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藤和江精衛一人一句的解釋下,奚米露總算是弄明白了事情的緣由。
事情的起因源于她前兩天對蕭明明的開導,這番開導由蕭明明的口中傳到了蕭亮亮的耳朵里,隨后一傳十、十傳百,奚米露的大名從而在地府的每一個角落生根發芽開花,如今已是枝繁葉茂。
閻羅殿的判官龍牙得知這消息后,便與傅延羅協商一下,將那幾個徘徊在六道輪回處的鬼魂打發到傅延羅住的別墅,希望通過奚米露的開導,讓這幾個釘子戶趕緊卷鋪蓋投胎。
奚米露終究是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過程是美好的,結局是完美的,只是花絮有些出乎意料。
江精衛口干舌燥地說完了最后一個字,瞪大雙眸看著奚米露,試圖從她平靜的神色里察覺出任何有著不淡定跡象的蛛絲馬跡,但失敗了。
“啊,露露,為什么你一點都不吃驚啊。老大是鬼王啊,閻羅王啊,常大叔是平等王啊!”面對奚米露的反應,江精衛有些抓狂。
奚米露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淡淡地說道:“已是既定的事實,吃驚有什么用。”她撇頭看向依舊笑瞇瞇的傅延羅,“我只是驚訝那位龍牙先生居然不是老大的戀人。”
“……”全場一片死寂,傅延羅臉上的笑容僵住,常平正手中的平板電腦跌落在腿上。
“鬼王啊。看來人生意外險買少了,還得加五份。”
“……”
“原來這釘子戶不是□□的特有產物。”
“……”
閻羅殿,有條不紊地張羅著鬼魂回收工作的判官龍牙打了兩個非常響亮的噴嚏。
立在一旁牛頭馬面、黑白無常面面相覷。
翌日清晨,奚米露踏上了第一班回市區的大巴車,此次與她同路的還是上次那班人馬,只是小蝙蝠化作原形躲進了奚米露的提包里,美其名曰為奚米露節省路費,能讓錢包保持豐滿,奚米露自然沒有意見,她沒有詢問小蝙蝠跟她回市里的理由,只是當她抵達家門口時,這家伙還窩在手提包里沒有任何動靜。
奚米露拉開提包的拉鏈,只見小蝙蝠蜷縮成一團,睡得昏天暗地。
小蝙蝠的到來受到了奚媽的熱烈歡迎,她將小蝙蝠摟在懷里,一臉憐愛地說道:“小蒜頭也是回來幫媽媽過生日的嗎?”
小蝙蝠一怔,朝坐在一旁換鞋的奚米露投去了詢問的視線。
顯然,奚米露沒有接收到。
“喵嗚。”水仙見自己沒有受到奚媽的重視,輕喚一聲,發現小蝙蝠占去了奚媽的全部注意力,有些不樂意地從奚米露懷里跳了下來,扭著肥肥圓圓的小屁股朝陽臺走去。
“媽,舅舅他們什么時候到?”換上拖鞋的奚米露站了起來,問道。
奚媽抬起頭看了看掛在墻上的時鐘,說道:“快了,半個小時前你哥打電話來說準備出門了。”小蝙蝠趁奚媽松手之際“嗖”地一下竄到了奚米露的肩膀上。
奚米露點了點頭:“那我把東西放好就來幫忙。”
“嗯。”奚媽應了一聲,轉身走進廚房。
耳畔響起和諧的鍋碗瓢盆協奏曲,呼吸里盡是米飯的香氣,一道兇巴巴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死女人,你怎么沒告訴本爵爺你媽今天過生日。”
“你又沒問。”奚米露撇頭看著小蝙蝠,淡淡地說道。
“……”
“蒜頭,氣生多了皺紋長得快。”
“……”
“對了,一會我舅舅他們家來,如果他們知道你會說話,后果你懂的。”
“……”
奚米露剛放好手中的東西,便聽到門鈴響了,隨后奚媽的指令從廚房里傳了出來,她轉身繞過腳邊的東西朝門口走去,門剛打開,便被人一個熊抱,耳邊同時傳來一道聲音:“親愛的姑姑,生日快樂!”
“姐,我媽在廚房。” 結結實實地被來人攬在懷里的奚米露抬手推了推眼鏡,朝站在她正對面的人打著招呼:“舅舅,舅媽,哥,嫂子,姐夫,你們來啦。”
“露露?姑姑不是說你昨晚去郊區了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范瑾松開手,瞠目結舌地看著面前的奚米露,“切,我還以為是姑姑開門,還打算給她一個大擁抱呢,誰料抱錯人了。”
“幸虧開門的不是我爸,要不然今天的菜得酸死。”奚米露側著身子,淡淡地說道。
“……”
小蝙蝠蹲在奚米露的肩膀上動也不動,看著奚米露將洗好的茶具放在茶幾上,熟練地倒水沏茶,白色的霧氣騰騰而起,沁人的茶香四溢,它抽了抽鼻子,茶香鉆進了鼻腔,侵襲著它的嗅覺神經。
奚米露回頭瞥了一眼,小蝙蝠收回視線,眼觀鼻,鼻觀心。
“露露,這奇丑無比的扁毛畜生你怎么還沒放生啊?”范瑾喝了一口茶,問道。
肩膀上傳來一陣痛意,奚米露推了推眼鏡,淡淡地說道:“見它無家可歸,就留著唄。”
“長得真丑。”曾被奚米露抓來當過一次獸醫的范瑾癟了癟嘴,“你說是吧,小水仙。”
“喵嗚。”窩在范瑾懷里的水仙附和一聲。
“舅舅,舅媽,你們先坐著看看電視,我去廚房幫幫忙。”奚米露站起身,撫平褲子上的褶皺,欲轉身走向廚房,卻被人叫住,“露露。”
“姐夫?”奚米露站在原地,看著坐在范瑾身旁的男子。
“露露,……你前幾天是不是見過……”男子,也就是范瑾的丈夫齊銘思索著要怎樣說話才不會傷到自家老婆最寶貝的妹妹。
“你是說趙權?”奚米露明白齊銘想表達的意思。
“……嗯。”齊銘大松一口氣,他點了點頭。
“周一的時候見過他。”奚米露非常誠實地交代了行蹤。
“他說,他想跟你復合,但是被你拒絕了。”齊銘總算說出了重點,“我能知道原因嗎?”
奚米露垂下眼瞼,貝齒輕咬著下唇,趙權是姐夫的同事,她與趙權也是姐夫介紹才認識相戀的,分手的原因她從來沒有說過,而他們也沒有問,但是今天……估計是真的擔心自己嫁不出去了。
“露露,我也想知道。”范瑾的雙胞胎哥哥范瑜說道。
“趙權這家伙不是挺好的嗎?我都見過幾次,你說呢,阿喜。”范瑾朝坐在范瑜身旁的女子使了一個眼色。
“為人談吐什么的都不錯。”阿喜是范瑜的妻子張喜,她端起一杯熱茶,小啜一口,“工作能力什么的也不弱,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算得上有為青年。”
“露露?”四位年輕人齊齊向奚米露施壓,老頭和老太太也豎起了耳朵。
奚米露長吁一口氣,半蹲著身子,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后,抬頭看向四人:“我不喜歡一個吃著碗里瞧著鍋里腦子里還想著那堆沒烹飪的原材料的人。”
“什么意思?”四位年輕人同時問道,音階頻率均不相同的的聲音在客廳里營造出混響的效果。
聽到如此整齊劃一的詢問聲,奚米露不由得朝天花板送了一個白眼,婚前智商兩百,婚后智商負兩百,說的就是面前這兩對。
見這場審問一時半會還完不了,奚米露干脆坐在地上,小蝙蝠從她的肩膀跳到了懷里,她抬手輕輕地碰了碰那大大的耳朵,淡淡地說道:“跟我分手后,他又交了一個女朋友,姐夫知道嗎?”
“我知道。”齊銘點了點頭。
“而他這個女朋友則是跟我交往前談的那個。”奚米露將視線放在茶杯上,白色的瓷杯口印上了淡淡的茶漬。
“這就是你是不與他復合的原因?”齊銘問道。
“不是。”奚米露搖了搖頭,“我發現我在和他交往的那段時間,他并沒有與他的前女友斷絕關系,而且他們的感情還非常好,他給我的解釋就是沒有了愛情也可以做朋友。”
“你是怎么發現他和前女友有聯系的?”范瑜與齊銘對視一眼,問道。
“那天和他出來吃飯,他去洗手間,手機放在桌上,我怕他的手機被偷,便拿到手邊來,結果不小心看到了他與他前女友的短信聊天記錄。”
“然后呢?”齊銘了解奚米露,他沒有立刻對奚米露的話給出回應,而是繼續往下詢問。
“嫂子,姐,你們能容忍哥哥、姐夫稱他們的前任女友為寶貝兒甜心親愛的么?”奚米露沒有正面回答,朝張喜和范瑾拋出了問題。
“呵呵,他要是敢這么稱呼,我明天就離婚。”張喜輕笑道。
“我會把他的腦子剖開好好研究。”范瑾亮出了一口白牙。
“……”兩男人齊齊打了一個寒顫。
“所以分手了。”奚米露一口飲盡杯中的茶湯,跪在地上為眾人添滿,淡淡地說道,“我也不愿意復合,因為跟他談戀愛,我要時不時地提防著被第三者。”
“嗯,沒錯,露露,你總算做了一件對的事情,這樣的渣男就應該一腳踹到馬里亞納海溝里讓他啃海泥去。”范瑾一巴掌拍在奚米露身上,完全沒有了在同事和病人面前溫柔婉約的形象。
“做得對,露露,沒必要為一棵樹放棄一片森林,尤其還是棵歪脖子樹,要知道森林還是美好的。”張喜一臉贊賞地笑道。
奚米露站起身,小蝙蝠在即將親上大地之際拍打著翅膀飛到了她的肩膀上,她看了看四位年輕人,又看了看坐在一旁裝作看電視實際上豎起耳朵聽八卦的老兩口,推了推眼鏡,淡淡地說道:“哥,姐夫,我覺得你們的心思不要放在我身上,而是要放在嫂子和姐姐的肚子上,沒看到舅舅和舅媽那期盼的小眼神都快把她兩的肚皮戳出洞了。”毫不意外地看著兩位女性臉紅了,“嘖嘖……真是不給力啊不給力。”緊接著,兩位男性的臉也紅了。
唯有老兩口一本正經地盯著電視,眼睛里閃爍的波光泄露了他們此時此刻激動的心情,若不是場合不對,他們會拍手叫好。
“革命尚未成功,諸位仍需努力。”奚米露再度為眾人添滿茶,“我等著我的侄兒或侄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