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果然是怪獸呀?”我吃驚地喊出來。
“你剛才看到沒有,那是什么怪獸吧?”太公問我。
“我只看到兩只大眼睛,還有一只大嘴巴。”
“還有呢?”
“它的皮膚上好像有麟片。”我說到這里似乎想起它是什么了,不由問道,“太公,這是不是一只大蜥蜴?”
“我告訴你小子,那不是什么蜥蝎,是一條蛇。”
“什么,蛇?”我驚道,“有這樣大的蛇?”
“是的,那是陰間的盤靈王蛇,它的功能就是將所到的陰魂吃下去,你現在就被它吞進去了。”
我先很害怕,隨之又想到一個問題,“是不是,所有到這里的陰魂它都要吃的?”
“也有一些它是不想吃的,那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它為什么要吃陰魂?”
“它是陰間的主宰。”
“陰間的主宰不是閻羅王嗎?”
“不是閻羅王,但跟閻羅王的功能是一樣的。”
我恍然大悟地問:“難道這就是陰間的地獄嗎?”
“可以這么說吧,那就是地獄,但跟傳說中的地獄是不同的。傳說中的地獄是有閻羅殿的,有閻王爺掌堂負責審訊,判官負責判定人的壽限,牛頭馬面是衙吏,而黑白無常是專門勾索人命的。其實這里根本沒有那樣一個系統,這里一切都由盤靈王蛇說了算,它是有記憶功能的,能夠記得來到這里的每一個亡魂在人世間的功過是非,它會自行決斷對所到的亡魂作出什么樣的處理。”
“那它把來的陰魂吃下去又會怎么樣?”我又問。
“它吃下的陰魂會分成三部分,一是享受陰間的福蔭,留在陰間永享樂了;二是會送到輪回鏈上參加輪回,很快去投胎轉世了;三是被徹底鏟滅了,成為煙塵。”
這樣的景況超出了我這個人類對陰間的理解。原來所謂的陰間并不如代代傳言的那種形態呀,沒有所謂的十八層,沒有森嚴閻王殿,沒有油鍋煉獄,只有一條巨蛇的嘴和肚子。
盤靈王蛇的肚子竟然就是消化陰魂的超級機器,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太公聲音在耳邊,但就是見不到他的身形。我問道:“太公,你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你?”
“我已經在它的肚腹外了,而你正在前往它肚腹的路上。你怎么可能看到我呢?”
我似乎有點明白了,“這么說你已經離開它的肚腹了,是不是永久留在陰間了?”
“對,我就是屬于第一種,留在陰間哪里都不會去了。既不會被鏟除成為煙塵,也不會去參與輪回,投胎轉世了。”
“那你就是在陰間永樂享福了吧?”
“正是這樣。”
我無法想象太公為什么不參與輪回轉世,他居然甘愿留在陰間做個永久的鬼了?也許這里看起來很不錯,讓他老人家樂不思蜀了吧。
我急切地問道:“太公,那我呢,能不能跑到它肚腹外來?我想直接見一見您老人家,行不行?”
“你怎么可能跑出它的肚腹呢?現在你還沒到它的肚腹中呢,還要經過它的消化呢。可是這正是我要罵你的原因。”太公的聲音顯得痛心了,“你根本不應該來陰間,你是受了蠱惑來的,那個帶你來的家伙心腸歹毒,他存心是讓你的靈魂迷戀在陰間,不思歸去了。”
我驚訝地問:“帶我來的是曬衣道長,那是你師父呀。你怎么說他心腸歹毒?”
“不,我不是說他,是指的張忌陽,你知道你為什么會來陰間嗎?就是中了他的勾夢陣,你現在的身體其實躺在絕壁下的地上呢,因為你接了白瑤從空中而落的身體被砸暈了。白瑤是被灰衣驅動猴子給放上去的,而灰衣是張忌陽的徒弟,這一切都由張忌陽在操縱著,他們一步一步把你誘進這個圈套,把你砸暈了,靈魂出竅,到了陰間,見到苑遠甜和白小練兩個小姑娘,幸虧是我師父看不下去,顯身來解救你。可你小子不聽他的好話,明明可以跟著他快點回到陽間,你就可以蘇醒過來,可是你卻向他提出要求要見我,結果我師父心一軟就帶你來了。現在你看到了吧,你落入了盤靈王蛇的嘴里了,那正是張忌陽所希望出現的結果。你說你還能怎么辦?”
我愣愣地問:“我進了盤靈王蛇的嘴里,會有什么樣的結果?我會真的死了嗎?永遠回不去了?”
“當然是三個結局,已經跟你說過了。”
“是不是要由我自己選擇?”
“不可能的,一切由盤靈王蛇主宰的,被它吃進嘴的一切陰魂都只能接受它的分配。而你會得到什么樣的處理,現在我也不能保證。”
我想這三個結果當然最好是第一個了,我不由得問:“那我如果得到第一個結果,不是最好了嗎?我也跟你一樣留在這里,哪兒都不去了,永遠留在這里享福,夫復何求?”
太公大聲叱道:“想得倒美,那如果是最后一個結局呢?你不僅再也當不了人,連鬼都做不成,別說享福了,連影子都不會留下,一切灰飛煙滅!就算是第二種,你被送去投胎轉世,那又有什么意思?你這一輩子才剛剛開始,用得著馬上投入輪回嗎?你本世的責任還沒有負起來,怎么就把這一輩子給扔掉,重新去轉世?轉世是不由你的,轉個雞還是鴨,水里的魚還是泥里的蟲?你能說準嗎?”
我越聽越害怕了,驚慌地問道:“太公,那我該怎么辦?”
“不要進它的肚腹,進了肚腹就完了,那里都是消化液,會很快將你淹一遍,然后進行分配的,它的肚腹下面分三條岔道,就像人的腸子,分別是享福、輪回和湮滅,如果你進了肚腹就必定要從其中一條里排出,不可能逆轉的。只要你不進入它肚腹那還有回轉的機會。”
“可是我現在感覺周圍都滑滑的,我在向下滑動,怎么樣才能停下來呢?”我很擔心地問。
“這就要依靠你自己了,我不在里面,也幫不了你什么忙。你既然敢充當救美的英雄,就不能事事都要仰仗別人,而是要學會自己解決一切難題。”太公教訓道,“我當年跟你一樣大時,就已經獨闖江湖了,當然我是學藝已成,但面對的各種兇險困難比你今天大多了。什么人也不會來幫我,一切要靠我們自己擺平。現在考驗你的時候也到了,你要想解救你喜歡的兩個小姑娘,必須先解救你自己。”
要靠我自己?這個道理我是清楚的,可是我現在到這里的是魂兒,兩手空空,什么也沒有,怎么來解救自己呢,光是這條滑膩膩的通道,就讓我無能為力了。
我央求道:“太公,我到陰間來,首先是被砸暈了,昏昏沉沉來的,但我見到曬衣道長后,是我主動央求他帶我來見你。我來見你就是為了解救那兩個小姑娘的。你對我的一切肯定也了解,我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學藝,現在拜不到師父,要靠自學,但自學的兩本秘籍也被騙走了,我一無所有才想來見你,請你指點指點我。可是沒想到見你的路上也這么艱險,這里竟然有一條吃靈的大蛇,而你又在蛇肚子外,既然連你也救不了我,那我還有什么指望,還是順其自然,就這么滑下去吧,滑到哪里是哪里,死了就死了,反正你也不會心疼的!”
忽然我感覺滑動停止了,有一道坎似的東西把我擋住。
我伸手想摸一摸,結果摸到了一排尖銳的牙齒,我的身體剛剛滑到了牙齒的邊緣,只要再往前一點就進入牙齒陣了。
我嚇得縮回手。問道:“前面怎么有尖齒?”
“那你還想不想往前滑了?”太公的聲音很生氣。
我心想滑過去肯定很疼吧?脫口說道:“當然不敢了。”
“那你怎么辦?”
“我想要回去呀。”我想都沒想說。
太公喝道:“那你還等什么?往回爬呀。”
我就伸長兩手,想抓住通道的邊緣,再往上揪。通道邊緣都那么滑膩膩的,而且都那么光順,沒有一處突起之物,我的手就根本抓不著任何結點,根本就使不上勁。
“太公,四面都滑滑的,我怎么才能往回爬?”我請教道。
“我已經說了,要靠你自己了,別向別人打聽了。是你在里面不是我。”太公不客氣地說。
我又使勁地爬了一番,感覺一點進展也沒有。心里不由得火冒三丈,兩手一縮,大聲埋怨:“我不爬了,反正也爬不回去了,就讓它把我咽進肚腹里去消化吧。”
太公問:“你想放棄了?”
“對,放棄了。”
“混小子,怎么能這樣?你還是不是我邢明嵩的后代?怎么這么沒用?”
“你都不幫我,我這個后代反正你也不在乎。”
太公沉默了一下,說道:“我是你的太公了,亡故都幾十年了,我本來不能參與后代的事務,這次只能是例外,因為你被弄到這里,我不得不跟你說幾句話,但我不能出來跟你相見,不能違反世間的規矩,你是活人的靈魂,我不能給你帶來陰氣。你還是要好好努力,爭取回到陽間。如果我出手幫你,實際上是介入了你和張忌陽之間的爭斗,我是前朝的人,又是亡者,不能跟活著的張忌陽作對。你才是他的敵手,戰勝他的責任在你身上。”
我說你既然是曬衣道長的徒弟,而張忌陽也是茅山門弟子,你跟他是同門所出,張忌陽是道門里出了敗類,你算起來是他的師兄,怎么就不管上一管?
太公嘆口氣說道門里確實出了敗類,但畢竟他跟張忌陽不是同師弟子,只是同門弟子,如果他們是同一個師父教的那才好辦,他作為師兄可以代師懲罰不守規矩的師弟。而同門師兄對師弟不能管得太緊,畢竟支脈不同了。
“張忌陽的本事,你一定了解的,我如果拜不到師父,根本就斗不過他。太公,你說我該怎么辦?我要是沒有戰勝他的本領,怎么可能解救遠甜和小練兩位姑娘的靈魂?”
“你知道有句話,天將降大任于斯人,必先什么?”
“勞其筋骨,苦其心志?”
“對,知道就好。”
“道理我懂。”我說道,“但都是空談呀,關鍵是,我怎么才能獲得足夠的本事打敗張忌陽?”
太公似乎被逼不過了,只好嘆息一聲說:“天機本不可泄漏,我也不能說得太多,但看來如果什么也不告訴你,恐怕你連自己爬出去的心情也沒有了。那好吧,我就提前給你透個信吧,那是我不成熟的預言,會有人要收你為徒,教你本事的。”
我在黑暗中感覺兩眼一亮,忙問道:“這么說我終究會找到一個師父的?”
“是的,會找到的。”
“是什么樣的人?佛門中還是道門中,或者是俗世中?”
“應該是一位道士。”
“也是道士?”我心里其實也有預感,能教我的只能是道士,因為佛門中是很少有驅靈降鬼高僧的,因為佛門對這種活不屑于做,最善于做的就是茅山道士。
“是不是茅山道士?”我緊追不舍。
“這個就不用細究了。”
太公告訴我,以后會有更多意想不到的事在等著我,甚至還有對立一派也會對我有影響,總之我的本事不會永遠是現在這個窩囊樣。
我興奮起來,不由得大聲歡呼:“這么說來,我以后肯定會成為一名勇士吧?我學到了超級本領可以輕松打敗張忌陽吧?只要我打敗了張忌陽,就可以解救遠甜和小練了。我可以什么都不怕了。”