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小坐了半個時辰,侯雨姵心不在焉,魚梅梅只顧著吃糕點,孟慕晴也沒了游玩的心思,幾人便告別了一番各自回府了。
馬車一陣搖晃,飛茗坐在馬車外安靜靠著,馬車內(nèi),卻在一刻鐘內(nèi)沒了人影。
望春閣的二樓內(nèi),此時正驚魂未定的孟慕晴卻莫名其妙地被擄到了這里。
是的,莫名其妙。
她當(dāng)時還在思考著侯雨姵與那個男人的關(guān)系,卻在一閃眼之間,就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了一個包房里,身旁是一個黑衣蒙面男子。
此時,她正從思考里回過神來,乍一看見這男人的身形輪廓,不知為何就和那船上的人重合了,結(jié)果突然清醒過來,因為這一身獨特的氣質(zhì)……
“你是那日救了我的人?”雖是疑問的語氣,但她大半已經(jīng)確定了。
這就是那日烈府大火,救了她的男人。
“哦?你還記得?”男人開口,話語間似乎帶著一分愉悅。
“……恩。前輩……找我來可是有事情需要我的幫忙?不過……下一次若是有事需要我的幫忙,只要派人通知就可以了。”不用這么直接將她抓過來的!
知道這人神出鬼沒,身份神秘。當(dāng)然她還記得自己曾經(jīng)許下的承諾,以為他抓她來是有事需要幫忙,說不定非常緊急來不及說呢,所以孟慕晴驚訝了一下也就釋懷了,只是這樣的經(jīng)歷著實是讓她消受不能。
“下一次?好吧,下一次,我會讓人傳話的。不過,孟府畢竟也不是什么隨意就能進出的地方,你總得給我一個信物吧。”面罩之下的嘴角翹起了不小的弧度,帶著磁性的聲音低沉地說道。
孟慕晴聽那愈發(fā)深沉的聲線,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好在也是二十幾歲的人了,暗暗壓下自己的羞意。想了想,拿出了自己身上的一塊玉佩。
這是她十歲那年自己去訪市里淘來的,經(jīng)常貼身帶著,但除了飛茗和悠悠之外,別人都不知道,再加上這上面也沒有任何證明是她的東西,就算日后有人想要用這玉佩設(shè)計陷害她……總之是沒有一點安全隱患的,只不過是私人的東西。
不過因為沒人知道,所以她也就給了,索性只是一時的事,待她日后完成了承諾,便會拿回來了吧……此刻完全陷入誤區(qū)的孟大小姐完全沒想到。
她答應(yīng)的一個承諾,正是她所認為的今日這位黑衣人抓她來所為的事,那么只要完成了他說的事,那兩人日后就沒有見面的必要了,哪里還需要送什么玉佩?
“這不是孟府的玉佩,是我私人的,我的貼身丫鬟飛茗知道,你日后若是有事情需要告知我的,拿這塊玉佩去見她就好,她會傳話給我。”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貼身佩戴這話給吞了回去,想來以他的本事,也會保護好這塊玉佩的吧。
于是,某一種程度上,兩人就這么莫名其妙地交換了定情信物……
莫名其妙的……
“好。”黑衣人輕笑一聲,將玉佩小心收進了懷里,看見這一幕的孟慕晴臉色有些發(fā)紅,隨即暗暗罵起自己來,這有什么好害羞的……
“那前輩今日可是找我有事?”她想起今日的正題。
“哦?無事,只是今日看見了你,所以順便打個招呼,以免你忘了對我的承諾。”黑衣人淡淡一默,頗有些玩世不恭地說道。
孟慕晴愣了一愣,暗暗咬牙,玩她?
像是被這幅樣子愉悅到了,黑衣人反倒笑得更開心了,遇上孟慕晴帶著怒氣的眸子,瞪得圓圓的雙眼看著就像被激怒的小貓……刺得他心癢癢的,只想逗弄一番。
“今日在湖上那人,是你?”孟慕晴卻話頭一轉(zhuǎn),問起了先前泛舟時看見的男人。
他說今日看見了她……她在馬車上時哪能看得見里面,因此他必定是在先前就看見了她了。
她起身走到了黑衣人身后,繞著他看了幾圈,有些莫名地糾結(jié)了起來。
這背影,確實和那個船上的人很像,不,不僅是像,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可她卻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一股違和感……而且,她實在想象不到眼前人吹笛子的樣子。
“今日湖上泛舟那個吹笛子的男人,你認識吧。”就算不是同一人,這兩人肯定也有著什么關(guān)系,她不確定他是不是,所以只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有些緊繃的氣氛似乎突然就松垮了下來。
“呵呵……聰明的姑娘。”他不可置否地肯定了孟慕晴的話,心里卻不可抑止地浮上幾抹竊喜來。
除了師傅和師兄們,就連暗門里的人也不能分辨出他和暗風(fēng),她竟是一眼就得出了?
嗯……不得不說,這個答案讓他的心情十分愉悅……
看著突然就晴空萬里的男人,就算看不見樣貌,那全身上下的氣場也能讓她十分確定,這人現(xiàn)在似乎很開心?莫名其妙搖了搖頭,她繼續(xù)開口問他,既然有機會問清楚,那是最好不過了。
“那個男人,就是那天救侯姐姐的人對吧。”
“問這個干嘛。你對他感興趣?”不知為何,孟慕晴突然覺得這語氣有點危險起來。
這個變幻莫測的男人,難道真是她老了,看不清如今年輕男人的心思?真是古怪的男人……
搖了搖頭,她開口,“不是,只是侯姐姐似乎認出了他……”而且似乎還奉上了芳心。
“是。他的名字,是暗風(fēng)。”他輕笑,輕易將自家下屬的名字泄露出去了。
“哦……”她點了點頭,壓下差點開口的“那你的名字呢”。
“雅懿。”
“啊?”
“你可以叫我雅懿。”
“啊……哦。”她呆呆應(yīng)了一句。
“那么,我送你回去吧。”
“好……”
一炷香后,孟慕晴又回到了馬車?yán)铮徊贿^這一次,不再是黑影,而是他寬闊的胸膛了。
“吱呀”一聲,馬車停在了孟府門外,簾布被飛茗從外面拉開。
“小姐,到府中了。”
“……”
“小姐?”
“啊?哦,進府吧。”孟慕晴被飛茗叫了幾聲回過神來,頓時有些懊惱自己的失神。
定了定神,下了馬車往府里走去,腦里想著之前的談話,這一刻恨不得重重錘上自己一頓……
“娘親?”進了院子,才見娘親在園子里拿著各式各樣的料子在滿嘴糕點的悠悠身上比劃,對上悠悠一臉委屈的神情,孟慕晴噗嗤一笑,趕緊上前解救自己的丫鬟,腦子里那點風(fēng)風(fēng)雨雨頓時被拋了個干凈。
“晴兒回來了?快來看看,過幾日你姨母成親,正好你爹爹帶回來的布匹都放著,我給她們送了些去,還有一些,給你做些新衣服,近幾年你身子長得極快,不多做幾件衣服可來不及穿了呢。”孟母見了孟慕晴立馬眼神一亮,悠悠終于解脫了出來。
孟慕晴失笑,“娘親,我的衣服還很多呢,前個月你讓繡娘做的都還有好幾套沒穿過呢……”這樣的鋪張浪費她到不太在意,娘親高興就好,只是娘親這喜歡給人做衣服的習(xí)慣還是沒變,不僅是她,爹爹和哥哥們也都是如此,雖然現(xiàn)如今衣服大多都有專人在做,但她的衣服,娘親還是時常親手親為。
十套衣服里就算只有一套是娘親做的,那也得累上許久。不說爹爹心疼,她也不愿意娘親這般受累,再加上她的衣服確實很多。
只是一遇上娘親,再多的拒絕也顯得無用了。
“哪里的話,女兒家哪里會有足夠的衣服的,快來看看這顏色,這可是幾年最新的絲沙,到時候做好了,也能送幾套給侯家小姐和魚家小姐……”孟家的布匹衣服,向來就是全江南最好最美的,許多官家女子都爭相要的,侯雨姵與魚梅梅與孟慕晴最是交好,孟夫人也喜歡兩個女孩子,自然每次好東西都不落下,府里繡娘做了衣服會送些過去也是常事。
孟慕晴拉著孟母的手撒嬌,“好好好,我選,但是娘親可不要再繡花衣了,到時候眼睛看得不好了我可得被爹爹說的……”她一副害怕地樣子惹笑了孟母,同時心里知道是女兒心疼自己,也開心地不行。
“好了,你幾個哥哥的衣裳我都還沒動手呢,再有你父親的冬衣,才不給你這小妮子做……”孟母故作生氣,沒多久卻又被孟慕晴逗笑起來,整個院子都是和樂的氣氛。
“這是怎么了,你們娘倆獨自開心,可都不帶上我……”平日里溫文爾雅的孟家家主,到了妻女面前就成了另一幅樣子,只不過孟府的下人們也見怪不怪了,想當(dāng)年還沒有小姐少爺?shù)臅r候,那才是……
“爹爹!”孟慕晴開心叫了一聲,拉過母親輕推過去,“哼,我心疼娘親眼睛,讓她不要給晴兒做衣服了,結(jié)果娘親竟然說爹爹的衣服還沒完成,壓根沒空理我呢,娘親可都不疼晴兒了……”她嘟起嘴故作委屈,惹笑了兩人。
孟華遙摟著妻子,心里一陣滿足。
“那是當(dāng)然了,云兒可是我的妻子,晴兒都這么大了,也該學(xué)著自己做女紅了……”他一本正經(jīng)地道,一邊拉起自己妻子的手開始心疼地輕撫。
“爹爹!”孟慕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哈哈……”孟華遙暢爽的大笑傳遍了整個院子。
而孟母,則是完全羞紅了一張臉輕捶著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