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趕去,馬車中的氣氛更是沉默嚴肅,幾人都臥不安席,如今又是一個鎮子被淹,怕是難民又要增加,不過如今許輕狂也無心去想這些,當下之急是救人要緊。到達萬和鎮鄰村時已是傍晚時分,鄰村倒是不曾被淹,這也讓他們有了可以安營部署的地方。
下了馬車,只見兵馬已經調度在那里,許輕狂與莫空還有孟方青一跳下馬車還來不及入營地,就隨幾個侍衛徒步去往了萬和鎮,因地勢險峻,所以一行人也只能徒步翻過野地而去。地勢崎嶇,腳下幾乎難以落腳穩住,稍不注意就會被石塊割傷。身已入密林,這林中多是闊葉木,帶路的侍衛特地帶人從后繞過,一行人也不知道走的是哪條道,只得跟著前行。
一時間地勢有變,變得陡峭,地上土質濕潤巖上也是滿布青苔,扶手攀住樹干上行,甚是割手,細皮嫩肉的許輕狂只覺手上刺痛,抬手去看只見點點腥紅,細刺入肉,不動到好,一握拳便扎刺的難受。抬頭望去,只見林子變得稀疏起來,稍微能瞧見些去霞光,天色漸暗,眾人已是腳步疲乏,卻也不敢多做停留,只能靠樹喘上幾口氣,而后繼續前行。
前面的幾人已在前方站定,許輕狂已能聽見水勢的轟鳴,快步上前,腳下一滑便要跌倒,幸好身旁的莫空眼疾手快險些扶住才讓她站住身子。抬頭朝莫空一笑,二人便相互攙扶的走上前去,腳下腐朽的枯木咔哧作響,抬眼望去,竟是一片汪洋,洪水之聲猶如驚雷而過,聲聲不絕,洶涌澎湃席卷著樹木流石翻卷而過,所到之處無不吞噬殆盡。此時眾人所在之處為洪水較上游一些,遠處猶如宏鼓驚雷震耳欲聾,轉頭瞧去,只見如群魔呼嘯而來的洪水從坍塌的河堤上傾瀉而下,看樣子是上游的河堤滑塌使洪流改了河道才危及了萬和鎮。
如此洪勢當真險峻異常,許輕狂心中驚駭膽顫,焦慮滿面,救援的事情怕是不是那么好辦。天色漸暗,眾人也不敢多做停留,若是入夜定是危險重重,此處地勢較高,能觀望到遠處,莫空與孟方青將所見情形牢牢記下,便催促著眾人返回營地。
回到營地一行人早已是一身狼狽,許輕狂的裙角早已被灌木枯枝劃得的破爛不堪,入了營地,已是點起堆堆篝火,本是疲憊不堪的幾人,瞧見一旁的情景不禁震怒不已。一群官兵竟是在隔火前成群結隊的喝酒言笑。許輕狂怒火中燒,拽過一旁的侍衛便厲聲問道:“他們是哪里的官兵?”
“回公主,是從鄰州調配過來的!”
許輕狂幾步上前,走至一行人跟前,幾人抬頭瞧見許輕狂有些呆愣,只見許輕狂抬手便將幾人手中酒壺拍翻,那人怒目竄起,卻被許輕狂身后冒出的侍衛抬手一個猛壓,按倒在地。眾人被這邊的動靜驚擾,不禁都靜默下聲,瞧了過來。只見許輕狂怒發沖冠的瞪視眾人大聲吼道:“本公主調配你們過來,不是讓你們在這喝酒悠閑的!明日就要去救人了,你們居然還在這悠哉,不想要腦袋了可以直說,本公主一定成全!”
眾人驚呆的瞧著一
身狼狽的長公主,誰也不敢出聲,他們都聽說了這長公主的厲害,這長公主可是將余遷一行人送上了斷頭臺,調派他們的時候也是,竟是威脅州府,誰要是敢許逆,怕定是人頭不保。眾人趕忙收拾東西,不敢再玩鬧。
憤然揮袖,憋著一肚子氣的許輕狂大步走入營帳中,屏退了眾人也懶得換這一身臟亂不堪的衣衫,合著衣就這么往只鋪了一層草席的床板上一躺。全身發酸的筋骨,終于能夠放松下來,滿是疲憊的身子頃刻間沉靜下來,困意襲來,許輕狂剛一閉目便已睡了過去。
頭腦昏沉困乏,可是卻總是思緒混亂睡不安寧,入夜已深,許輕狂只覺手上傳來微微刺癢,睜眼瞧去,竟是見昏暗的油燈下,一個模糊的身形坐在身側,低頭捧著她的手不知在做些什么。手臂不覺抽動一下,只覺傳來一陣刺痛,許輕狂瞬間清醒,坐起身來,不悅瞪去,卻是一愣,身側的人竟是莫空,滿身狼狽,雙腳都是污泥,一手正捧著她的手,一手捏著細針,抬著眼呆呆望她。
瞧見許輕狂被驚醒,莫空一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知曉她手中定是扎了倒刺,心中放心不下,便想趁著她熟睡之時幫她挑了去,可是卻不想她半途醒來,倒是讓他羞怯不已,握著她小手的手也不知該不該放。
昏暗的光線下,瞧不清莫空的臉色,只是能從他眼中瞧出他此刻的羞澀,許輕狂茫然低頭望去,才知曉原來他竟是在幫自己挑著手上的細刺,心中一暖,猶如蜜般甘甜。許輕狂輕輕露笑,白日里的疲憊也一掃而空,笑望他道:“在幫我挑刺么?”
莫空抬頭望她一眼又趕緊低下頭來,面上火熱只得低啞的恩了一聲。許輕狂將手抬至他跟前,滿是甜蜜的笑著,莫空微微一愣,瞧著伸手過來讓他挑刺的小手,胸口一敲,埋頭便專心為她挑起刺來。偶而聞見許輕狂的一聲悶哼,他不禁心中一跳,頓住動作,而后更是放輕動作。
昏黃的光亮照應在莫空好看的面龐上,映著半邊明亮,許輕狂呆呆望著他的面龐一動不動,他小心翼翼甚是仔細的只顧埋頭苦做,許久過后,手中的倒刺已全部挑出,莫空抬頭望她,瞧見那雙被油燈照的發亮的雙眸不禁心口跳的飛快,尷尬轉頭,問道:“還,還疼嗎?”
許輕狂抽回手來,輕輕用指按壓,而后笑著搖了搖頭,伸手將他的手拉過,問道:“你的手呢?要不要我幫你?”
莫空一驚,不由的就想抽回手來,可是卻被許輕狂緊緊握住,一時間耳根漲紅,出口的聲音也有些緊張的微顫:“先前干過不少粗活,手上倒是還好!不,不用!”
許輕狂依舊握著他得手不愿松開,這兩日心中已滿是疲憊,瞧見那些凄慘的場面讓她滿心都盈滿苦水,只有瞧著他時才讓她會一時望了煩惱,心中安定。瞧見他眼中的疲憊,許輕狂不禁擔憂問道:“方才又與孟大人研究洪勢呢?”
莫空點頭,抬眼卻有些一絲欣喜道:“不過已經想出法子了!”
“真的?”許輕狂欣喜不已,
只要能控制洪勢,這之后的事便都好辦了。
莫空點頭:“我們研究了一下周圍的地勢,中游之處有一座谷口,四周環山,谷中地勢較低,且離著河流不遠,可開鑿渠道將水勢風流緊谷口,再改道至下游,雖工程稍大,但是可避免日后洪水再泛!”
許輕狂重重點頭,她就知道他一定有辦法,這確實是個好辦法。可是,莫空卻突然沉下臉來,他心中還是放心不下,本就不應該讓她前來的,明日要去河堤處,更是兇險異常,他不能讓許輕狂去涉險,心中免不了就會因她分心,不由自主的便擔心起她的安危,她的確是個不凡的女子,行事魄力也著實讓人欽佩,可是,她是千金之軀,本就不應該親身來到這種危險的地方,有她在身旁,心中確實不由的便覺得心安,可是又不由的會擔憂不已,這種矛盾的心理他也不想再去理清,只是生生的折磨得他難受不已。
許輕狂見他面上陰晴不定,似乎有什么心事,便湊上前去,問道:“怎么了?”
莫空抬頭瞧她,望著她本是風光艷麗的面容如今卻是憔悴不已,秀美的絲發也是有些凌亂,卻依舊改不了她身上的光芒,終還是將心中擔憂道出:“明日,你還是不要一同去吧,那里甚是危險,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憂,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眼中的擔憂毫不掩飾,許輕狂朝他安心一笑,雙手握著他的手道:“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要去,我說了,我會輕功會照顧好自己的,明日去救援,官兵們都是冒著生命危險,我需得對他們負起責任不是?”微微低頭,掩住面上的羞紅,小聲又道;“況且,不在你身邊,我放心不下,若是你出了事,我會傷心死的!”
手中的大掌不禁一顫,許輕狂挑眉望向莫空,只見他呆怔的面龐趕忙閃躲,一時間又想逃離,慌忙出聲道:“天,天色不早了,公,公主還是早些休息吧!”
許輕狂瞧著他緊張的樣子不禁笑出聲來,打趣道:“做什么?我又沒有調戲你!你可是我汾國丞相,可是我將你從寺中帶下山的,自然是要對你負起責任的!”她曖昧湊近莫空,媚聲道;“怎么?丞相大人想到哪里去了?”
被許輕狂這般調笑一番,更是讓莫空手足無措起來,心中不由覺得悶郁,卻是道不清緣由,急急抽回手來,捏著細針的手差點扎著自己,慌忙朝許輕狂點了一下頭,便慌慌張張的跑出了帳子。
一路低頭快步朝自己的帳子走去,久久都不能平復狂跳不已的胸口,有些氣惱,有些煩悶,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本聽她道會因他的安危而傷心時,胸口似乎要炸開一般,滿腔的溫暖與甜蜜似乎就要將自己吞噬,可到頭來她竟是說是因為他的丞相身份,因為要負起責任。
難道她對他的關心,只是因為怕愧對與他么?到底哪句是玩笑話,哪句才是真話,他已經分辨不清了,明明自己不想再因她的言語亂了心神,可是卻還是忍不住煩悶,只因她的調笑戲耍而心中生悶,他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想要如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