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雅陪著司空擎回到他的辦公室,親自跑去洗手間洗了熱毛巾,小心翼翼地幫他擦拭嘴角的血,臉上全是歉意,“痛不痛啊?”
司空擎淡淡地笑著,深邃的眼眸深情地鎖著馨雅臉,看著她認真又心疼的模樣,心裡有一股暖流在緩緩流動,“不痛。”
她陪在他的身邊,而不是陪穆昊澤回家,他就不會覺得痛。
馨雅微微地嘆了口氣,“對不起,擎,昊澤脾氣不好,你以後還是離他遠一點好。”
司空擎很乖,一動不動地任由馨雅幫他擦臉,“你終日都和他粘在一起,遠離他就等於遠離你,我做不到,除非你也遠離他。”
馨雅沒好氣地白了司空擎一眼,“我將來是要嫁給他的,怎麼可能遠離他?”
這句話讓司空擎很不開心,“幹嘛非要嫁給他,他哪裡好?”
馨雅毫不避諱,“這是我們從小到大的約定。”
司空擎的心就像懸浮在真空裡,漂泊無依,“那個約定有那麼重要嗎?你們當年才五歲,就因爲那樣一個不成熟的約定,你要禁錮自己一輩子嗎?你想過真正的愛情嗎?”
馨雅用力按了一下毛巾,看到司空擎痛得扯了一下脣角,才鬆了力度,略有一點生氣,沒有再回他的話。
愛情是什麼?她從來沒想過,總之,和穆昊澤在一起,她很開心,從小到大,他把她捧在手心裡,護在手心裡,嫁給他,是約定,也是習慣。
她早已習慣了和他在一起,這個習慣是從三歲就培養起來的。
人生最可怕的就是習慣,最堅固的也是習慣,沒有人能夠輕易改變十幾年來養成的習慣。
所以,嫁給穆昊澤的想法,目前牢不可摧。
司空擎看懂了馨雅的目光,自然也意識到了她這個可怕的習慣,他有一點難過,他和她也是一起長大的,也算是青梅竹馬的,感情也是很好的,難道就因爲他比他們晚出生了四年,他就要錯失這麼美好的她嗎?
不,他不同意!
所以,橫刀奪愛,他會進行到底!
馨雅收起毛巾,輕聲問,“有醫藥箱嗎?”
司空擎擡手指了指,“在休息室的櫃子裡。”
他在龍城大學,的確享受了高規格的特殊待遇,豪華的辦公室裡側,配有休息室,可以說,他的辦公室,簡直就是一個豪華的酒店套房。
馨雅起身去取了醫藥箱,然後坐下來,認真地爲司空擎抹藥。
司空擎再次變得很安靜,冰涼的藥水塗在臉上很舒服,他靜靜地看著馨雅的臉,漸漸地眸光生出幾分貪戀,看著她認真的模樣,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馨雅。”他的聲音像他的目光一樣繾綣。
馨雅頓了一下,表情有一點冷,隨即抽回了自己的手,“好了,藥抹完了,是跟我回家,還是繼續留在學校?”
司空擎歪了歪頭,有一點失落,“我這個樣子,若是讓你爸媽看見了,會不會橫生枝節?”
馨雅漫不經心,“當然會,他們一定會刨根問底。”
司空擎淡淡地笑了,“那我這幾天住在學校。”
馨雅點頭,“好,那你休息吧,我走了。”
司空擎上前一步,抓住了馨雅的手腕,“馨雅,陪我再坐一會吧?而且該吃午飯了,你不管我,我會餓肚子的。”
馨雅慢慢轉身,認真地看著司空擎,她不是愚鈍的女孩子,有些事她其實看得很清楚,“你可以叫外賣,不一定非要我在這裡陪著你。”
司空擎難掩眸底的哀傷,“你討厭我?”她似乎從小到大都討厭他纏著她。
馨雅輕輕地嘆了口氣,“擎,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是怎樣的,如果今天天塌了,我會毫不猶豫把你護在身下,就算爲你陪葬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可你應該清楚,這不是愛情,你兒時說過的那些話,我都當作是童貞爛漫,以後我也不希望你再次說出那樣的話。”
今天穆昊澤打了司空擎,她生氣,但她怎會看不出,是司空擎故意激怒了穆昊澤,他的用意她早已猜透。於是,她果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穆昊澤和南宮夜的擔憂和提醒是對的,司空擎已經不是孩子了,他來這裡的目的也是她不可以忽略的。
他還沒有說出口,她就已經直接將他拒於千里之外,她都不肯等他長大,不肯正視一次他對她的感情,就這樣冰冷地封住了他所有的路。
司空擎靜靜地看著馨雅,久久都沒有說話,最後他淡淡地開口,“那穆昊澤呢,你確定你對他就是愛情嗎?”
馨雅淡淡地垂眸,“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事,嫁給他,是我腦子裡固有的認知,我自己也改變不了。”她擡起頭,認真地看著他,“擎,你是我的弟弟,在我心中,你的份量不比睿輕。”
馨雅移開目光,望著外面漸漸陰沉下來的天空,“你雖然看起來成熟,優秀,富有魅力,但終歸還年輕,也許再過兩年,你那份熱情就淡了,你會覺得兒時的想法是可笑的,你會意識到其實你沒有那麼喜歡我,所以,我希望你暫時放下你的執著,這樣我們相處起來會輕鬆很多。”
司空擎也轉身看著窗外,似乎要下雨了,他淡淡地吐出了一個字,“好。”
他答應了,並不是要放棄他的執著,而是給她時間,也給自己時間,年齡是個不容忽視的問題,她要輕鬆,他不能緊逼,終有一天她會明白,他對她的愛,不是兒時纔有的偏執,而是一輩子的偏執。
許久之後,司空擎的聲音再次淡淡地響起,打破了房間裡的沉寂,“那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馨雅擡眸,看著他落寞的神情,隱有一點心疼,“你說。”
司空擎的語氣淡淡的,就是平靜地敘述,“你也知道,我對你的偏執這麼多年了,從小追到大,一時半刻我也放不下,給我兩年時間,如果我滿十八歲時你還是不肯接受我,那我就放棄,但在這兩年時間裡,你不可以嫁給穆昊澤,不可以有任何男人,那樣我絕對走不出情殤,也放不下你,我會很受傷。”
馨雅沒有猶豫,“好。”
不猶豫是因爲她的確沒有打算在大學畢業之前結婚,在結婚之前她也一定會潔身自好,守身如玉。
司空擎心裡寬慰了很多,這兩年是他的緩兵之計,只爲守候一下可笑的年齡,他並不認爲在追求愛情的路上,必須絕對坦承,只要他堅定地愛她就好了,哪怕兩年後,她認爲他無賴也好,無恥也好,他都不會放手的。
最後,司空擎淡淡地笑了,“你不可以疏遠我。”
馨雅好笑地扯了扯脣角,“當然不會。”他們是一輩子的親人啊,她怎麼可能疏遠他,不但不會疏遠,還會好好照顧他。
此時,天空落下了細密的雨絲,馨雅沒辦法離開,只好留了下來,兩個人站在落地窗前一起看雨,時間很靜謐,只有細細的雨聲。
他們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們站在一起的背影,有多麼美,有多麼和諧。
那是一幅很美的畫,水墨山水般唯美的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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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昊澤開著車,到達沐華別墅的時候,天空已經下起了雨,他沒有打傘,就那樣淋著雨從車庫一直走到了別墅,春天的雨,細細的密密的,不會將人瞬間淋個透心涼,但也會漸漸地浸潤整片衣衫。
穆昊澤進入客廳時,一身狼狽,俊逸的面容上亦是冰冷的沉默。
穆晟熙和溫怡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兒子回來,當看到兒子渾身溼溼的,甚至頭髮上還在往下滴著細小的水珠時,穆晟熙不禁微微地皺了眉,而溫怡則是心疼地上前,“昊澤,怎麼不打傘,冷不冷啊?”
“媽,我沒事。”穆昊澤很想給媽媽一個笑容,但是他笑不出來。
溫怡實在心疼兒子,趕緊拿了一塊毛巾替他擦頭髮,穆晟熙卻是不悅地開口,“去洗澡,把自己收拾乾淨了再下來找我。”
他這個兒子,從小就是剛硬的性子,以前他是那麼意氣風發,果敢威猛,可是現在,他爲情所困,卻是一副沉悶的樣子。
他不滿意兒子現在的狀態。
穆昊澤也不滿意自己現在的狀態,他很想改變,所以沒有反駁穆晟熙的話,轉身上樓洗澡。
洗了澡換了乾淨的衣服,他還是那個俊逸硬朗的帥氣軍門之後,他的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鐵血之姿。
穆昊澤再次回到客廳,溫怡還是心疼,拉著他的手坐在了沙發上,“昊澤,和馨雅吵架不開心是不是?”
她的兒子她清楚,他從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這世上只有一個人能讓他憂鬱,那就是馨雅。
穆晟熙不滿地開口,“昊澤,你對現在的自己滿意嗎?”
穆昊澤低著頭沒有說話,他當然不滿意現在的自己,他爲愛情放棄了理想,可到頭來愛情卻讓他如此糟心。
穆晟熙接著說,“昊澤,你喜歡馨雅,我和你媽媽從不反對,也很希望你把她娶回來,但你不覺得你爲這份感情牽絆住了前進的腳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