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香和白瑤驚愕地望著我,好像都不認識我似的。
“小蒙,你為什么出爾反爾,變得那么快呀?”蓉香簡直搞不清我為什么成了這付嘴臉。
“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還要我說幾遍呀?”我咕噥了一下。
然后我對白瑤說,先把你嬸嬸送回家去吧。這兩天你叔叔也一定著急了吧。
白瑤這才想到了叔叔,有點愕然地說,不知我叔叔到底在干什么,他怎么不來醫院呢。
這確實是一個很奇怪的問題,白校長把老婆送到醫院看急診,然后他自己借口要到家里關煤氣閥就離開了,然后這兩天他去向成謎,都不知在哪里,干些什么更要緊的事。難道他這么不關心妻子的死活嗎?還有這兩天城里到處傳言醫院出了僵尸,所有在院的病人都被家屬撤回家了,而他居然也不來看一下妻子,是不是說不過去?
但我知道那不是白校長的錯,他無非也是被蒙蔽著而已,他的思維和念想都不是他自己的,與以往完全不同了。
老朱特地幫著到外面叫了一輛出租車,而司機再三詢問要載什么人,說如果是醫院的病人那不好意思另請他車吧。好在那個司機是老朱的熟人,有老朱打保票說絕對是安全的才愿意。
我和蓉香陪著白瑤把白阿姨送回去。到了白家新居,白校長站在門外,正在探頭探腦的,一見我們從車里抬出白阿姨,他就大驚,急問白瑤這是怎么了,為什么要把你嬸嬸拉回來?她不是在醫院動手術嗎?是不是沒得救了?
白校長的反應讓我們莫名其妙。他好像糊涂又好像清醒,既然知道老婆在醫院做手術,為什么就可以置之不顧獨自在家門口張望?
他究竟在張望什么呢?
白瑤生氣地問叔叔,怎么把嬸嬸扔在醫院就不管了?你知道這兩天醫院發生什么事了嗎?
白校長沒有吭聲,幫著我們把白阿姨抬進家門。直到把白阿姨放好在床上,蓋好被子,他才對我們說,有人告訴他,會有人來找他,有極其重要的事情,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他就在家等著,等來等去沒見有人來,所以到門外來張望的。
“哪個人告訴你,會有人來找你?”白瑤問。
“一個陌生人,我也沒見過。”
“什么樣的陌生人?”
“一個男的。”
“男的長什么樣子?”
“這個……我也不知道,是他打電話給我的。”
白瑤還要再問,我輕輕哼了一聲說:“還有誰呀,肯定就是灰衣,要不然就直接是張忌陽吧。”
白校長似乎想起來了,連連點著頭說那人自稱姓張。
果然如此,白校長被張忌陽給玩轉了。張忌陽向白校長謊稱有人會找他,叫他在家等著。其實白校長早在把白阿姨送醫院就被玩轉了。
“這個張忌陽,實在太壞了!”白瑤憤憤地說。
“他還很厲害。”蓉香也補充一句。
我接著她們的話說道:“你們都體會到了吧,張忌陽很厲害,我恐怕不是他的對手,所以我決定暫時退出了,不再去跟他作對。”
然后我又說我現在馬上去找苑阿姨說明情況。蓉香驚訝地問我想跟苑阿姨說什么呢?還要陪我一起去,我拒絕她跟我同去,說這件事必須我一個人去跟苑阿姨交談。
蓉香和白瑤都顯得有點不知所措。我也管不了她們是什么眼神,撇下她倆就回老城區去。
我直接就找到苑阿姨,直截了當向她說我見到過遠甜了,深知要救她有多么困難,憑我的本事鐵定沒辦法救她了。
苑阿姨聽我這么說,緊張地說如果我都救不了遠甜,哪她該怎么辦呢?
我說我愛莫能助,叫苑阿姨另請高明。
話一說完我掉頭就走。
走到弄堂外我來到水泥道上,直接走回家,到了樓上輕輕撩開窗簾一點縫向外張望,看到蓉香和白瑤正走向苑阿姨家。
我知道蓉香和白瑤對我的態度大轉變肯定很不解,她們一定會找我問個明白的。但我決定暫時避開她們的追問。當天夜里我在家上網,蓉香和白瑤不斷在QQ上追問我怎么啦,為什么突然間信心崩潰,狠打退堂鼓了?
不管她們問得怎么起勁,我始終是那句話,張忌陽太厲害了,我自認不是他的對手,根本不可能救出遠甜和小練的魂兒。這個責任我是負擔不起了,當然要退出了。
白瑤雖然有點失望但也不吭聲了,還說可以理解我,畢竟跟張忌陽這樣的惡道作對是很危險的。但蓉香不罷休,說明天找我當面談談。
我在QQ上說道:“你要找我可以,我們還是好同學,好朋友,但務必記住,不要再跟我談救遠甜和小練的事了,行嗎?”
蓉香說:“我不相信這是你的真實態度,你是故意這樣說的,跟我們說笑的對嗎?其實你決心很大,一定會不辭辛勞解救遠甜和小練的對嗎?”
“不,那是我的真心話,我真的無法跟張忌陽抗衡,他也給了我很多警告了。其實我相信白阿姨事件就是張忌陽所作的一次大警告,想想他能搞出這么個大動靜來,不是很可怕嗎?我現在明白了,我要做他的對手是多么脆弱,簡直是拿著雞蛋去碰石頭哇。所以我還是撤了,好好讀我的書,迎接高考才是真。”
我剛把這句話打完,戴著聽歌的耳朵里就響起了一個微細的聲音:“好好,邢小蒙你果然是聰明的好孩子,這樣才對了,識時務,懂大體,明辨是非,能把握自己前途命運的方向,以后一定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能人,等你學到了我們茅山門的超級本領,你就可以傲視天下,所向無敵,那種幸福和榮譽感,絕對勝過你今天那點地位。”
當然我知道這是張忌陽的聲音,他又在搞隔空傳聲了,他把聲音傳進我戴著的耳機里,蓉香和白瑤是聽不到的。
這就是為什么我不跟蓉香和白瑤搞視頻對話的原因,我怕這種聲音會通過視頻傳播過去。我也要跟張忌陽進行對話了。
我輕聲問著:“大師,你說我該怎么辦?”
張忌陽在呵呵笑著:“既然你態度這么虔誠,歡迎你加入我們的隊伍。”
“加入你們的隊伍?我該怎么加?”我問道。
“你是不是想拜師學藝?”
“對,我想拜師學藝。”
“那好,你可以拜我徒弟為師。”
“你是說讓我拜灰衣道長為師?”
“對,就是這樣。”
灰衣道士曾說過這話了,而且還是當著蓉香和白瑤的面說的,現在看來果然是張忌陽授予他這么說的,張忌陽也有意叫我拜灰衣為師。
“灰衣道士真的愿意收我為徒嗎?”我試探地問道。
“這沒問題,只要你愿意,他一定收下你的。”
“那我是不是要進入道門,出家為道了?”
“這倒不用,你不是做道士的徒弟,只是做學藝的徒弟,他可能收你為俗家弟子。”
張忌陽的聲音很和藹,表現出一付寬厚的肚量,就像一位長者在哼哼教導著一位還沒出道的徒孫子。
我又提出一個問題:“可是,灰衣道長對我說過,我要拜他為師不是現在,還要過一段時間的,會到什么時候才可以呢?”
“灰衣的話沒有錯,他之所以說要過一段時間,不是因為他的原因,而是你的原因,這件事畢竟不是小事,你肯定需要一點時間考慮對嗎?灰衣是要給你時間充分考慮,你什么時候考慮成熟了,隨時可以向他拜師學藝。”
看來張忌陽確實厲害,看透我的心思,知道我總有遲疑之心,還是需要考慮考慮的。什么時候拜師完全由我自己決定。
我答應先考慮一下。張忌陽又說:“其實事不宜遲,越快越好,你還是早點下決心吧。如果你拜入我們茅山門,一定會受益匪淺,收獲很大的。”
說完這些話后我就扯下耳機,關了電腦。即使蓉香還在試圖說服我,我也不顧了。
然后我就躺在床上準備睡覺。迷迷糊糊間,忽聽窗外傳來吟誦聲——
“美人境中見,曾疑有后緣,何處可謀面,竟是臥魈山!”
我一下子坐起來,連忙跳到窗前撩開窗簾,望下去卻并沒有見到什么人。
但那個聲音頗為耳熟,我聽出來分明是鑒清大師。可下面明明沒有他的身影。
奇怪,難道是我自己在做夢嗎?
我又回到床上躺下。不一會兒那個聲音又響了:“臥魈山下風云多,登場主角幾數羅,我今只等邢小蒙,坳尾溪畔結草廬……”
我再次睜開眼睛,這次我沒有急于跳起來朝窗外打探,而是躺著靜靜地諦聽。不過鑒清大師的聲音再沒有響起來。
鑒清大師是在外面嗎?當然不可能,他是一個出家人,不可能三更半夜在別人家外面吟誦,隨便影響他人睡覺。
那么他也是隔空傳聲?
回想起在美人境他與張忌陽的爭斗,當時確實驚心動魄,鑒清大師雖沒有戰勝張忌陽,但雙方也是打了個平手的,而當時張忌陽也是使出了很強的招數,明顯是想置鑒清大師于死地,在這樣的強悍對手面前鑒清大師還是頑強抗住了張忌陽的殺招,說明鑒清大師的本事不在張忌陽之下。
張忌陽能隔空傳聲,那么鑒清大師肯定也能。
但不知鑒清大師是否能跟我對話呢?
我決定試一試。就在黑暗中輕聲問道:“鑒清大師,是你在說話嗎?是在對我說嗎?”
等了好一會沒聽到鑒清大師說話。
“大師,鑒清大師,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又喃喃問道。由于怕把隔壁睡著的爸媽吵醒,我極力壓抑著嗓音。
忽然間,有個聲音在回應我了:“嘿嘿,你以為他敢公然向你隔空傳音嗎?他不敢,絕對沒這個膽量!”
這不是張忌陽的聲音嗎?
我草,我的喃喃作問沒有引來鑒清大師的回應,反而讓張忌陽聽去了。那么張忌陽有沒有聽到鑒清大師的聲音?如果聽到了,他會不會像上次在美人境一樣向鑒清大師挑戰?
但鑒清大師沒有再說話,可能就是為了避免與張忌陽正面沖突吧?
我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只好不聲不響。但張忌陽的聲音卻在響著:“他不敢對你隔空傳聲,只好用最低級的辦法了。”
我只好問道:“是什么最低級辦法?”
“進入你的夢里。”
原來鑒清大師搞的不是隔空傳聲,而是托了夢給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