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熟的程駿, 溫柔聽話的象個孩子。她輕輕地撫著他被汗?jié)竦念^發(fā),滑滑的,黑黑的, 每一根都很有型, 每一根都透著令人心動的魅力。
她靜靜地坐在他身邊, 聽著他均勻的酣聲, 看著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 那副唇線張揚的很有個性的唇,終于沒有忍住,俯首, 偷偷地,將自己與異性間的第一個吻, 落在了那張唇上。
心驚驚的, 酸酸的。陸瑤象逃跑似的躲進了自己的臥室, 為剛剛的那份魯莽,恨得咬牙。
數(shù)年前, 第一次在柳宇凡家里見到程駿時,他那帥氣的一個呼吸,已讓她神魂顛倒,甚至很有一段時間,他成了她無數(shù)個夢中的主角。
但是, 她知道, 在她的生命中, 程駿, 永遠只是一個匆匆的過客。
第一次跟著柳宇凡走進他們的家, 盡管柳宇凡什么都沒說,她也什么都沒問過, 但是她已明白,她不屬于他們的那個世界。
中國,是個極重身份和門第的民族,盡管很多人都說不在乎,但是又有幾個人能真正跳出那個俗成不變的思想觀念。
即使他本人可以不管不顧,那么他的家人呢?誰會接受一個單親家庭無任何社會背景的女孩!
這一生,陸瑤以為她與程駿的交際,在跨出那幢莊嚴的別墅時就結束了,卻沒想到,數(shù)年后,他們會在美國再次遇見。而且,還那么的巧,她做了他的室友。
明白兩人身份差別的陸瑤,將程駿深深地埋藏在自己情感的深處,盡量避免一切會與他擦出火花的舉止,小心翼翼地相處,卻還是不知不覺地沉淪。
那一次,她放學回家,卻在臨近家門時,看到程駿從車上擁著一個身材嬌美的女子下來,走向他們的居處,她的心,霎時痛得讓她額頭直冒冷汗。
那天,她借故沒有回去。程駿后來打電話,說她未婚妻來了,從國內(nèi)來看他,希望跟她一起共進晚餐。
陸瑤的胃,痛得讓她滾在同學的床上,額頭冷汗直流,但是接起電話,她依舊笑的輕松,還伴著同學宿舍里幾個人的笑聲,道出了她的祝福。掛上電話,她將自己裹在被子里,哽咽著,讓嗓子都哽出了血,吐了一整晚。
戴婧在美國呆了半個月。
陸瑤正好跟著教授去了華盛頓,在一家投資公司實習了一個月。
回來的時候,人瘦了一圈。
正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的程駿,看著拎包進門的陸瑤,眼睛頓時瞪圓,看著她,象個陌生人。
“天,陸瑤,是你嗎?”
“你還沒吃飯吧,我去做。”陸瑤爽爽地笑笑,壓著心底的酸,將手里的行李扔在地上。
程駿的手,象鉗子一樣,夾得她胳膊疼。
“混蛋,你這一個月做什么去了,有沒有吃過東西。”他將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眼里的心疼比驚詫多。那一瞬,陸瑤突然鼻子一酸,沒有忍住,撲進了程駿的懷里,將大把的眼淚灑到他白色的襯衫上。
程駿慌慌地輕撫著她的背,輕聲的哄:“發(fā)生什么事了,別哭,慢慢說。”
陸瑤離開程駿的懷,抬手抹掉臉上的淚,笑了:“回來的感覺真好,那個公司,全是白皮膚的人,看誰都兇巴巴的,見到自己的同胞,真好。”
程駿眼里的疼惜,漸漸地黯淡,看著陸瑤臉上的笑容,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程駿和瑤雖然同居一室,很多時候,他們之間都沒話。
程駿總是很忙,不在家的機會比他們相處的時間長。但是只要他在家,只要陸瑤在客廳和廚房這些約定的公共區(qū)域內(nèi)活動,程駿肯定會在這兩個區(qū)域的某一個位置出現(xiàn)。
有時候,陸瑤做飯,程駿便捧一杯水,坐在餐桌前,隔著中間那道透明無摭的玻璃,靜靜的看著她,看著她每一個從細到粗,從小到大的動作,整個過程,一絲不拉地看進眼里。
陸瑤的身體原本就不胖,再加上從華盛頓回來后瘦了一圈,整個人,戴上圍裙,嬌小的象個孩子。
看著她在廚房里轉來轉去的忙,有幾次,程駿都不忍心地去幫她,結果卻被陸瑤連搡帶推地趕出來。
索性,他就坐在外面看,看得心里軟軟的。倒不是他很喜歡吃陸瑤做的飯菜。相反,外面的餐廳做的中國菜,比陸瑤的手藝好不知多少倍,但是他喜歡看她小小的身影在廚房里忙碌的感覺,那種特別的濃濃的家常味,那種濃濃的親人的感覺,他做夢都想得到的生活,是他與她相處時,最讓他享受的。
寒假的時候,柳宇凡從溫哥華回來,三個人的家,一下子熱鬧起來。程駿從不來都沒見過那么開心的陸瑤,跟柳宇凡在一起,似乎永遠都有說不完的話,其實他不了解,在陸瑤的心里,陽光般俊朗的柳宇凡,是豎立在她生活中的一面旗幟,看到他,莫名其妙,就會想到快樂。
因為沒有課上,乘著寒假的時候,陸瑤打了一份零工,每天到一家雜志社去做錄入。工作是計數(shù)制的,按勞取酬。陸瑤便全身心的投入,希望可以多賺一些,于是。每天,很早出去,中午幾乎不休,只是雜志社從不讓工人加班,下午的時候,柳宇凡在雜志社門口等她。
“你想帶我去哪?”坐上柳宇凡的車,方向卻不是回家的路。
柳宇凡看著陸瑤臉上的緊張,調(diào)侃地笑笑:“去一個只有我倆的地方。”整天都是三張面也相對,柳宇凡心里有話,想對陸瑤說,可是總也沒有這樣的機會。
陸瑤說你就鬧吧,小心你大哥把你抓回去。
柳宇凡依舊陽光的笑笑:“我是大人了,他還管我呀。”
車子出了市區(qū),馳上了高速,一路疾行,都是陸瑤不熟悉的景色。她頭歪在坐椅上,半閉著眼養(yǎng)神。柳宇凡便放慢了車速,將坐椅給她放躺了些,瞅著陸瑤的臉,眼波里會是溫柔。
陸瑤就笑他:“小心前面,當心碰到護欄。”話才剛落下,柳宇凡的車子果然好巧不巧地撞在了護欄上,好在車子速度慢,人和車都沒有損失。
柳宇凡便故意咬牙,虛張聲勢地要捏她的脖子。陸瑤笑得就更兇,一口唾液涌上來,她嗆了一下,咳嗽起來。柳宇凡軟綿綿的拳頭立刻換成了輕柔的手掌,那一刻,他也沒想什么,便順著陸瑤的胸口輕輕的撫,是怕她嗆得太厲害,其實嘴唇都紫了。
但是陸瑤的心卻一陣狂跳,他撫順的位置,正好是她剛剛發(fā)育成形的圣女峰,女孩子最神圣也最敏感的地方。
于是,一個巴掌,在柳宇凡的手還沒來得撤離的時候,已落到了他的臉上,那張白皙的臉上,立刻出現(xiàn)了五個指印,緊接著,紅成了柿子。
兩個人,面對面的坐在車里,一個眼波里全是憤怒,一個眼波里全是哀傷。
整整一路,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直到他們到了那個目的地,原來是一個很大的湖泊,冬天凍了,兩人走在僵硬的河床上,陸瑤想著心事,柳宇凡跟在身后。不知走了多久,突然背后一聲巨響,陸瑤回過身,柳宇凡去正拍著手上的灰土。、
“你干嘛?”陸瑤臉上瞅著柳宇凡,河面上,一塊剛剛落上去的大石頭,在堅硬的冰央上,留下了一個坑洼,濺起了一層冰屑。
柳宇凡咧嘴一笑,白凈的臉上頓時顯出陽光般的溫暖,使得陸瑤心頭一顫。他拍拍手,移開目光:“我要不弄出點動靜來,你都忘記了還有我這個人的存在。”
太靜了。
陸瑤知道,她的心事又飄遠了。的確,剛剛,她是忘記了身邊還是有他這么個大活人的。
“我們要去哪里?不會在這么冷的地方轉一還在吧?”外面的風很冷,每一絲都似要鉆進人的肌膚深處去似的。
柳宇凡麝皮的棉茄克,但陸瑤的身上卻依舊是她穿了N個冬天的棉衣。雖然顯得舊了點,也不怎么保暖了,但是她喜歡那個款式,喜歡紅紅的顏色。
更主要的是,這件衣服是媽媽買的。
那個冬天,為了不再讓她的手腳凍腫,媽媽偷偷去賣了血。所以,穿著這件棉衣的時候,陸瑤總是覺得媽媽就如影隨行的在身邊。
“我們?nèi)荆艿氐赖拿绹又揎L味。”柳宇凡的目光稍稍的在陸瑤的身上停了一下,嘴角的笑還在繼續(xù),人已經(jīng)開始前行。
陸瑤從來沒到過美國的農(nóng)村,一見才明白,美國的農(nóng)民,并不象中國人那樣,大冷的冬天,燒一盤土炕,然后燉一鍋肉,然后大家圍坐在一起,熱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