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高塵他能認(rèn)出這是二哥的親筆信,還知道信中內(nèi)容,會不會早她一步看過信了?
這念頭忽然出現(xiàn)在孟慕晴的腦中,她抬起眼皮,偷瞄高塵。
“怎的了?”高塵疑惑地問道。
“沒,沒啊!”孟慕晴慌得有些結(jié)巴,迅速把信折好收入衣襟,拒絕讓他看到上邊的內(nèi)容。
抱侄子這種話,她才不要讓高塵見到呢!
“休息夠了,咱們快點啟程吧。”她慌慌張張地拔腳往林外走,連看高塵一眼的勇氣也沒有。
都怪二哥,沒頭沒腦在信上胡寫些什么啊!
高塵眸光輕閃,滿目興味的凝視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這丫頭,難道不知以他的眼力,只需一眼,就可將信箋上的內(nèi)容記下來么?
手指輕輕摩擦著下顎,孩子嗎?
一個屬于他和她的孩子……
高塵有些異動,看來此次回京,得先補上成親大禮,至于朝堂那些爛攤子,容后再說不遲。
巡案坐在樹下,冷眼看著又一次獨處的二人,眉頭嫌惡地皺緊。
哼,好一個五皇子,竟在眾目睽睽之下,與身邊的近侍行不軌之事,當(dāng)真丟盡了皇家的顏面!
不行,他得把這消息告訴三皇子,好讓三皇子早做應(yīng)對。
一個有斷袖之癖的皇子,縱然軍功在身,也勢必會讓天下人唾罵!
巡案在路上偷偷摸摸寫了封密信,避開眾多將士的注意,飛鴿傳書送回京城。
但讓他奇怪的是,大軍已臨近京師,可三皇子的回信仍未傳來,途徑各城各鎮(zhèn),更是沒有唾罵之聲。
巡案不知何故,但心里,卻已開始不安了。
“終于回來了。”孟慕晴看著前方熟悉的巍峨城墻,喃喃低語道。
“你先回府,我率隊回宮述職。”高塵交代著,她無官職在身,自是沒資格隨他入宮面圣,回府恢復(fù)身份,才是當(dāng)務(wù)之急,有暗風(fēng)和清訖沿途保護(hù)她,應(yīng)出不了差錯。
“好,你進(jìn)宮后多加小心,別出事,我在府中等你。”孟慕晴鄭重地叮囑道。
宮中是何局勢,暫時不明,謹(jǐn)慎些總是沒錯的。
高塵勾起一抹淡笑,算是答應(yīng)了。
入城后,隨處可見歡迎大軍凱旋歸來的百姓,人群里更有不少年輕貌美的姑娘揮舞著手絹,向高塵暗送秋波。
普天之下誰人不知,邊關(guān)告急,乃是五皇子一手扭轉(zhuǎn)了局勢?
他是大陽當(dāng)之無愧的英雄!
孟慕晴在岔路前與大軍分道,余光瞄見路邊那一雙雙愛慕的眼,調(diào)笑道:“要是他孤身一人從這兒經(jīng)過,定會被這些如狼似虎的姑娘吞掉。”
隱匿在暗中的清訖聽到這話,很想問問自家夫人,這種時候她不該為主子招惹來的桃花吃醋么?
孟慕晴可不曉得清訖的腹誹,當(dāng)大軍消失在前方道路盡頭時,她迅速調(diào)頭,趕往五皇子府。
“五皇子,您的近侍是要去哪兒?”巡案夾了夾馬腹,向高塵詢問。
那人竟在半道離隊,去向不明,怎能不讓他起疑?
高塵淡淡睨了他一眼:“與你何干?”
巡案哪想到他會當(dāng)眾不給他留臉?神色一僵,已是怒了。
“五皇子與五皇妃鶼鰈情深,分開了這么久,眼下回到京師,當(dāng)然要差人回府去報一聲平安。”張澤海也拍馬上前來,為高塵解釋,緩和他們倆劍拔弩張的氛圍,“此乃五皇子的私事,不告知大人您,也在情理之中。”
“是這樣啊。”巡案摁下心火,順著張澤海給的臺階下來,不再提及此事,只心里,卻對他的說詞不敢茍同。
報平安?只怕是另有圖謀吧。
高塵懶得同他們多言,一揚馬鞭,加快前行的速度。
他得盡快入宮,解決完正事回府陪伴晴兒。
而另一邊五皇府。
孟慕晴剛行過府外幽靜的青石路,就與一頂軟轎擦肩而過。
“嗯?”那不是高湛府中的轎子么?
孟慕晴下意識停步,回頭凝視軟轎。
“看什么看?瓊?cè)A夫人的轎子也是你能直視的?”轎外的婢女氣焰囂張地怒斥道,孟慕晴乃是男子扮相,又戴著面具,故而,她只以為是五皇子府的一名奴才。
想到方才被攔堵在府門外的遭遇,不由將火灑在了孟慕晴身上。
孟慕晴不悅地蹙起眉頭:“卑職乃五皇子身邊的近侍,見有陌生轎子經(jīng)過,心生疑惑,多看了兩眼,你一小小婢女何必這般咄咄逼人?這兒是五皇子府,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大放厥詞的地!”
“你!”婢女哪想到這奴才口才如此伶俐?當(dāng)即氣紅了臉。
“不要多事。”孟水筠柔弱卻帶著威嚴(yán)的話語,從轎簾內(nèi)飄出,阻止了婢女太過逾越的舉動。
她輕輕挑開窗邊的簾布,露出了那張嬌柔可人的美麗臉龐。
“本夫人的婢女言語有失,請您莫要見怪,本夫人代她向你賠個不是。”
五皇子眼下的聲望如日中天,哪怕是一個下人,也不可輕易得罪。
孟慕晴被她那張?zhí)搨蔚募偕泼纨嫄盒牡剑砩喜唤俺隽撕眯╇u皮疙瘩,索性撇開頭騎馬離開,只留下抹背影給孟水筠。
“夫人,你看她!”婢女心有不甘。
孟水筠嬌柔的臉頰浮現(xiàn)了一瞬的陰霾,但下一刻,又回歸平靜。
她好似隱忍重負(fù)般幽幽嘆了口氣:“走吧。”
莫說是婢女,便連抬轎的轎夫見到這一幕,也對孟慕晴生出幾分嫌惡,連帶著對高塵,亦是分外反感。
這五皇子不過是剛得勢,他身邊的人就仗勢欺人,未免太過了!
人向來同情弱者,他們選擇性遺忘掉乃是婢女先行挑釁,天枰徹底倒向了孟水筠這方。
當(dāng)然,這些人的想法孟慕晴無心理會,更不在乎。
高湛的奴才對她感官為何,她需要在意嗎?
馬在府門前停下,清訖立即飛身躍入高墻,沒過多久,管家就親自出門迎人。
孟慕晴為防隔墻有耳,只同管家點了點頭,便下馬入府。
厚重的大門合上后,管家才抹著淚說:“夫人,您可算是回來了。”
他是見過夫人離開時佩戴的假面的,所以能一眼把人認(rèn)出。
孟慕晴笑了笑,同管家寒暄幾句,便問起了府中近日的情況。
自她離京,五皇子府一直閉門不見外客,倒是有不少官宦女眷遞了帖子想登門拜訪,亦是邀請孟慕晴賞園、聚會,都被管家以她身體抱恙為由推辭,宮中淑貴妃也曾命人請她入宮一敘,卻被端貴妃阻止,故而,無人察覺到府中的異常,一切安好。
聞言,孟慕晴暗暗松了口氣,她拜托管家去后院,將自個兒回府的事告知大哥和魚姐姐后,便去了新房與那名假扮她的隱衛(wèi)對換身份。
“這面具做得真是栩栩如生啊。”剛回房,孟慕晴就被眼前與自己容貌無異的女子驚住,繞著人走了一圈,“就連我都差點以為,你就是我了。”
隱衛(wèi)沉默地?fù)u了搖頭,撕下面具,露出了本來面目。
褪去男裝,重新恢復(fù)女兒身,孟慕晴竟有些不太適應(yīng)。
她坐在銅鏡前,端詳著里邊倒影的身影,苦笑道:“我怎的覺得這么別扭?”
晃晃發(fā)髻上的珠釵,碰撞間有丁玲當(dāng)啷的清脆聲響傳出。
“舍得回來了?”話剛落,房門就被人從外推開,孟輕禮緩步邁入房中,當(dāng)見著她消瘦下去的身形,臉立時冷了,“若讓娘見到你這副樣子,不知該有多心疼。”
出去一趟回來,人就瘦了一圈,真不知五皇子是怎么照顧她的!
孟輕禮下意識遷怒到高塵身上,身側(cè)散發(fā)的寒氣比方才更甚。
孟慕晴一個勁賠笑,任孟輕禮教訓(xùn),不敢回嘴。
見此,孟輕禮哪還能訓(xùn)得下去?再大的怒火通通變作了心疼。
“只此一次,往后不許再任性了。”她可知,當(dāng)邊關(guān)的消息一次次傳回京師,他有幾多擔(dān)心?尤其是得知邊關(guān)無糧后,唯恐她會吃不飽,睡不穩(wěn)。
孟慕晴訕笑兩聲,卻是沒答應(yīng)。
以后若再遇到類似的事,她仍會義無反顧的陪在高塵身邊。
她不愿許下做不到的承諾,所以只能傻笑,試圖蒙混過去。
她心里那些小算盤,孟輕禮豈會猜不到?
抬手賞了她一個爆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么快就心向夫郎?”
“疼!”孟慕晴眼淚汪汪地抱住腦袋。
孟輕禮眉頭一皺,哼聲說:“疼才長記性。”
話雖如此,但他的眼睛卻不動聲色地掃過孟慕晴的額頭。
“哥,我這不是好好回來了嗎?啊,對了,二哥還給我寫了封信。”見他不生氣了,孟慕晴立時將話題轉(zhuǎn)開。
家里的變故,孟輕禮知道得比她快。
“你去邊關(guān)的事兒,爹沒讓娘知道,和二弟聯(lián)手瞞著她。”
“額!”家中人居然曉得了?孟慕晴很是吃驚。
“你擅自吩咐米鋪備好糧食送往邊關(guān)的事,真以為爹會不知?”各地的鋪子但凡有些風(fēng)吹草動,家里都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命令既然是她親口下的,那她必定身在邊關(guān)城中。
“唔。”孟慕晴懊惱地咬了下唇瓣,爹他知道自個兒去了邊關(guān),肯定很生氣,很擔(dān)心吧?
“現(xiàn)在曉得怕了?”她決定赴邊關(guān)時,怎的沒想到這些?
“早知道,我就不該暴露身份的。”就以高塵的身份出面調(diào)糧多好!
孟慕晴撅著嘴嘟噥,但這話也就是隨口一說,即使再來一次,她仍會在暗中以孟家嫡女的身份囑托米鋪放糧。
若是高塵出面,且孟家名下的鋪子皆聽他命行事,朝廷恐怕又會多疑。
他乃皇子,孟家又是大陽第一富商,這層關(guān)系太過危險,一旦過了界限,將會引起無盡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