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加班到很晚,舒景容自辦公室出來,經理辦公室也正巧關燈,楊子華拿著外套和她在門口不期而遇。
“經理也這么晚才走?”
“嗯。這么晚,我送你。”
“啊,不用,我自己開車來的。”
“我想起來,車子送去保養,介意我搭個順風車?”
舒景容不好拒絕。
兩人剛到電梯前,電梯上行停止,小朱自里面出來:“咦,你們這么晚?”
小朱說落了東西,轉頭又道:“小舒,你有開車來上班對不對?你能等我一下,順道送我么?”
舒景容笑著應下,于是她成了這兩人的司機。
小朱和楊子華坐在后座,小朱性格還算活躍,和楊子華開著玩笑說著話,車里的氣氛還算融洽。
舒景容專心開車,將小朱在路口放下,楊子華說要不要換他來,天晚,擔心舒景容疲勞駕駛。
舒景容之前有車禍的經歷,陰影一直都在。接下去的路況又是事故多發地帶,也就沒再堅持。
車子重新啟動,舒景容笑:“小朱還挺活躍的。”
楊子華低低的嗯了一聲,不接話。
舒景容悻悻的不好再說什么,楊子華將她送到韓澤越的高檔小區門口,看著小區,轉向舒景容:“這里的房價不便宜。”
舒景容點頭,楊子華又道:“我說這話可能有些不適當,但……”他頓了頓,看著舒景容道:“我也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但你還年輕,可以選擇不一樣的路。”
舒景容乍一聽,有點怔,但隨后扯了扯嘴角,無所謂道:“你說得對,可以選擇不一樣的路。你同樣也說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我已經做了這個選擇……”她頭微微低著,她也想離婚,想和他撇清關系,可是……
楊子華眼里流露出失望,還有一些別的情緒,舒景容沒有再說下去,笑了笑道:“需要送你回去么?”
“不用了,很近了。那,早點休息。”楊子華朝她揮了揮手,轉身而去。
舒景容立在原地,仍舊是微微低著頭,像在思考著什么。
楊子華誤會她當了有錢人的情人!她沒有解釋!
車開進車庫,自電梯上樓。家里仍然漆黑一片。她拿鑰匙開門,怔怔的站在門口,許久才邁進去。
這就是她每天加班到很晚的理由!
只開了一盞小燈,她打開冰箱,拿了瓶酸奶。
韓澤越搬出去之后,鐘點阿姨照例每天都來,照例幫她把冰箱填充得滿滿的。
她洗過澡,又下樓來,坐在沙發上開了電視。
燈光很黯,她窩在沙發里,扯過一旁厚厚的毛毯將自己裹緊。
她每晚都是在沙發上睡的。連她自己都想不清楚,明明可以搬出去,就在公司附近租一套房子也是可以的,可她就是寧愿回來這里,寧愿蜷縮在沙發上。
有些事情便是如此,倘若一直不曾想過,這樣也就這樣了。可一旦想過,一旦重新出現過,就再難割舍。
和韓澤越分開之后,她試圖忘記,借項嘉樹來轉移注意力,三四年之后,又找了陳涵。她以為可以把韓澤越放在心底最深處塵封住,她也照樣能過自己的生活。她也一直都那么過下來了,可卻萬萬沒有防備,韓澤越一出現,她筑起的城墻就土崩瓦解了。
夜,靜寂得怕人。電視的聲音調大又覺得吵,她擁著毛毯發呆,便又想起中午的時候遇見韓澤韓澤的情景,他面無表情,儼然將她歸為陌生人一類。
不是不難受!心像被攥著一般。她起來倒水喝,杯子端過來,沒放穩,她手忙腳亂去扶,便見茶幾上的煙灰缸里,盛著半盒煙頭。
很多都是只點燃,就被掐滅,長長的擠在煙灰缸里。
她以為看錯,打開了客廳的大燈。
沒錯,瓷白的煙灰缸里,的確就擠著許多未抽完的煙。
韓澤越搬出去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鐘點阿姨每天都來,不可能放任煙灰缸這樣不管。
韓澤越回來過?
她把家里的燈都打開,神經質一般的東翻西找。臥室她去過了,洗了澡換了衣服,里面沒人。客廳餐廳廚房,一目了然,沒有人。
陽臺沒有人。
她站在書房外。竟覺得一顆心擂鼓一般。
她暗罵自己沒出息,韓澤越和別的女人不清不楚,韓澤越從來也沒說還愛她,是她自己說要離婚,要分居,為什么到最后,她還這樣沒出息的期盼著他會在家里出現?
出現了又如何?
她像泄了氣的皮球,回到沙發上坐著,抱著毛毯,時不時的向書房瞥一眼。
一直到凌晨三點,里面也沒人出來。
最后沒忍住,舒景容敲了敲書房門,推開去,里面冷然一室。
本周祥城最大的新聞,莫過于徐佳姿被星悅冷藏的消息。
事情的起因誰都不清楚,媒體報道得也不夠細致。星悅單方面和她解約,新聞鬧得沸沸揚揚。
徐佳姿接受采訪時說,她一直就看不慣星悅的處事方式,也正打算換個東家。很大方開朗的模樣。
媒體開始猜測,她會和哪一家簽約。可從各家娛樂公司傳來的消息,卻讓人很震驚。
祥城有名的數家娛樂公司,包括國內有名的幾家娛樂公司,都明確表示近期不會簽約徐佳姿。
媒體初步猜測,徐佳姿得罪了人,被雪藏了。
而同步,韓澤越也被狗仔采訪。畢竟之前曾經傳出過徐佳姿和韓澤越的緋聞。破天荒的,一向低調的韓澤越竟然接受了采訪。
舒景容在小朱的慫恿下,午休時間打開了網頁。韓澤越風度翩翩站在一堆記者前面,十分淡定的開口:“徐小姐曾是啟思廣告的代言人,除了工作,我們沒有別的關系。另外,對于之前報道我和徐小姐緋聞的蘋果周刊,嘉譽保留追究權利。”
翻臉不認人!韓澤越和徐佳姿之間到底鬧了什么矛盾?徐佳姿和沈逸還沒有斷干凈,韓澤越怒了?這一切是韓澤越幕后策劃的?
舒景容坐在電腦后面發呆,楊子華走過來也沒發覺。待感覺到陰影抬起頭來,楊子華臉色有點沉。
“跟我來一趟!”楊子華丟下話,轉身進了辦公室。
小朱倒水回來正巧碰到,問舒景容怎么回事?舒景容搖頭,楊子華臉色非常難看。她入職這半年的功夫,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的臉色。
忐忑不安的進到辦公室,楊子華示意她關上門,將百葉窗也拉上,之后卷宗往她面前一甩:“舒景容,你近段時間怎么回事?這么低級的錯誤,你帶腦子來上班了嗎?”
楊子華向來嚴厲,但大多時候對事不對人。說出這樣嚴厲的指責的話,也難怪要讓舒景容把門和窗簾都拉起來。
舒景容被罵得一怔,但她情緒管理還行,沉著心將卷宗接過來,正是她上呈的關于桓山案子宣傳的物料申請。
上面的一份價格被圈了出來,落墨很重。看得出來,審核的人看到這里,十分不滿。
舒景容想起那天在做這份表格的時候,就曾對這個價格有疑議,小朱當時和她說,小許他們調了價,但沒有通知到舒景容。然后舒景容信了,做到了表格里。
她低了眸子:“對不起,我沒有檢核到位。我馬上重做一份送進來。”
楊子華靠在椅子上,雙手按著額頭:“我想你近期的狀態不太適合再跟這個案子……”
“經理。”舒景容為自己爭取:“這個案子的初步方向是我這邊定出來的,后續假手他人的話,風格理念側重點都會有所不同,和天創的磨合需要時間……我保證,以后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
楊子華也覺得自己沖動了,為什么沖動,他也說不上來。上次送舒景容回家時,她明明說得很清楚,她就是那樣的人,并且也不打算改變,他向來理智,應該拂一拂衣袖,可心里卻始終有一股氣下不去。
舒景容趁著他沉默的間隙,抱起卷宗道:“那我先出去改這份案子了。”
出來時,小朱候就在門口,正和另一位同事說著什么,兩人的話題枯燥而莫名其妙。舒景容心里有數,卻半點都沒表露出來,一如往常的模樣坐到位置上。
小朱靠過來:“經理朝你發火了?”
“案子出了點問題,他不高興也是正常。抱歉,我需要盡快做好這份。”舒景容不表露,但不代表她對眼前的人還有好感。
晚上照例睡沙發,關于職場上的那些事,她自認有能力去應付,但卻也覺出來煩。枕著頭翻來覆去睡不著,爬起來找了瓶紅酒,自斟自飲,便又想起徐佳姿近期的遭遇,隱隱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喝了酒倒是睡得好些。只迷迷糊糊中,做了個夢。夢里也是冬天,祥城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雪,滿地的雪白。她在雪地里打滾,之后被人抱住,凍得冰涼的唇上傳來溫熱的觸感,那股溫熱引人入勝,她不斷的探求著,一點一點,便覺身下的雪地都要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