳畔傳來一道磁性十足的聲音。
雲藤搖了搖頭,轉頭看著蕭也,嘴角微揚:“蕭也親,我們晚上吃狗肉火鍋吧。”
“……”
一條被女主人掃地出門的薩摩耶犬剛邁進電梯便打了一個寒顫,它朝溫暖的地方靠了靠,正想尋求安慰,只聽一聲嬌斥在頭頂上響起:“球球走開,別鬧了。”
“嗷嗚……”
秋天的陽光落在身上,照得整個人暖洋洋的,雲藤與蕭也並肩坐在A單元對面的休息石凳上,雲藤反手撐在冰涼的石面,半瞇著黑金色的眼眸,笑瞇瞇地看著暫時沒有任何動靜的A單元。
一道纖細的身影和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雲藤拍了拍蕭也的肩膀,兩人同時站了起來,朝走出玻璃門的兩道身影走去。
狗的五感比人的敏銳,薩摩耶球球最先發現了雲藤,有些時候好了瘡疤忘了痛這句話非常好地形容在這條狗身上,它掙脫了蔡蕾手上的鎖鏈,顛兒顛兒地衝著雲藤奔了過來,見領土即將被侵佔,肉丸苦於不能在人前說話,唯有張牙舞爪地朝球球宣示自己的所有權。
顯然,肉丸微不足道的警告並沒有傳遞到球球的大腦中樞,它撲到雲藤腳邊,大腦袋不停地拱著。
“嘿,親,我們又見面了。”雲藤笑瞇瞇地打著招呼。
蔡蕾一臉警惕地看了看雲藤和蕭也,白皙的臉頰上印著五個清晰的手指印,她一言不發地抓起拖在地上的鎖鏈,使勁往回拽了拽,球球紋絲不動,拱得更歡。
“色狗,回來!”蔡蕾語氣不善地叫道。
“嗚嗚……”球球撇頭看了蔡蕾一眼,戀戀不捨地後退了兩步,一雙大眼依舊傳達著它對雲藤的喜愛之情。
“那個親,我們迷路了,能不能請你帶我們去大門口呢。”雲藤依舊笑瞇瞇地說道。
“直走左拐,然後往前走就到了。”蔡蕾似乎不太願意與雲藤接觸,言簡意賅地說出路線後,扯了扯肩上的揹包帶,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雲藤拍了拍肉丸的腦袋,肉丸回過頭不滿地瞪了雲藤一眼,卻也乖乖地從雲藤的懷裡跳到了球球的身上,雲藤拉著蕭也快步跟了上去。
球球停下腳步,歪著腦袋看著跳到自己背上的肉丸,抖了抖身體,肉丸並沒有被它抖下來:“嗷嗚……”
“吱吱吱……”肉丸迴應道。
“哇……哪來的這麼大隻灰老鼠!”蔡蕾感覺到手上的阻力,轉過身,意外地看到了雲藤和蕭也,也意外地看到了趴在球球背上的大倉鼠。
“吱吱吱!!!”肉丸半支起身子,張牙舞爪的對象改向蔡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