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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我有一寶要獻(xiàn)給伯爺

第267章 我有一寶要獻(xiàn)給伯爺

良久,唇分。

李惟儉睜眼看過去,便見黛玉舒緩睜開雙眼,那似泣非泣的眸子里滿是迷離。想是心下動情不已。

他卻不敢過多放肆,心下明了,黛玉這般女子念頭雖離經(jīng)叛道,行事卻極其守禮。若此時唐突了,只怕定會惹得其氣惱。

因是他笑著輕聲道:“妹妹早啊,方才一時情難自禁。”

黛玉聲如蚊蠅應(yīng)了聲,卻也沒說旁的。他情難自禁,她又何嘗不是如此?

心下怦然,黛玉雙拳縮在胸口,貼近李惟儉,心下怦然好半晌方才平復(fù)了,眼見外間天色已亮,便低聲道:“儉四哥,外頭天亮了呢。”

“嗯,正好與妹妹一道兒看日出。”

李惟儉舒展身形起身,又仔細(xì)為黛玉圍了毯子。二人出得帳篷,便見西方依舊夜色如墨,東方卻已晨曦微明。

二人行至崖旁,尋了一方巨石依偎著落座。此時鳥雀醒來,山林間嘰嘰喳喳好不熱鬧。遙見天際泛紅,繼而一輪紅日驟然攀升,只須臾便躍將出來,霎時間灑下萬千金光。

黛玉看著此景,禁不住吟誦道:“天際霞光入水中,水中天際一時紅。”

李惟儉笑問:“這是誰的詩?”

“唐時韓偓所做曉日。”

李惟儉頷首,便道:“我卻想起了《日出》一詩:夢斷天雞喔,起看旭日升。遙聞青海沸,瞥見彩云騰。爛錦飛千丈,金波涌萬棱。扶桑真有望,放眼快先登。”

黛玉蹙眉略略思忖,試探道:“前宋楊萬里?”

李惟儉笑著頷首:“妹妹果然博學(xué)。”

黛玉因笑道:“剛好前幾日看過罷了,哪里就博學(xué)了?”

二人對視,黛玉面上笑容逐漸斂去,眼中秋水盈盈,動心動念不已。

李惟儉便矮身相就,輕輕噙了那櫻唇。好半晌,黛玉鼻息逐漸粗重,李惟儉抬眼便見其不住的翻白眼,當(dāng)即松開她,又?jǐn)堊∑渖硇巍p埵侨绱耍煊褚埠靡粫臃讲牌綇?fù)下來。

抬眼看向李惟儉,眼中滿是嗔怪。扭頭又見日頭已然升高,便蹙起眉頭來,有心回轉(zhuǎn),卻又舍不得與李惟儉分開。

李惟儉知其心意,便道:“往后得空我再邀妹妹出來。”

黛玉苦惱道:“也不用總來邀,更不好三五月不邀一回,多了我怕自己個兒習(xí)以為常,少了又怕念著。”

李惟儉便笑道:“總不過這兩年,待日子到了,我去請旨迎妹妹過門。”

黛玉頷首應(yīng)下,又貼在李惟儉心口。須臾,這才依依不舍起身:“時候不早,咱們也回去吧。再遲了,只怕就被那些丫頭看了去。”

李惟儉應(yīng)下,將物件盡數(shù)丟在帳篷里,過后自有手下人來拾掇。這會子旭日初升,正是不冷不熱的時候,他便扶著黛玉上了馬,二人打馬下山回返。

卯正時分,一馬載著二人到得愚園。黛玉被李惟儉扶著下得馬來,眼見周遭護(hù)衛(wèi)看著,黛玉也不好多言,只用一雙似泣非泣的眸子仔細(xì)看了李惟儉一眼,這才輕聲道:“儉四哥,我先回了。”

見李惟儉頷首,黛玉這才腳步輕快而去。一路到得睹新樓前,黛玉正踮腳而行,忽而便聽有人招呼:“姑娘?”

扭頭,黛玉眨眨眼,便見紫鵑頂著一雙黑眼圈可憐巴巴地看將過來。

黛玉趕忙過來,低聲道:“紫鵑?你……莫非在此等了一夜?”

紫鵑抱怨道:“姑娘也是……往哪兒去不說,何時回來不說,我除了在樓里等著還能如何?”

“這——”黛玉哭笑不得。

紫鵑扯了黛玉趕忙就走:“莫說了,這會子雪雁定然醒了,再遲一些,說不得便會被人撞見。”

當(dāng)下主仆二人再不多言,急匆匆回返客居小院,臨入門前還是被湘云的丫鬟翠縷瞧見。

紫鵑瞥見翠縷,心思轉(zhuǎn)動便笑著招呼道:“起來了?云姑娘這會子還沒起?”

翠縷納罕著點(diǎn)頭,隨即道:“林姑娘倒是起得早。”

紫鵑便蹙眉道:“莫提了,昨兒姑娘用多了鹿肉,實(shí)在不克化,夜里折騰了許久。這會子還在胃口里堵著,干脆早起溜達(dá)溜達(dá),消消食。”

翠縷頓時感同身受,連連點(diǎn)頭道:“是呢是呢,我家大姑娘也吃多了,夜里起了兩回還在打嗝。”

紫鵑見遮掩過去,頓時暗自松了口氣,忙道:“不說了,我去伺候姑娘洗漱。”

與翠縷別過,紫鵑快步進(jìn)得房里,便見頂著一模一樣黑眼圈的雪雁正幽怨瞧著黛玉。而自家姑娘這會子正歪在床榻上,一手撐香腮,一手輕搖團(tuán)扇,目光發(fā)散,面上噙著甜絲絲的笑意。

紫鵑看了不禁也暗笑出來,心下思忖,果然儉四爺才有法子讓姑娘高興。換了寶二爺,就只會惹姑娘氣惱。

不提此間情形,卻說李惟儉匆匆洗漱一番,也不理會幾個丫鬟滿面揶揄,略略用了早飯,便打馬往京師而去。

也不知是哪個大聰明提的主意,好好的鐵軌換成了鐵皮包木軌,這等物件豈能禁得住經(jīng)年累月的用?昨兒瞧過了西山煤礦情形,那些木軌只怕盡數(shù)都要廢棄。好在此時平爐建的差不多了,倒是可以同時鋪兩處鐵路。

李惟儉一路到得京師,趕在辰時到了內(nèi)府,此時忠勇王上朝去了,便有新來的魏郎中尋了偏廳與李惟儉閑談。

二人說過內(nèi)府事宜,那魏郎中有意巴結(jié),忽而話鋒一轉(zhuǎn),壓低聲音說道:“李爵爺可知,前日吳郎中面圣,被圣人好一通訓(xùn)斥。”

“哦?可是慎刑司吳郎中?”

“可不就是他?”魏郎中納罕道:“說來也奇,前兒責(zé)罵一通,昨兒下晌又下了旨意,準(zhǔn)其蔭一子為龍禁尉……嘖嘖,也不知吳郎中到底是犯了錯啊,還是立了功。”

李惟儉便笑道:“這等事宜,我等還是莫要探聽為妙。不過在我想來,吳郎中此番是簡在帝心啊。”

魏郎中輕笑一聲,拱手道:“若論簡在帝心,何人又比得過李爵爺?”

“哈哈,魏郎中這話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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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彼此奉承,李惟儉心下暗忖,那吳謙是專門干臟活兒的,圣人此舉,分明有獎賞之意。莫非賈敬之死與吳謙有關(guān)?

他不過是心下好奇,并不想探究。這等皇家私密事兒,知道的越少越好。待忠勇王下朝來坐衙,李惟儉趕忙請見,請其撥款試著修造鐵路。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李惟儉總覺今兒王爺目光怪異,好似心含怨氣一般。

很是陰陽怪氣了一番,到底批了銀錢下來,李惟儉緊忙告退而去。

他卻不知,忠勇王這幾日過得可不好,自打李惟儉與湘云小聘之后,便沒少遭次妃嘮叨。

都道‘一家女、百家求’,實(shí)則換做出色男子也是一般。次妃自小帶李夢卿,情意自是非同尋常,便一門心思為其謀個好姻緣。

先前幾次三番與忠勇王言說,忠勇王卻因著李惟儉流連賈家,與丫鬟、姑娘沒少傳出風(fēng)流韻事來,心下雖極欣賞李惟儉能為,卻又瞧不上其風(fēng)流習(xí)性。

幾次推拒之后,次妃念及李夢卿還小,就消停了一些時日。待李惟儉與湘云小聘,次妃心下著惱,又來催忠勇王。

這回忠勇王很是下了心思,四下搜羅青年才俊,選來選去,選定了江南一士子。聽聞此人才情卓著,私德極好,且相貌端正。忠勇王雖不舍李夢卿,可也認(rèn)定是一樁好婚事。

哪里想到,正待與人家提及此事,就探知此人盜嫂,徑直被學(xué)政除了功名!

忠勇王自是氣悶不已,連帶著次妃又是好一通埋怨,直道忠勇王門縫里看人,比來比去竟尋不到一個能強(qiáng)過李惟儉的。

昨兒夜里方才吵吵過一場,今兒一早就瞧見李惟儉那張臉,忠勇王心下能不氣悶?

只是再氣悶又如何?如今并嫡二女業(yè)已定下,忠勇王自忖沒臉子讓寶貝女兒去做小的,因是干脆絕了心思。

說來也怪,這心思一熄,再想起李惟儉來,只覺這人哪兒哪兒都好。

……………………………………………………

不說忠勇王心思如何,且說這一日榮國府還在治喪。

賈珍入罪前一直擔(dān)著世職,入罪后同僚、舊友自然避之不及,因是此番前來吊唁的多是勛貴之家,卻也看在榮國府顏面上只打發(fā)了家中子弟前來。

寶玉棒瘡未愈,又因眾姊妹去了香山別院,心下郁郁,惹得王夫人擔(dān)憂不已,每日都看顧著;王熙鳳與尤氏例外忙活著,接待往來官員眷屬;尤家母女三人名為幫忙,實(shí)則干脆住進(jìn)了鳳姐后院兒,尤老安人倒是幫著迎來送往,那二姐、三姐或是游逛大觀園,又或去看望寶玉。

自打賈璉見過姊妹二人之后,心下動念不已,奈何因著年歲不好湊上跟前,又因賈薔到底年弱,只得又往鐵檻寺而去。

闔府忙碌不休,也就無人提及接眾姑娘回來之事。倒是王夫人因著寶玉念叨,想起了這一遭,問過賈母,賈母便道:“如今家中亂糟糟,她們回來還要人看顧著,我看不妨多留幾日。”

頓了頓,又問:“這幾日儉哥兒也去了?”

不待王夫人回話,鳳姐兒便道:“儉兄弟十三那天去了一回,十四就回來辦差了。儉兄弟生怕怠慢了姑娘們,特意留下紅玉與一個管事兒的看顧著,老太太安心,定不會出了岔子。”

賈母笑著頷首道:“儉哥兒為人周到,我有何不放心的?”

又想那李惟儉行事穩(wěn)妥,斷不會犯下冒昧之事,賈母便放下心來。

賈家發(fā)喪有條不紊,薛家卻是另一番情形。

論起來,薛姨媽等與賈敬并無親戚干系,只是因著王夫人之故方才與寧國府牽扯上。

薛蟠與賈蓉、賈薔臭味相投,為人倒也有幾分義氣,跟著賈薔忙前忙后,很是張羅了一陣。

薛姨媽與寶釵連著外出幾日,為的不是旁的,正是薛蟠的婚事。

原本便相中了內(nèi)府桂花夏家,且不提那夏金桂姿容不差,單是那百萬家資,薛姨媽心下便千肯萬肯的。寶釵也道,哥哥薛蟠是個渾人,須得尋個厲害的管束著,不然來日說不得還會惹出多少麻煩來。

有寶釵此言,薛姨媽頓時定下心思,托了媒人上門問名,前后兩回,那夏家卻屢屢推脫。媒人只回話,夏孺人只一個獨(dú)女,舍不得如今就嫁了。

這般推脫之言,誰聽不出來?薛姨媽惋惜之余,只得暫且熄了心思。誰知峰回路轉(zhuǎn),這日一早那媒人喜滋滋登門,見面便打躬作揖道:“恭喜太太、賀喜太太,那夏家掃聽了大爺人品,此番到底松了口兒!”

薛姨媽頓時大喜過望,緊忙將媒人請進(jìn)來,又命丫鬟同喜尋了紅封,足足給媒人塞了二百兩銀子,那媒人才細(xì)細(xì)說來。

“說來也巧,姑娘身邊兒的丫頭外出采買水粉,趕巧就迎面撞見薛大爺。瞧了幾眼記在心里,回頭兒與姑娘說了,聽聞薛大爺相貌堂堂,那夏姑娘就千肯萬肯的。夏孺人拗不過女兒,只得又尋了老身來說項(xiàng)。就不知太太這會子是何心意?”

薛姨媽與寶釵對視一眼,眼見女兒并無反駁之意,忙笑道:“我還有什么好說的?本就是天作之合,可不好攔在當(dāng)中做惡人呢。”

媒人便道:“太太既這般說了,那不妨先換了庚帖。”

薛姨媽應(yīng)下,趕忙先將薛蟠生辰八字寫在紅封上,又允諾事成之后有重謝,強(qiáng)留了媒人吃了一盞茶,這才將其禮送出去。

媒人前腳剛走,薛蟠便興沖沖回返。

進(jìn)得院兒中,樂滋滋嚷道:“媽媽、妹妹,我回來了。”

薛姨媽緊忙上前觀量:“我的兒,這幾日可還好?”

“都好都好,就是那鐵檻寺前后不占,嘴巴淡出個鳥來。”

寶釵聞言頓時蹙眉,薛蟠打了個哈哈,又道:“方才瞧見那老虔婆又來,莫非又尋了人家?”

薛姨媽緊忙將薛蟠扯到房中,喜道:“我的兒,那夏家吐口了,你這婚事八九不離十!”

薛蟠眨眨眼,忽而就惱了:“誰?夏家?夏金桂?” 薛姨媽笑道:“可不就是?聽人說是丫鬟瞧見了你,人家姑娘方才轉(zhuǎn)了心思。嘖嘖,都道好事多磨,今兒方才知道果然如此。”

卻見薛蟠面色鐵青,忽而抄起茶盞摜在地上,唬得薛姨媽趕忙止住話頭。寶釵更是蹙眉叱道:“好端端的摔那茶盞作甚?”

薛蟠拍腿道:“媽媽、妹妹被那老虔婆騙了!”

“啊?”

就聽薛蟠忿忿道:“方才回來撞見馮大哥,剛好聽聞那夏家想要攀附儉兄弟,舍了二十萬嫁妝,只求著夏金桂去做個良妾,結(jié)果人家儉兄弟全然瞧不上眼兒,轉(zhuǎn)天就回絕了!

那夏金桂大鬧一場,弄得闔家皆知,不知怎么就流傳了出來。如今外頭都在傳夏家女上不得臺面,有心思的人家全都避之不及,那老虔婆是欺媽媽不知內(nèi)情啊!該死!當(dāng)我薛蟠是好欺辱的?我這便去給那老虔婆一個好兒!”

說話間擼胳膊挽袖子往外龍行虎步便走,薛姨媽生怕他又打死人,趕忙死命拉扯住:“我的兒,可不好再攤上官司!”

寶釵也過來阻攔:“哥哥且慢,此事說不得是以訛傳訛,可不好鬧得動了手。”

薛蟠急了,道:“以訛傳訛?為何外頭不傳妹妹如何,都傳夏金桂?”

薛蟠一掙,薛姨媽頓時趔趄著委頓在地,順勢抱了其大腿哭道:“你若非要去,不如先打死了我!我先走一步,也省得往后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見了你父親不知如何交代!”

“媽媽,你——哎!我不去就是了!”

眼見薛蟠果然不去了,寶釵使顏色命鶯兒關(guān)了院門,又叫來碧蓮扯著薛蟠入了房里,這才扶著薛姨媽回轉(zhuǎn)房中。

薛姨媽啜泣半晌,總算止住了眼淚,與寶釵對視一眼,幾次欲言又止。

寶釵就道:“實(shí)在不行,就別為難哥哥了。”

薛姨媽低聲道:“你道咱們家如今名聲好?能娶到夏家姑娘,已然是燒高香了!”

賈母幾次暗示攆薛家人等,稍稍讀過書的下人都瞧得出來,榮國府又好似篩子一般,因是種種流言不脛而走。如今外間都拿薛家當(dāng)樂子瞧,便是王舅母也愈發(fā)不給薛姨媽好臉色。

這名聲一壞,官宦人家的姑娘自是不用想了,薛蟠的婚事就成了難題。

再者前番薛蟠在那山西煤礦上虧了大筆銀錢,如今除去當(dāng)初買的水務(wù)股子,以及王夫人欠下的幾萬兩銀錢,薛家的家底真真兒就空了。

那夏家只一獨(dú)女,來日家產(chǎn)都是外孫的。百萬家資啊,莫說那夏金桂頗有姿容,便是個丑八怪,薛姨媽也恨不得取回來填補(bǔ)虧空。

寶釵自知家中難處,嫻靜著蹙眉道:“那邊廂不妨先答應(yīng)著,我與媽媽回頭兒再好生勸勸……媽媽,事到如今,也該將家中難處與哥哥說清楚了。”

薛蟠如今十八,比之小兩歲的李惟儉如今頂門立戶,不好再讓薛蟠胡鬧了。

薛姨媽思忖著,到底點(diǎn)頭應(yīng)承了下來。

卻說那薛蟠回得房中,瞧著小妾碧蓮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氣悶之下?lián)P手就要打。碧蓮駭?shù)梦D在地,薛蟠卻忽而停下,出神半晌,轉(zhuǎn)而摸著下巴笑將起來。

碧蓮看著納罕不已,不知薛大爺犯了什么癔癥,就見薛蟠矮身下來,挑了其下頜道:“小美人,夜里好生伺候了,明兒爺給你買一副頭面兒去。”

往后兩日,薛蟠早出晚歸,或去鐵檻寺幫手,或不知在何處廝混,每日熏熏然而返。薛姨媽與寶釵旁敲側(cè)擊勸過幾次,薛蟠語氣漸漸緩和,母女二人便以為薛蟠果然轉(zhuǎn)了心思,頓時欣喜不已。

到得五月十九這日,寶釵方才瞧過寶玉回來,就見哥哥薛蟠正扯著薛姨媽說話兒。薛姨媽淚眼婆娑,兀自在垂淚不已。

寶釵以為薛蟠又惹惱了薛姨媽,頓時快步而來:“這又是怎地了?”

不待薛蟠言語,薛姨媽便道:“伱哥哥夜里夢見你父親了。”

“啊?”

薛姨媽道:“你父只說因生前做了惡事,每日被那鬼差拷打。托夢與你哥哥,說須得做一場消業(yè)法師,方才能免了此難,也好今早轉(zhuǎn)世投胎。”

寶釵心下狐疑不已,看向薛蟠,那薛蟠卻只與薛姨媽說話,并不與其言語。

薛蟠就道:“尋和尚做一場法事,捐上一千斤香油就是了。明兒我去城中瞧瞧,媽媽與妹妹不好勞動,總要在內(nèi)城里尋個妥帖的寺廟才是。”

薛姨媽應(yīng)下,道:“此事須得上些心,不拘拋費(fèi)多少銀錢,也要免了你父業(yè)障。”

“媽媽放心,我這就去。”

薛蟠說罷起身便走,這一去便是小半日。待下晌回來,又尋母女二人道:“內(nèi)城南小街口有個萬寧寺,兒子聽人說頗為靈驗(yàn),且離榮府不過幾條街,往來也便宜。”

薛姨媽聽過萬寧寺,當(dāng)即頷首道:“那就萬寧寺,你可與住持說好了?”

薛蟠笑道:“都說好了,媽媽放心就是。二十一那天咱們一家都去,連做七天法事,任他什么罪過都消了。”

說罷,薛蟠笑瞇瞇看向?qū)氣O。寶姐姐原本嫻靜端坐了,抬眼便覺薛蟠目光古怪,待要探究,那薛蟠又轉(zhuǎn)頭去與薛姨媽說話。

寶姐姐思忖半晌,只道是瞧錯了,因是心下并不曾在意,也附和著叮囑了薛蟠幾句。

……………………………………………………

二十日,薛家一切準(zhǔn)備停當(dāng)。也是這日下晌,三春、黛玉、湘云自香山別院回返。

因著王熙鳳還在治喪,是以接眾女的乃是李惟儉。這幾日李惟儉偷空又去了一回別院,奈何那日夜里眾女聚在一處耍頑,因是再沒機(jī)會與黛玉私會。倒是與湘云傍晚時一道兒游逛了會子。

感覺嘛……湘云那丫頭許是見他次數(shù)多了,羞赧褪去,盡顯往日歡脫。李惟儉心下古怪,許是湘云這會子年歲還小,與之相處,他總有一種帶女兒的感覺。

心下只盼著湘云盡快長大,總不好來日成了婚也是這般感覺。

將眾女送回榮國府,又與賈母說過一會子閑話,李惟儉便起身回返自家。

結(jié)果方才看了一會子書,便有小廝來報:“老爺,門外有位馮大爺來訪。”

“哪位馮大爺?”

仆役道:“名馮紫英,其父乃是神武將軍馮唐。”

李惟儉蹙眉不已,他當(dāng)日在青海,因忠勇王受創(chuàng),便改在馮唐手下任職,與老將軍打交道頗多。那馮紫英他早就見過,知其有俠名,好打抱不平。只是二人素?zé)o交往,怎地這會子尋上門兒來?

是了,馮唐本待春末回返京師,奈何青海各部異動,老將軍又停在了西寧。莫非是因著軍備之事?

李惟儉思忖罷,擺手道:“快請。”

仆役應(yīng)聲而去,轉(zhuǎn)頭吳海平便將馮紫英送進(jìn)偏廳里。略略坐了須臾,李惟儉方才自書房到得偏廳。

那馮紫英不敢怠慢,趕忙起身見禮:“見過李爵爺。”

李惟儉笑得如沐春風(fēng),道:“世兄這般說就見外了,老將軍待我一向多有照拂,有此香火情在,世兄不必拘禮。”

李惟儉這話綿里藏針,什么香火情?分明是在說,我只跟你爹有往來,你自己看著辦。

那馮紫英也是靈醒的,拱手笑道:“這一聲李爵爺乃是發(fā)自肺腑啊,不說水務(wù)、煤礦,單是那水泥務(wù)一樁,李爵爺就活江南百姓無數(shù)。在下聽聞,如今昆山百姓有人四下立生祠,以感念李爵爺、莊府尊。”

李惟儉打了個哈哈,落座后邀其也落座,道:“濟(jì)民的是莊府尊,我啊,純純是沾了莊府尊的光了。哦,是了,只怕不日莊大人便要升為河道總督,其人頗知水利,說不得來日解民倒懸之人,便應(yīng)在莊督憲身上啊。”

那馮紫英連連頷首,說道:“如今朝中小人當(dāng)?shù)溃艛D異己、黨同伐異,在下素日便不齒,唯獨(dú)心下尊崇李爵爺與莊督憲這般為民辦事的好官兒。”

李惟儉笑著連連擺手,一副謙遜恭謹(jǐn)之態(tài)。

當(dāng)下二人奉承半晌,那馮紫英才道:“在下今日來得冒昧,實(shí)在是因著推拖不得,受人之托來請李爵爺赴宴。還望李爵爺撥冗一見。”說著長身而起,沖著李惟儉深深一揖。

李惟儉暗忖,只怕是有官兒走不通自己這邊廂的門路,這才拐著彎尋到了馮紫英做掮客。又念及前些時日那桂花夏家,心下不由得暗樂,思忖著這回莫非還是那夏家?

是了,那夏金桂不是個省心的,上趕著來做妾被自己推拒,料想必咽不下這口氣,說不得要親自與自己一會?

這倒是有趣了,剛好近日忙過一場,方才得閑,李惟儉便道:“當(dāng)不得世兄如此大禮,左右不過見見人,也有什么勞煩的?”

馮紫英頓時大喜:“如此,在下明日便在春華樓恭候爵爺大駕!”

“好,一言為定。”

此時議定,馮紫英不在耽擱,喝過半盞茶便興沖沖告辭而去。

李惟儉搖頭失笑不已,回返內(nèi)宅尋傅秋芳說過,傅秋芳觀量其神色,小意道:“若那夏姑娘果然上心,老爺不妨納了回來。”

傅秋芳想的分明,人家過門可是自帶家資的,算算家產(chǎn)不比伯府少。料想來日過了門也瞧不上那些股子,既如此,何不做個順手人情?

李惟儉卻搖頭道:“我又不差銀子,多一百萬少一百萬又有何區(qū)別?明日只當(dāng)瞧個樂子罷了。”

傅秋芳見其說得篤定,便不再勸說。也的確如此,算算股價,如今家中資產(chǎn)何止百萬?單是每歲分紅股息就二、三十萬,這般收益莫說是那勞什子夏家,便是親王家也比不得。

…………………………………………………………

轉(zhuǎn)過天來,李惟儉一早兒去坐衙,約莫未時回返。在家中略略坐了坐,換了一身便服,乘著馬車往春華樓赴約而去。

那春華樓便在西城左近,距離李惟儉曾經(jīng)的宅邸不遠(yuǎn)。

到得地方,便見馮紫英遙遙迎在門前。見了李惟儉,頓時熱切迎上來,引著其上得二樓雅間。

李惟儉隨著馮紫英轉(zhuǎn)過屏風(fēng),略略掃量一眼,待瞥見薛蟠也在,頓時瞇起眼來。

馮紫英生怕得罪了李惟儉,趕忙拱手道:“不瞞伯爺,此時乃是薛家兄弟百般求肯,在下實(shí)在推卻不過,這才將伯爺請了來。”

那薛蟠起身恭恭敬敬躬身作揖道:“李伯爺,早前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兒,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當(dāng)我是個屁,把我放了吧!”

席間又有一男子,面相不俗,此時也站將起來,卻不知是誰家的公子哥兒。

那馮紫英趕忙介紹道:“伯爺,此乃我兄弟衛(wèi)若蘭,也是正經(jīng)王孫公子家的子弟。”

原來此人就是衛(wèi)若蘭……前世恍惚聽喜好紅樓的同事說過,好似這衛(wèi)若蘭最后娶了湘云?

這般思忖著,李惟儉倒是不急著走了,旋即笑道:“薛大哥說的什么話?從前的事兒不是一早就揭過了?如今怎么又舊事重提?”

那薛蟠懇切道:“以前我心中不情愿,如今卻是心甘情愿,自然不同。”

李惟儉愈發(fā)納罕,不知這呆霸王如何轉(zhuǎn)了心思。

馮紫英又陪著小心邀其入座,李惟儉念及馮唐,不好駁斥了其顏面,加之下頭就有十來個北山護(hù)衛(wèi),門口又有吳鐘守著,因是李惟儉便放心大膽落座。

馮紫英趕忙招呼傳菜,不過須臾,各色菜肴便流水般送將上來。這春華樓乃是這幾年新開,傳聞廚子出自前明御廚房,官府菜乃是一絕。

當(dāng)下酒水上來,眾人紛紛來敬,隨即推杯換盞熱絡(luò)起來。那薛蟠賠罪道惱過后,好似怕了李惟儉一般,再不輕易開口。只由著馮紫英與衛(wèi)若蘭作陪。

待酒過三巡,馮紫英又請了兩個評彈女子在一旁彈唱助興,李惟儉自覺微醺,便不再飲酒。他原本暗忖,那薛蟠許是憋著壞心思,待其酒醉再施行。

不想,李惟儉不飲酒,竟也無人來勸。

這一場酒宴待入夜時方才散去。除去李惟儉不過是微醺,余下馮紫英、衛(wèi)若蘭、薛蟠,盡顯醉態(tài)。

當(dāng)下下得樓來,李惟儉剛要上自家馬車,忽而薛蟠自后頭追來:“李伯爺!我有一寶要獻(xiàn)給伯爺啊!”

“嗯?”

第81章 種印第14章 見司空李生答卷 欲出氣賈蓉尋鳳姐第287章 毀人清譽(yù)第226章 姑侄生間隙第357章 順?biāo)浦?/a>第327章 回門第366章 政和十六年第276章 姐姐猜呢?第210章 陛見第178章 買命第152章 紙鳶第3章 如此秀才第1章 薛寶釵入府 李惟儉送信第362章 入目無他人第44章 儉四哥要發(fā)財了?第69章 京師水道無好人 李惟儉釜底抽薪第386章 襲人遭難第346章 夜游第35章 慶生兒湘云來府歡聚 試新銃復(fù)生得見第378章 惹禍牽舊案第73章 以本傷人節(jié)節(jié)升 偷雞不成蝕把米第88章 利好第244章 比鄰而居第330章 禍水東引第279章 螃蟹宴?第217章 饅頭庵第94章 我的銀子啊!第160章 舊事重提第379章 求告無門第317章 賜婚第152章 紙鳶第61章 上架感言第415章 浪跡天涯第33章 嚴(yán)希堯書房演雙簧 秦司棋半路攔李四第102章 忠靖侯第378章 惹禍牽舊案第77章 哭笑不得 以退為進(jìn)第225章 且將心執(zhí)紅酥手第152章 紙鳶第33章 嚴(yán)希堯書房演雙簧 秦司棋半路攔李四第142章 寶兄弟不小了第27章 秦司棋代弟求饒 街邊得拖槍掛印第298章 你不仁 我不義第305章 鬧鬼第219章 相思樹上掛離索第297章 假作真時第259章 真人不肯露相第87章 別院第112章 瓊閨秀玉第372章 三姐兒葬母第82章 熙熙攘攘第255章 豆蔻年華出芙蓉第322章 體面第100章 別出心裁第157章 解字第208章 背鍋第185章 惡鄰第175章 東拉西扯第7章 禮第224章 造釁開端實(shí)在寧第34章 呆霸王負(fù)荊請罪 李惟儉以退為進(jìn)第203章 所為第74章 作繭自縛第227章 以身為局第315章 治年事第346章 夜游第355章 賺入大觀園第284章 潑醋第365章 吞生金自逝第156章 奔走第20章 兩小心生間隙 寶釵心急如焚第296章 榮府亂不亂 四爺說了算!第131章 教導(dǎo)第391章 送藥第338章 避而不見第109章 發(fā)狂第185章 惡鄰第185章 惡鄰第120章 夜奔第237章 細(xì)作第381章 金桂起歹意第309章 萬般委屈第255章 豆蔻年華出芙蓉第346章 夜游第12章 黛玉氣急而病 寶釵芳心暗許?第361章 實(shí)學(xué)社第187章 新鄰第329章 火上澆油第218章 才選鳳藻宮第162章 病重第310章 撞破第219章 相思樹上掛離索第325章 不請自來第168章 封爵第64章 嚴(yán)希堯誠言點(diǎn)撥 王熙鳳得贈金鎖第217章 饅頭庵第284章 潑醋第138章 天貺節(jié)之約第241章 再無寧國府第54章 水月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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