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倪幸的粉紅。
李淺熱切的擁著他,眼淚也止不住的往下流。她也知道現在在楚天歌的府里,行事必要小心,可情緒這種東西也不是一時三刻能控制的了的,尤其面對的是她尋找多年的親弟,“冷靜”二字早不知丟到哪國去了。
花傾國的手摸到她那一身土黃色的衣服,突然縮了一下,就好像被什么燙到了。
“姐姐,你怎么穿成這樣?”
李淺也不想穿這身見他的,只是早上在皇上寢宮服侍齊曦炎用了一碗祛熱去毒的藥,不得不穿著內監服飾。而出來時又太著急,根本忘了換衣服之說。
她也不知該跟弟弟怎么解釋現在的身份,只好略帶調侃,“放心,姐姐沒那玩意可切。”
花傾國的臉頓時染上一抹紅暈,嬌俏柔媚的好想叫人咬上一口。他輕柔的嗓音道:“姐姐,我不是這意思,我就想問問你怎么變成太···…太監。”
太監之字確實不好出口,若她真的是男的,現在已是家門恥辱了。李淺嘆息一聲,把她怎么入的宮,入宮以來的經歷都講了一遍。幸好他們所在的位置四面全空,也藏不了人,自不怕有人偷聽。
她說的跌宕起伏,花傾國聽得心潮澎湃,聽到緊急之處,不時的掐緊手中羅帕,為那故事中人捏著一把汗。末了還加上一句,“姐姐·你講的故事太精彩了。”
李淺頓時噎住,看來他好像完全沒把她口中那個俠肝義膽,機智勇敢的英雄人物和她畫上等號。不過也怨不得他如此,她也不相信自己在幫齊曦炎登位時,是真的一心想著燕朝社稷,百姓安危。
“算了,你說說看你怎么進的風流閣,又成了小倌的?”
一提起這個,花傾國的眼淚又啪嗒啪嗒往下掉。那一日他在凈房門口等著李淺·可許久都不見她出來,便有些著急,正要趕回去找她,卻不小心和一個身穿錦衣的小男孩和小女孩撞上。
那兩個孩子一看就是貴家子弟,身后跟著惡奴數人。
那些惡奴,一見他撞了自家主人,立刻沖過來揪著他的脖領讓他給主人道歉。花傾國也是有幾分傲氣的,自不肯道歉,明明是那兩個孩子聊天沒看路,撞了他·為什么要他賠禮?
小男孩和小女孩也就四五歲年紀,卻早已學會了仗勢欺人,小男孩抬腿對著他的頭就是一腳。這一覺踹的他趴倒在地,頭蒙蒙的,有些發暈。
惡奴見主人動手,越發肆無忌憚,指著他大罵,“你個小雜種,敢撞花家的小郎和娘子,當真活得不耐煩了。”說罷·一頓拳打腳踢。
花傾國身體瘦弱,年紀又小,哪經得起這個。三拳兩腳下去便被打得昏厥。等他再醒來時已是次日一早·匆忙趕去凈房,早已人去房空,哪還有親姐的蹤影。
他心里惶惶,又加上挨了打,跌跌撞撞走在街上,有好幾次差點被路過馬車踩到。饑寒交迫之下就一直靠乞討為生,后來還被幾個地痞抓住賣到了小倌館。也趕巧那館的主人要離京,便把他帶了去·一路走過青州、潁州·最后在方城長留下來。他長得好,性子又柔·頗得館主看重,花了幾年時間細心培養·直到十五歲可以掛牌迎客。
館主生意做的頗大,燕朝十幾個郡城都有他開的館,在外地生意做好了,就又回到京都重開館院,買了一個原先叫楚香院的女妓院,改名為風流閣,依舊專做小倌生意。而花傾國也跟著回了京,到京里也不過幾月時間。
聽他說完,李淺終于知道為何自己翻遍了整個京都也沒找到弟弟,因為他根本不在這里。想到弟弟這些年吃的苦,越發不是滋味兒,心口也隱隱劇痛。委身男人之下,任人打罵,強顏歡笑······,做小倌的痛苦比妓女更甚。
若當年,她能沖出去,能跟著他一起,或許他也不會經歷這些。李淺懊悔不已,低訴道:“都是姐姐不好,姐姐沒有照顧好你。”
花傾國搖頭,“不怨姐姐,你尚且不能自保,又如何顧得了我,那怨就怨那薄情寡義的父親。”
說起來,這也是他們父親的錯,若他能善待娘親,他們就是有父有母的幸福孩子,又怎會經歷這些生生死死,悲歡離合。他們姐妹倆年幼離家,一個被逼做了太監,一個被迫當了小倌,這近十年快樂全交代在皇宮和妓院之中。這都是天底下最骯臟的地方,又有哪個能得著幸福?
“傾國,你放心,我一定找到那個負心爹爹,為母親報仇,也為咱們這十年辛酸和痛苦討個公道。”
“我也恨他。”他狠掐著手,指甲深深嵌進肉里。
怎能不恨啊,別家的孩子都吃飽穿暖,生活無憂而他卻從小被人責罵辱打,還淪落到與人賣笑,屈服于胯下。他也想好好活著,他也有自尊,他的身體也不是別人隨便碰觸……
看到他略顯猙獰的面容,李淺越發心疼,輕輕掰開他的手,為他擦拭劃傷的掌心。
“你可知道父親是誰?”她低低地聲音問。
花傾國垂頭,忽的神色一凜,“不過總會找到的,京都姓花的統共就那么幾家。”
李淺默然。是啊,他們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孩子,有些賬也到了該算算的時候了。
“我前幾日在風流閣倒是聽人提起過,祠部尚書花茂是個無良的,他曾休妻再娶,攀附權貴,為許多朝中大臣所不恥。”
花茂?李淺不由想起花仙兒和花繁多的那兩張臉,長得與她有四五分相似,若說沒有關系,恐怕也沒人相信。
“你且等著,若真查出來,絕不讓他好過。”
兩人正躊躇滿志的時候,突然有人咳嗽一聲,遠遠的臺階下楚天歌在對著這邊招手,“本侯要去用早膳,你們誰愿陪本侯一起。”
摸摸空空的肚子,李淺忽然覺得他也不是一無是處。
※
下午回了皇宮,果如她所預料的一樣,齊曦炎問她去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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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淺忙把準備好的理由奉上,“私查護城河塌陷的事了。”言外之意沒跟李我他們一撥。
齊曦炎挑眉,“那你查出什么沒有?”
“此事太深奧,一時查無頭緒。”一語推了個干凈。
“你猜測應該為何?”
李淺冥思苦想后得出結論,“細微可不慎,堤潰自蟻穴。
莫不是讓螞蟻蛀的?”
齊曦炎:“……”
他忽然覺得放任她一天到晚在外面跑,實在不是個事。
※
李淺已經盡力克制了,可對弟弟的思念就如京西泉的泉水一樣汩汩外冒,她依然頻繁來往于侯府與皇宮之間。
楚天歌這廝,說什么也不肯把傾國還給她,沒奈何只能讓他暫住侯府,而她隔三差五就得去一趟,和他磕半天牙才能見到弟弟。
去的次數太多,便難免有閑著沒事干的人,想象其中意味兒。
猜測版本一,李大人和楚侯爺兩清相悅,想斷了袖子。
猜測版本二,李大人喜歡楚侯爺,而楚侯爺卻看不上李大人,反倒對府里新買的小倌佳玉情有獨鐘,李淺氣不過,每每到侯府尋釁,妄圖以暴力使楚侯屈服。
當然這一版本也不是沒有絲毫根據,在第一百零一次與他談崩之后,她終于安奈不住,在出門時踢壞了邊角門的門檻。被好事者看到,便有了暴力傳言。
被別人傳斷袖之事,李淺心里很是窩火。楚天歌身份尊貴,卻并沒在朝廷擔著要職,她也不怕被扣上私交朝臣,意圖不軌的大帽子。但與他牽在一起,總覺心里不舒服,就好像她是條鮮魚,卻偏偏和只賴貓放在一塊。
不過楚天歌也沒討了好去,聽說他和男人玩斷袖,盛昌長公主當即帶著一隊娘子軍殺到侯府,大棒子掄頭掄腦的就一頓亂砸,據說打得他十天半月都下不了床。
對此李淺頗為滿意,對那位從未謀面的長公主敬仰之心越發深厚。也因為此,有很長一段時間她要在臥室和他碰面。可即使不能行動,也絲毫不影響兩人間的交鋒,火藥味兒依舊濃郁。
這一日在侯府因花傾國的歸屬問題,又和楚天歌吵了一架。她問他為何跟自己過不去,死扣著一個小倌是什么意思?
楚天歌揚著一張很欠扁的臉,對她笑得春花燦爛,“你猜,猜對了,我就告訴你。”
李淺無語,心情瞬時壞極,若不是顧慮著傾國在他手里怕受刁難,早一拳擂過去了。出了侯府大門,心里依然覺得憤憤的,緊緊咬住自己袖子,就好像那是楚天歌的肉。
男人嘛,就要像沈致一樣的才可愛,若像了他,只會頻頻鍛煉她的牙齒。他的出生,就仿佛為了驗證她的牙口夠不夠鋒利,咬人夠不夠狠絕。當然,前提是她能有機會咬的到他,否則只有自己咬自己的份。
正運著氣呢,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接著車夫低沉地聲音道:“大人,前面有官員儀仗經過,要不要閃避一下。”
“幾品官?”李淺冷聲問。
她是三品,又是皇上面前紅人,燕朝上下需要她回避的人還真不多。
“看不出來,不過看人數,官位應該不小。”
這一句倒是勾起李淺的好奇心,還不到下朝時間,這是誰在大街上擺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