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邸時,孟慕晴的臉色尤為難看。
“他故意派人將我擄走,就是想引你出現(xiàn),好在人前把這事公開,傳入高湛耳朵里,他知道高湛不會坐以待斃,會想辦法將線索清除,而你更不會眼看著高湛為所欲為,到時候,勢必會交手,一旦你們兩人撕破臉,京中局勢就會亂,這樣,正中他的下懷!”她抬腳踏入前廳,口中還不停分析著星羅爵炎今日的舉動,越想越覺心驚。
“推測得不錯,”高塵面露贊許,“只是有一點你說錯了。”
“哦?是哪里?”她的推測理應全對才是啊。
孟慕晴有些疑惑,歪著頭定眼凝視他,等待他解惑。
“呵,你以為我府中的動靜三哥會一無所知?”高塵忍不住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她怎能露出如此可愛的一面呢?
“額!”對哦,星羅爵炎上次曾說過,要想知道案子的隱情,就會驛站找他,高湛親耳聽到這事,肯定會派人嚴密監(jiān)視五皇子府的一舉一動,得知她被擄,哪還坐得住?
“他是有意帶我離開驛站,出現(xiàn)在人前,為的不止是引出你,還為引高湛前來,在他面前說出這件事。”如此一來,倒是能解釋得通,“可他要想說的話,上回為何不坦然直言?”
非要等到今天,鬧出這么多的動靜,不是多此一舉嗎?
“先讓人心緒打亂,再以誘餌誘之,更易讓人失去冷靜。”高塵耐心地解釋道,“更者,他幾次提及麾下從屬乃目擊案發(fā)經(jīng)過之人,我未放在心上,今日之舉怕也存了些警告、挑釁。”
孟慕晴倒抽了一口涼氣:“他想把你和高湛戲弄于鼓掌中?”
好歹毒的心腸!一個能隨意掌控他人心思的家伙,有多可怕?
擄走她是計劃中的一環(huán),挑逗她是專程做給高塵看,他的一言一行全都是算計,這人的心思究竟有多重?
“正是。”操控全局,且不容棋子做出反抗,從某種立場而言,此人倒是個人物,高塵眉宇間掠過一絲贊賞。
“你該不會在佩服他吧?”孟慕晴眼尖的瞧見他的異樣,不由問道。
“若在亂世,他當是一方豪杰。”高塵贊嘆道,評價不可謂不高。
孟慕晴揉了揉額心:“豪杰?我不這樣覺得,就這樣滿藏算計的人,誰敢追隨?不怕往后被他賣了,還為他數(shù)銀票嗎?”
“但番邦之人,信奉強者為尊。”這亦是星羅爵炎能在星羅站穩(wěn)腳跟,且得盡各小部落擁戴的原因。
番邦被大陽力壓多年,心中積怨,迫切的想要一個強者帶領他們推翻大陽,從而坐擁天下,成為人上人,比起一位仁義的明君,他們更缺的則是星羅爵炎這樣的梟雄。
“反正這種人我只想避而遠之,最好一生都別和他扯上關(guān)系。”孟慕晴一臉謝之不敬,她打從心底厭惡這種家伙。
“此言在理。”高塵含笑點頭,“我會在你身邊加派人手,謹防他再騷擾你。”
“就怕防不勝防啊。”想到今日被擄走的經(jīng)過,孟慕晴露出一抹苦笑,“府中護衛(wèi)不少,且有隱衛(wèi)坐鎮(zhèn),不照樣被他調(diào)虎離山得手了?”
只要他有害人之心,再加上那縝密的心思,防范是徒勞的。
“今日之事,乃隱衛(wèi)失職。”高塵神色微淡,有些不滿隱衛(wèi)輕易中招的事。
“也不能怪他們,”孟慕晴從他的話里嗅到了些危險的意味,忙替隱衛(wèi)說情,“他們發(fā)現(xiàn)有人擅闖,故而出手阻撓,這是人之常情,誰又會想到,星羅族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就連她,不也沒察覺到嗎?
“這些都不是理由,”高塵拒絕接收任何辯解,卻又不愿同她爭執(zhí),便將話題轉(zhuǎn)開,“我命人為你燒水,伺候你沐浴。”
“誒?”為什么?這才是白天啊。
“我不喜你身上有別的味道。”尤其是其他男子留下的。
或許她無所察覺,她身上有星羅爵炎留下的淡淡香氣,味道雖淡,但瞞不過他。
言罷,高塵徑直出了屋,吩咐下人去火房燒水,送去新房。
孟慕晴反映過來后,不自覺笑了。
這人,是在吃味嗎?
她巧笑嫣然,一股甜意在心窩蕩開。
下人麻利的備好熱水,搬來屏風將房中的木桶擋住,悠悠特地在水面上撒了些采摘的新鮮花瓣,把嶄新的衣物擱在木桶旁的矮凳上。
“我去書房,你慢慢收拾。”高塵并未進門,而是在門外止步。
他們雖是夫妻,但未行拜堂之禮,該守得規(guī)矩還得嚴守,不可越魚池一步,即便他很想親近她,但他卻甘愿為她隱忍。
“好,我待會兒就過去。”孟慕晴甜甜一笑,伸手把門合上。
褪下衣衫,將身子沒入水中,水溫溫熱,恰到好處,舒坦得叫她不自覺發(fā)出一聲嚶嚀。
剛步下臺階的高塵耳廓一動,腳竟舍不得邁開了。
這一刻,他真不知該痛恨自己高深的內(nèi)力,還是該慶幸。
心潮徹底亂了,腦中竟不自覺浮現(xiàn)了她衣衫盡褪,坐于木桶中,香肩外露的場景。
不能再想了!
高塵忙運氣一周天,強行將體內(nèi)的燥熱壓下。
他縱身一躍,匆忙翻墻離去,再待在這兒偷聽,他怕會克制不住內(nèi)心的沖動,從而做出些失禮的事兒來。
半道上,他見著了正從紅廊處急匆匆往新房走的孟輕禮。
“大哥。”深藍色的身影凌空落下,擋住了孟輕禮的去路。
“五皇子?我適才聽下人說,晴兒平安回府了?”早上的鬧劇他有所耳聞,正擔心三妹的安危,沒想到就聽說她安然無恙回來的消息,想去房中見見人。
高塵點頭稱是:“晴兒在房中洗漱。”
難怪他會在半路截下自個兒。
孟輕禮恍然大悟:“人平安就好,我容后再去探望,只是五皇子,算上今日,晴兒在京城已遭遇兩次毒手,這次更是在你的府宅里!”
兩次皆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得的手,這讓孟輕禮怎能不驚,怎能不怒?
三妹來到京城才多久?卻總有人想傷害她,她的安危誰來保證?
“是高塵之過。”高塵沒有辯解,如他所說,錯了就是錯了,不需要解釋,不需要尋找借口。
此處是他的府邸,府中是他的從屬,而人也卻是在府里擄走的,他難辭其咎。
眼見他攬下過錯,孟輕禮的怒火散了許多:“倒也不能全怪你。”
他就在后院歇息,也沒能及早護好三妹,更何況是遠在刑部的五皇子?
是他遷怒了。
“我會加強府中的戒備,不會讓人傷及晴兒一根毛發(fā)。”高塵鄭重許下承諾。
今日的事,他不能稟報父皇,更不能傳開,否則,會傷害晴兒的名聲。
聞言,孟輕禮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
與孟輕禮分開后,高塵去了書房,房中,十多名隱衛(wèi)成兩排跪在地上,負荊請罪。
“是屬下等太過大意,叫歹人鉆了空子,害夫人失蹤,請主子責罰。”隱衛(wèi)懊惱地垂下頭,只覺沒臉面對主子。
高塵繞過書桌,坐于木椅上,涼涼睨著他們。
那目光冷得刺骨,如一把利刃直直刺入眾人的心窩。
沒有人再敢開口,更沒有人試圖辯白。
房中死一般的寂靜。
許久后,高塵才開口說:“連一個人都保護不了,我養(yǎng)你們何用?”
“屬下知錯。”眾人齊聲道,不管主子如何懲處他們,他們都無怨言。
“各領五十鞭,以儆效尤,若再有下次……”
“無需主子吩咐,屬下等定自行裁決。”主子能繞過他們一命,已是法外開恩,再有第二次,即便主子不說,他們也無顏面茍活。
“記住你們的話,退下吧。”高塵漠然揮手,隱衛(wèi)立即奪窗出去,各自領罰去了。
房間里,只剩他一人,高塵緩緩闔上眼瞼,身軀輕靠在椅背上,想著事兒。
“在想什么?”孟慕晴換上件嶄新的素色儒裙,輕手輕腳推門進來。
見他眉心緊鎖,便走到椅子后,體貼地為他按壓穴道。
高塵未睜眼,只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反手一拽,把人拉入懷中抱緊。
“呀!”他怎的這般放浪?
孟慕晴面頰一紅,坐在他腿上的身子不安分的掙扎著。
“別動。”高塵啞聲警告,“我非柳下惠,能坐懷不亂。”
她再亂動,他不確定能否抑制住邪念。
背脊后貼緊的胸膛滾燙如日,那熾熱的體溫,即使隔著衣衫,孟慕晴仍能清晰的感覺到。
她身軀一僵,再不敢妄動,嘴上卻抱怨著:“分明是你自個兒不著調(diào)!”
“待這些事了解后,你我行拜堂之禮,可好?”高塵似未聽見她的嘟嚷,雙臂緊緊纏在她腰間,柔聲問道。
噴濺出的呼吸如火星,撩撥得孟慕晴心潮動蕩。
“嗯?”沒等到她的答復,高塵有些不悅,下顎抵在她肩頭,斜眼直視她那張緋紅的側(cè)臉,“怎不說話?”
“你這人!”她為何不說,他難道會猜不出么?
孟慕晴嗔怒地扭頭瞪他:“我說不好,你會改變主意嗎?”
“不會。”到時候,就算用綁的,他也會將她綁上堂,行成親大禮。
就知道他會這么說。
“那你問我作甚?”
“想聽你親口答應。”高塵執(zhí)拗的說道。
孟慕晴沒好氣地哼哼兩聲:“等你把案子了解,再說這事不遲。”
“任性的丫頭。”明知她若點頭,他會開懷,卻非要與他對著干,這不是任性又是什么?
可偏生,就連她任性的樣子,他也是如此喜愛呢。
萬千濃情在他深邃的黑眸中凝聚,目光如月色般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