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膳,孟慕晴在宮女和飛茗的陪同之下來到了端貴妃所住的靜安宮。
端貴妃生性淡泊名利,從不喜歡奢華,所以雖然是貴妃之尊,宮內的侍女和擺設卻不如一個小小的貴人。
走進靜安宮,孟慕晴第一眼便看到一襲白色紗裙,墨發輕挽正在護花的女子。
“見過貴妃娘娘!”孟慕晴上前,端莊的行了個宮禮。
女子默默地注視著眼前的盆景,手里的剪刀緩緩地朝著一片有些泛黃的葉子伸了過去。
“咔嚓”細微的聲音之后,葉子飄然而落。
“起來吧!”端貴妃直起身,目光灼灼的掃了眼孟慕晴。
不錯,舉止大方,臨危不亂,倒也符合塵兒的性子。
“謝娘娘!”孟慕晴聞聲謝恩,再起身。
端貴妃生的慈眉善目,在充滿了爾虞我詐的皇宮內院之中,她置身于外。只是在她前世,得知高塵戰死沙場的消息后,曾經端莊高雅的貴妃,一夜間成了孤苦無依的可憐母親。
“坐吧,在我這里不用拘禮。”侍女奉茶,端貴妃親自遞給她,可見她有多重視。
“謝娘娘!”孟慕晴雙手接過茶盞,心里更加喜歡這個不擺架子,不盛氣凌人的端貴妃。
說話間,正好遇見前來向端貴妃請安的高塵,乍見她二人坐在一起,高塵怔愣了下,隨后行禮請安:“兒子給母妃請安,母妃身體萬安。”
“可算回來了,起來吧!”兒行千里母擔憂,這話說在端貴妃身上在正確不過。
不過隨駕出巡數月,端貴妃就已經無數封書信通往孟府。
“母妃,您要見她怎么也不跟兒子事先傳個話。市井家的女兒,只怕讓您笑話了。”
市井家的女兒?
孟慕晴看著高塵,原來在他心里是這樣想自己的。
粗野,不識大體,有損皇家威名。
惱怒的孟慕晴猛然起身,胸腔莫名的怒火,讓她忽略了眼前的端貴妃,直接對著高塵吼了過去:“對,三教九流,我是最底層人家的女兒,如不了你五皇子的眼,不打擾您和貴妃娘娘敘舊,草民這就告辭。”
其實,高塵不過是試探母親,是否看得上孟慕晴,故而如此一說,卻沒料到,惹來她心里如此不快。
孟慕晴也在為沖動之下說出來的言語,而頓覺尷尬。大抵是因為幾日來兩人的關系,她竟一時忍不住自己的脾氣,才在端貴妃面前胡說一番。
“孟姑娘,別聽塵兒胡說,他可在乎你了。”端貴妃做著和事老,孟慕晴也正好順著臺階下了。
“慕晴唐突了。”孟慕晴微微屈膝行禮,眼睛帶著火花掃過高塵。
端貴妃又和她說了會話,在安葉來找孟慕晴之前,回了寢宮換衣服。
“孟姑娘,太后宣您覲見。”安葉對著高塵行了禮,方才對孟慕晴說。
“知道了,先下去吧!”高塵擺了擺手,望著孟慕晴說道:“初入宮中,你身份特殊,太后早已知曉,不如我陪你一同前去如何。”
在皇家,這晨昏定省總是免不了。
“不用,我有安葉和飛茗就行!”孟慕晴心中還有些賭氣,怎愿意和他一同去見太后。
“不得胡鬧!”高塵沉了沉臉,太后可不比自己母親,那么慈眉善目。笑臉之下,是一顆算計的心。
太后這般召見她,想來也是長安郡主在她面前說了什么。若孟慕晴一時不慎,都會被扣上莫須有的罪名。
“你……”被他如此厲聲呵責,孟慕晴頓覺臉上掛不住。
不過,看他眼中透著關心,她也就懶得說什么。
有他在身邊,至少別人不敢拿她怎么樣。至于前世就不喜歡自己的太后,今生她也沒指望她能喜歡自己多一些。
端貴妃換好衣服出來,高塵立刻上前攙著她的手臂,母子二人說著笑,畫面和諧得不忍破壞。
到了慈寧宮,太后端坐在主位之上,皇后則坐在她右手邊,慕菀菀和孟水筠則坐在一旁。唯獨長安郡主,坐在太后身邊,顯然十分得寵。
長安郡主見孟慕晴和高塵母子一同出現在慈寧宮,心里恨得至牙癢癢。可一想到父王的話,硬是將心里的怒火給壓了下來。
沒事,既然入了宮,總有整死她的機會。
孟慕晴選擇性的忽略一些人,對著太后和皇后行了個大禮。
“商賈之女孟慕晴,參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免禮平身!”尾音緩慢而清揚的拖著,太后描繪得漂亮的眼睛打量著孟慕晴。“抬起頭給哀家看看。”
瞇起漂亮的丹鳳眼,太后目光深遠。
到底是怎樣一副美人胚子,攪得孫子連有著郡主身份的墨玉都不要。
孟慕晴聞言抬起頭,太后的那雙眼睛令她猛然心里一驚。
這樣的眼神,前世她見得太多了。每每如此后,她總要出一些岔子。
原來,太后還是想前世一樣,那么不喜歡自己,孟慕晴心里無奈的自嘲起來。
“果然長得漂亮,難怪連我的兩個皇孫都讓你給迷得神魂顛倒。”太后越說聲音越輕,甚至還透著淡淡的冷意。
孟慕晴連忙垂下頭,一副惶恐的模樣說道:“太后娘娘您嚴重了。民女并未做過任何出格之事。”
迷得神魂顛倒?
看來孟水筠是來告狀的,殊不知高湛貪圖的不過是孟家的家產。
至于高塵,他也是清醒的很。
“沒做過出格的事?”長安郡主語氣微微揚起,冷笑一聲后說道:“你也好意思這樣說,那日在行宮,是什么人從你院子里飛墻而出,別說你不知道。”
此話一出,眾人一陣驚覺,孟慕晴沒料到長安郡主居然監視著自己。
長安郡主忽然而來的一句話,讓四周像炸開了鍋一樣。高塵早就料到太后會為難孟慕晴,這個時候,他若不開口,只怕孟慕晴也難招架下去。
“皇祖母,孫兒此次從蘇州回來,可帶了不少蘇州當地的布匹和刺繡,已經命人給您送來了。”
“是嗎,還是塵兒想著哀家!”說完,太后責備的眼神一掃坐在椅子上的孟水筠和慕菀菀。
同樣都是皇子,同樣都是娶妻,二者的分別怎么如此巨大。
東西呈了上來,兩箱子的布匹和刺繡,看的太后心里高興極了。
皇后也頗為喜歡,摸著細軟的料子,笑著說道:“母后,看來得送去內務府,務必讓他們在三皇子側妃儀式上替您做一件漂亮的袍子。”
端貴妃本是無欲無求之人,聽著皇后這么一說,也只是多了句嘴,問道:“良辰吉日可已選好?”
“尚未確定,內務府正在算日子。”太后對端貴妃這個兒媳婦也算滿意,言語之間就沒有那一層疏離。
孟水筠還在為那日的事情事情惱怒,一門心思的只想讓孟慕晴丟臉,讓她明白何為身份。
心思一轉,她嬌笑著說道:“妾身聽聞五月初三乃今年最好的日子,不如側妃一事,就定在那日如何。”
孟慕晴臉色微微變了變,孟水筠可無時無刻不想看自己笑話。
選在她及笄那天行側妃禮,不就是想讓自己難看嗎?
“既然如此,甚好!”因為孩子的關系,太后也頗為喜歡孟水筠,對她的提議一口允了下來。
“謝太后娘娘!”孟水筠心里那個得意呀,挑釁的看著孟慕晴,那日她作為娘家姐姐,可是一定要出席。
只要一想到她日后見了自己,處處得跪拜,她心里就一陣暗爽。
見了太后,孟慕晴借故離開,回到晨陽宮的墨菊軒,高塵也跟了過來。
見她一臉微怒,他沉聲說道:“怎么,還在為我今日早上的話生氣?”
孟慕晴搖搖頭,她氣的是孟水筠,明知五月初三乃她生辰,還刻意提出那日舉行側妃禮,那不是故意讓自己難堪。
“那是因為孟水筠了!”既然不是自己,那必然就是孟水筠。
若他沒有記錯,五月初三,乃她及笄之日。對一個女子而言,及笄非常重要,代表著從那日起,她不再是個懵懂無知的女孩,也表示著可以有人上門提親了。
轉瞬間,腦海里浮現出高湛那日在孟府對她說的話,高塵心里竟有些雀躍。
如此一來,高湛只怕沒有機會來參加她的及笄之禮了。
“放心吧,有我在,誰敢讓你難堪。”似是做出決定終身的承諾,高塵目光深邃的望著她。
被他看著有些心慌,孟慕晴急忙岔開話題,戲虐著道:“如此深宮內院,不靠你,我還怎么生存。”
前世,就是沒有靠山,她才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
今生,說她宮心計也好,說她無恥也罷,總之只要家人平安,什么都不重要。
及笄之日迫在眉睫,而孟慕晴始終忘不了孟水筠臉上得意洋洋的笑容。如今,她不過是個夫人,就如此顯擺,待禮成之后,指不定會如此張揚。
夜晚,就在孟慕晴正準備安寢的時候,安葉端著一個瓷盞,清脆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孟姑娘,主子讓我給您燉了燕窩粥,說是吃了睡覺會比較安穩。”
已經走進內室的孟慕晴,停下脫衣的動作,走到門口打開門:“放下吧,我待會再吃!”
“孟姑娘,燕窩粥要趁熱吃,否則就沒效果了。您快些吃,吃完了奴婢再端回去。”安葉一邊走進屋內,一邊提醒著。
見她如此迫切的要自己吃,孟慕晴的心,一下提了起來。
她不會是在粥里做了手腳吧!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飛茗等會會來,我讓她收拾就好。”
“那好,奴婢先下去了!”安葉對她點了點頭,然后就退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